何春霞輕輕叩門，聽到裡面“請進”的回覆後推門而入。“賽姐，你找我？”她說着朝先已坐在屋裡的徐麗點頭：“瑞秋也在啊？”
“凱特，我找你是想問下，智亞全面復工有段時間了，你們在線做單時感覺到有什麼變化了嗎？我聽瑞秋說昨天又有一個入職了？”
“對，春和農業的副總會計師。”
說到自己業績的時候人都是高興的，何春霞馬上說：“她是上個月通過所有面試拿到了Offer，辦完離職後這個月去報到的。”
她見賽英微笑點頭，想起第一個問題還沒回答，趕緊告訴她：“我覺得變化還是有的，反饋更迅速了，然後職位描述寫得也更詳細、更符合獵頭工作需要。
聽蘋果說最近陸續有二、三十個人從獵頭團隊調出來轉入了智心，主要是充實她帶的客服和瑞塔那邊的商務……。”
“喲，連瑞塔都去智心了？看來大魏對平臺蠻下本的嘛！”徐麗掩口笑道。
“瑞塔其實早過去了，只是在今年初才公開出來，那之前一直在做商務部的組建、試運行，還有在那個新來的CFO（首席財務官）遲總帶領下做智心風控體系、內控制度建設這類工作。”
“她們組織上是怎麼劃分的？這個商務又是做什麼？”
“哦，其實我們最主要打交道的就是喬蘋果帶領下的客服團隊。瑞塔的商務主要負責內、外風險控制、商務合作審批、對甲方交涉（包括法務）這類事。
然後營銷目前還沒有確定負責人，只有兩個以前的顧問負責對甲方溝通、簽約、後期維護這些。
估計是智亞原本就有好多甲方和職位，目前重要的是把它們轉化到線上去，開拓BD不是最急迫的，所以也就沒放負責人在這裡。
還有個市場部，是負責市場宣傳、形象傳播、公共關係維護等。”
賽英聽完和徐麗對視了一眼，又問：“你說營銷現在還沒有負責人，確實嗎？”
“嗯，蘋果是這麼說的。”何春霞莫名其妙，看看她倆：“姐，你不會想要推薦誰給智心吧？”
“你覺得我推薦的人，那邊會接受麼？”賽英反問。
“真要推薦？”何春霞仔細想想：“依着智亞的做事風格，只看本事不論背景、出處。
如果人確實經驗豐富，手裡有大把的客戶，那我估計大魏沒道理不接受。”
“但智心不是那個傑克在負責嗎？”
“傑克是名義上的負責人，不過聽說他對產品、研發更有興趣，對運營這些事不大擅長也不怎麼上心管理。”
“如果這樣的話可能還是有些麻煩。”徐麗輕聲說：“以大魏做事的性子，即便直接推薦到他那裡，他也會找來傑克商議，尊重管理者的意見。
假如傑克並不覺得自己目前迫切需要一個營銷總監，他對這事不會上心。最後大魏很可能尊重他意見把事情壓下來了。”
“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賽英皺眉說道。
“兩位姐姐，你們到底是要推薦誰過去呀？”何春霞到現在還沒看明白她倆打的什麼牌，只是明白她們要幹什麼了。
“賢仁網的BD總監高虎城想跳槽，他悄悄地找到瑞秋說了，而且指明就想去智亞。”
“啊？高虎城，他、他可是賢仁網的聯合創始人呀，怎麼會想要離開呢？”何春霞吃了一驚。
“賢仁網現在收入連續十個月下跌，已經發不出工資來了。”
徐麗告訴她：“他們那個商業模式還沒脫離‘簡歷’的老套路，慢慢就沒人再有興趣陪他們玩，只是興奮最開始的半年而已，這個結果當初大魏的二徒弟西蒙早就預言過。”
“太可惜了，我記得他們還拿到資本三千萬對不對？難道就這麼……全沒了？”
“自己沒有掙錢的能力，不能造血，除去這個結果還能怎樣？”
賽英搖搖頭，又把話題引回來說：“不過這和高虎城沒太大關係，他和他的BD團隊做得還行！”
“團隊？”何春霞立即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高虎城想把整個隊伍帶走？”
