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溫言纔回到市人民醫院。
雲若等人都已經不在病房內,只剩兩個沒有演出任務的團友正守在莊之源的身邊。
病牀上,莊之源一覺剛醒,見到溫言,頓時鬆了口氣:“你沒事太好了。”
溫言歉然道:“抱歉,暫時只幫你討了點利息,不過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那傢伙這麼輕鬆!”
莊之源默然片刻,突道:“溫言,答應我件事好嗎?這仇別報了。”
溫言愕然道:“爲什麼?”剛纔他離開時,這傢伙可不是這態度。
莊之源嘆道:“說到底我們是外來人,跟這種地頭蛇作對沒什麼好處。唉,我現在只希望劇團能好好完成演出,等離開這兒就好了。”
溫言明白過來。
氣頭上時,莊之源還能想着報仇,但他本性善良軟弱,氣頭一過,想到種種問題,纔會打起了退堂鼓。
想到這裡,他溫聲道:“就算我肯放手,他們也不肯。放心吧,我會設法避免類似的情況再發生。”
莊之源懷疑地道:“你有什麼辦法?”
溫言展顏一笑:“忘了我跟程總司令有點交情嗎?”
莊之源一愣,隨即大喜:“就是!”
就算不在軍政界,他也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是軍方的對手,武力主宰一切,只要程念國肯幫忙,比如調點人手過來坐鎮,保證冉衝這種人絕對不敢再來搞事!
溫言恢復了冷靜,說道:“但你的仇我一定要報,你是我朋友,假如不能保護你,那我還有什麼臉面對你?”
莊之源感動地道:“有你這番話我就知足了。算了,你趕緊回劇院,差不多演出該開始了。”
溫言看了看時間,點頭道:“好,演出完我再來看你。”轉身離開了病房。
心裡決斷已下。
今天晚上,就算趁夜偷襲,他也要讓冉衝付出代價!
凌晨一點,溫言悄無聲息地潛進了競天武館。
整個武館內靜悄悄的,一片死寂。
溫言開始還以爲是人都睡了,但轉了一圈,才愕然發覺竟然是真的沒人在。
正大惑不解時,他猛地一拍腦袋。
靠!這地方大多數的弟子都被他重傷,現在該在醫院,當然不會還留在館內。剩下幾個完好的,包括冉衝在內,則該是去做了照顧病人的工作,也沒留在武館裡。
今晚是選錯了時候來了。
他正準備離開,忽然警覺,在後院的院門後藏了起來。
腳步聲和燈光同時進來。
片刻後,袁河的聲音響起:“奇怪,大師兄不在醫院也不在武館,那會在哪裡?”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他就只有一個地方可去了。”
袁河驀地醒悟過來:“他舅舅那兒!”
溫言聽出那另一個聲音赫然竟是袁河他師父的聲音,趕緊屏息。
要是被他們發現,再被這中年美女纏上,那就糟了!
兩人走進後院,絲毫沒有發覺溫言的存在,朝着後院另一端的房子走去。
袁河忽然遲疑道:“師父,你……你真決定那麼做?”
那女子冷冷道:“你有意見?”
袁河嚇了一跳:“弟子不敢!”
那女子停了下來,轉頭看着袁河:“袁河,這次你被看破派系,我是看在你不是有意泄露,纔會輕罰。但你要記着,無論是你還是其它師兄弟,誰要違揹我的話,絕對不會輕饒!”
袁河肅容道:“弟子明白。”
那女子這纔再次邁步:“行了,稍做準備,我今晚就要行動!”
袁河沉聲道:“是!”
門後的溫言聽得莫名其妙。
行動?
探頭看時,他不禁咋舌。
那女子的長髮已經盤了起來,還用紗巾纏着,看樣子是針對他的“卑鄙招數”做的準備。
等等……她這麼做,難道是想半夜去找自己麻煩?!
想到這裡,溫言心裡念頭一轉,放棄了立刻離開的想法。
既然對方想找麻煩,那他也不能客氣!