“這就是最難的地方！”賽英和徐麗異口同聲說。
那可不是難嘛！何春霞咧下嘴，兩手一拍也沒主意了。要是過來一個人可能還好說，整個團隊就麻煩很多。
不說接收方能不能順利消化這些人，原先的僱主知道了肯定不幹，弄不好就是業內的一場罵戰。
瑞森把部分團隊打包轉讓，那是出於無奈，斷臂求生的需要。
可如果把它整體從對方老闆眼皮子下面挖走性質就變了，那叫惡意挖角，因爲你不僅是把這部分人挖走，而且引發對手組織動盪，影響其在市場上的聲譽和形象。
“聽上去很誘人，可這麼做太霸道，會犯衆怒的。”何春霞頓時覺得這事兒有點雞肋了。
“是啊，如果是非凡那樣的公司也許不在乎，可智亞一定在乎。
這件事也就是多了幾個人、省了招聘成本而已，對兩邊的公司其實是雙輸。所以我才和塞琳娜在這裡發愁呢。”
徐麗苦笑說道：“要不，你把話給喬蘋果遞過去，先看看那邊有什麼反應？”
“算了，”賽英這時忽然擺擺手開口說：“要是什麼好事情也罷，這樣扎手的事讓蘋果拿在手上怎麼處理？這不是讓她也作難麼？”
“那……我去回絕了他？”
賽英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還是我出面爲好。”
“姐，你打算怎麼辦呢？”何春霞擔心地問。
“我先去找朱莉，和她商量下。如果她覺得這件事可以操作，那自然會去找大魏並設法說服他。”
賽英看看自己的部下們：“我相信朱莉和大魏都不傻，肯定能商量出個妥當的辦法來，放心吧！”
賽英其實還是想把這個人賣給智心，這傢伙腦子裡的東西還是值點錢的，白送可不行！
她相信許靜會對此人感興趣，但讓別人去就達不到效果。
她們只知道着急問對方“要還是不要、行還是不行”，不知道真正的獵頭，是將不可能的事，通過交流化爲有希望甚至可以接受的東西。
最後絕地給還是她自己出馬，賽英其實還有個私心，就是想看看智亞的新家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當她好奇地一路找進園區之後，立即被它亮晶晶的房頂（天窗和遍佈的光伏板）和藍灰色巨大外殼震驚了。
“是不是找錯了？”她先這樣想，但緊接着映入眼簾的“智亞集團”字樣否定了這想法。
許靜熱情地接待了她，然後帶她參觀了各個服務設施。最後兩人坐在許靜辦公室裡的時候，賽英問了句：“朱莉，你們這是人數增加了很多嗎？”
“智亞這邊是減少了，有少數人轉到智心的新崗位去工作。智林基本維持沒變。
智心肯定是增加啦，主要是研發，後臺也有少量入職。
另外獵頭學院開始組建了，沃爾夫現在代理院長正忙着搭架子、建制度、研發課件。智亞已經給他調了三個顧問過去幫忙哩。”
“我沒明白，那將來智亞會怎樣？現在看上去都在從這裡抽調骨幹是不是？它會越來越小嗎？”賽英問。1
“不一定。”許靜笑笑：“目前它會是智心和學院的預備隊，不斷被抽調幹部填充到那邊去。
當然這種抽調也是尊重大家意願的，新崗位會在後臺開放給大家自願報名，同時人力也會開說明會進行動員，最後對所有報名的人進行面試，由用人單位決定最終人選並進入談薪和發Offer的階段。
學院開始運營後，智亞會是它的實習基地，並且學院的教員、助教、輔導員都會從智亞員工中聘請。
學院是兩年制，第一年是技能掌握期，第二年是實習期。將來你們也可以把新人送過來學習哦，學完之後就可以爲貴司服務啦！”
“那，學習期間算我的人還是智亞的人？”
“當然是你的人，他在這兩年期間學習傳統獵頭技巧和如何利用智心平臺做單，在智心註冊之後是要向貴司申請員工身份認證的。
這期間成單的業績、流水都是到貴司的，學院只收學費，不收其它的錢。”
“學費多少錢？”
“目前只開設初級班，定價每人每年是兩千五。”許靜回答。
“學員自己出嗎？”
“我們只面對獵企或SOHO顧問收費，至於企業和學員之間怎麼溝通、協議學費的負擔問題，那是大家的內政，我們不參與。”
許靜用了個官方式的回答，還調皮地眨眨眼。“學員在這裡的消費基本上自己負擔，也可以企業替他充值到員工卡里。
哦，順便告訴你，以後智林就是學院，智林現有的獵頭會重新回到智亞來。”
“所以他們現在和你們在一層辦公，都是早計劃好的？”賽英想想：“這麼說，白雁那樣的SOHO顧問也能參加學習？”
“當然可以，不過費用要自己負擔。”許靜回答：“等初級班成功了，以後還會有中級班、高級班、管理班和經營班，最後兩個是培養帶隊主管和企業經營者的。”
“你們想得還挺周到呵！”
“學院的目的不僅是培養獵頭和讓大家學會利用在線平臺掙錢，而且我們希望能利用智亞自身的優勢爲行業培養業務骨幹、管理者和經營者，讓獵頭這個行業更加規範、有序、健康地成長！”許靜充滿自信地說。
“可，你們顧問和經理們都去教課了，他們就沒精力去做單，收入豈不是會大幅度減少？”賽英皺眉問道。
“怎麼會？”許靜眨眨眼睛反問。“姐你來算個賬。
初級班我們計劃招生三百人，分成三個大班，每班收費二十五萬元，每班有教員一人，兩名助教，來分其中的六成即十五萬元，其餘十萬元爲學院收入。
第一年線下課程七個月，每天五小時授課，實習和在線課程兩個月，另外三個月寒暑假。
也就是說，他們三個人七個月內我們已經保收入十五萬了。其中教員七萬、助教每人四萬。
你覺得在貴司能保障顧問七個月內工資外收入超過這個標準嗎？
而且不授課的時間、學校寒暑假他們都是可以用來做單的。所以綜合來看，學院聘請的教員和助教，年收入應該不會低於現在的水平。”
“那他們怎麼參加績效考覈呢？誰來考覈他們？”
“線下授課期間接受學院考覈，其它時候仍歸智亞。”
“也就是說……學院聘用他們，但智亞還負責他們的基本工資？那智亞不是虧的？”
“不虧呀，每年有五個月還在智亞考覈哩，這段日子都是爲智亞創造財富的。”
“那也就是說，智亞今後的激勵政策會做出部分調整來適應變化、保障自己的收支平衡？”
賽英立即領悟過來。對呀，情況變了，那麼相應制度、辦法也都需要調整，這是個有機的過程纔對。
“調整肯定會有，但我們會做得儘量小心保障團隊積極性不受影響。”
許靜儘量向她解釋智亞今後的規劃，不僅因爲需要賽英瞭解，而且她的團隊現在是智心平臺合作的標杆，所以需要賽英帶領自己的團隊繼續保持這種合作勢頭，甚至許靜還希望她能帶頭擴大和加深當前的合作！
之後兩人又聊了些目前合作上的問題，最後賽英才對許靜說：“實際上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這是人家找到瑞秋的，我們現在很有些爲難。”
然後就把賢仁網高虎城想拉團隊整體跳槽到智心的事情說了：“我們本想推掉……。
實話說，瑞秋最初以爲只是一個人，想着推薦過來看看能不能從智心收點服務費之類的，就滿口答應下來。
誰知後來他才告訴瑞秋不是一個人，是十六個！”
“賢仁網前年上線的時候一度名氣挺大，怎麼，他們BD團隊才十六個人麼？”許靜問。
“已經經歷過裁員，又因爲鬧薪的事走掉不少。用高總話說，這是現在留下的人裡全部精華了。”
“哦，他的意思是，這已經是再度淘沙之後感覺可以留下的人了？”
賽英點點頭。
許靜想了想：“姐，你說，如果是你，想帶走的都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賽英一愣，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那當然是自己用着放心、忠誠，而且業務上有兩把刷子的人啊。”賽英回答：“你的意思是？”
“如果高總過來，我們歡迎，但是智亞恐怕不能接受這種拉着團隊跑路的情況。”
許靜誠懇地對賽英說：“姐，假如現在智亞把你手下的團隊拉走一個，你會是什麼感受？所以我們不能接受這樣做呀！”
“我知道。”賽英點點頭，來之前她就已經設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了並不驚奇。
“不過……，據我所知，智心的營銷部門也還沒有一個能夠帶隊的大將吧？我們其實剛開始都覺得這個人做那位置挺好的。”
“你說的是，智心的確缺這樣一個人。”許靜點頭：“可如果他來了，帶了十幾個自己的親信過來，那還是智心的營銷部嗎？
傑克要花多大力氣去消化這塊肉呢？如果這不是肉而是石頭又怎麼辦？不能不考慮。
當然，挖人家整個團隊過來會多麼遭人恨就別說了，智亞在這行裡積累的聲譽也不用想了。爲他們這十幾個人，值嗎？
我覺得整個這件事的風險太大，得不償失。何況……，我聽說營銷那邊對負責人崗位也不是特別迫切。
光是把我們全國各地現有的合同甲方引到線上就夠忙和半年了，BD新的客戶，目前恐怕不是急需。”
“那……，你都這樣說了，我估計大魏也是這個調調。”賽英笑起來。
“以我對他的瞭解嘛……，這是很有可能的！”許靜也笑了。
“我回絕他？其實要是他自己過來別管其他人就好了。”
“嗯，姐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大凡手裡沒有自己團隊就無法出業績的，不礙乎幾種：自己能說不能幹的、缺乏安全感的、不信任老員工的、對自己融入新集體沒自信的……。
我不知道高總是否屬於其中的情況，但起碼目前他表現得很義氣。
如果高管身邊必須有熟悉和可靠的人，需要這些人來幫助和維護自己的地位和實力。
這樣的幹部，智亞能信任並指揮嗎？
我的意見，你回去讓瑞秋試試他，告訴他兩點：我們對他持歡迎的態度，他可以約時間來溝通；
但他集體跳槽的要求我們不同意，因爲目前既不急迫也無必要。
如果他想維護、幫助同事，先讓他們辭職，然後智亞安排每個人的面試。
只有通過面試並拿到Offer的人，最終才能成爲智亞集團的員工。
你們按這個和他談，看對方有什麼反應？”
“你覺得……他會同意麼？”賽英皺眉問。
“說不好，我對這人不瞭解呵。”
許靜笑道：“但你讓徐麗可以把我們對企業聲譽的關切轉達過去，如果不能理解的話，我覺得也就沒必要再說其它了。
連未來僱主的臉面都不顧及的人，要他何用？”
賽英“哧”地笑出聲，提醒道：“哎，要是萬一他同意自己先過來，然後讓其他人辭職以後到智心接受面試呢？”
“那是好事呵！”許靜眨眨眼：“那樣的結果皆大歡喜，我一定負責去大魏那裡爲你請功，豁出小臉不要了也幫姐把服務費討來。
就算傑克寧死不從，我智亞還可以留下嘛！”
“好、好，這是你說的呵！”賽英大喜。她講來講去，其實就是等這句關於服務費的承諾。
只要有這句話，她相信許靜是個言出必行的，自己只需考慮如何盡全力說服那個高虎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