幾分鐘後,他悄悄潛到那兩人進的房間外,在窗下偷聽。
“……行了,你去準備吧。”裡面傳出那女子的聲音。
“是!”袁河答應了一聲。
溫言知道後者要出來,趕緊躲到一這。
片刻後,袁河開門而出,順手把門帶上,拿着手電照着路,大步朝前院走去。
等他離開後,溫言才潛回窗下,只聽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不由一愕。
這女人是想洗澡?
果然,裡面動靜不斷,那女人調了水溫後進了浴室,再沒出來。
溫言凝神聽了片刻,悄悄起身,輕輕打開房間門。
這是個臥室,在門的對角那邊是浴室,此時水汽正層層而起,半透明的花玻璃上隱現嬌美身影。
溫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平鋪在牀上的黑色連體緊身衣,牀下還有雙布靴。
顯而易見,按款型來看,肯定是這女人的衣服鞋子,該是她今晚“行動”所用。
溫言環掃四周,又拉開窗邊的寫字檯抽屜,翻了翻,摸出一瓶膠水,嘴角笑意浮現。
就它了!
剛做完手腳,浴室內忽然傳出厲喝:“誰!”
溫言嚇了一跳,知道被對方聽到了動靜,趕緊一溜煙溜出了房間。
半分鐘後,只圍了一條浴巾在身上的那女子開門而出,銳利目光四掃,卻沒能發現動靜,雙眉微蹙,自語道:“難道我聽錯了?”回身時屋。
不多時,袁河帶着東西回來,在房間外敲了敲門:“師父,弟子準備好了。”
裡面水聲已停,那女子應道:“等着。”
袁河垂手而立,不敢進去。
房間內傳出穿衣服的悉索聲。
十多秒後,一聲輕咦傳了出來。
袁河一愣,問道:“師父?”
裡面那女子沒理他,似在翻什麼東西,沒多久,驀地一聲怒叱傳出:“袁河!你給我滾進來!”
袁河嚇了一大跳,趕緊開門進去,登時一呆。
那女子已經把黑色緊身衣穿上,坐在牀邊,怒色滿面。
那女子怒道:“你在這鞋子裡放了什麼!”
袁河愕然道:“沒……沒放什麼……”
那女子怒不可遏:“那這裡面哪來的膠水?!”
袁河失聲道:“什麼!”
那女子左腳還赤着,把已經穿上鞋的右腳擡了起來:“自己看!”
袁河上前兩步,輕輕抓着布靴向外扯,立刻感到靴子和她的腳之間有股強力的粘力,立時張口結舌:“我真……真沒放過什麼……”
那女子怒容一凝,警惕起來:“不是你?難道有人進來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朗笑。
那女子和袁河同時一震,搶出門去。
圍牆牆頭,一人挺立,儘管夜色濃厚,但兩人都認出了那是誰。
溫言!
“是你!”那女子立刻反應過來。
“膠水鞋的滋味好嗎?”溫言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女子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渾身直顫。
袁河怒道:“溫言!你太過份了!”
溫言冷笑道:“想動我,就要有接受我報復的覺悟!這次只是膠水,下次不會這麼簡單!”一個後躍,跳下圍牆,揚長而去。
這點教訓至少也該能讓那女人收斂點,正面衝突他是弱勢,但要拼手段,他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差!
果然,一夜過去,袁河他師父並沒有到劇院找事。
溫言早上醒來後,趁着衆人去吃早餐的時候確認了沒有任何人出事,才鬆了口氣。
雲若找上他,正要和他去吃早飯,外面忽然傳來何啓峰的聲音:“若小姐!若小姐!你快來看看!”
溫言心裡微緊,和雲若快步出了招待樓,頓時一呆。
院內,兩輛軍車正緩緩開進來。
何啓峰正和一名軍官站在樓前,見兩人出來,前者一臉驚異地道:“這位兵哥說他們是來找你的……”
雲若看向那年輕俊偉的軍官,認出後者是程念國身邊的警衛之一,訝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軍官對她行了個軍禮,鏗鏘有力地道:“司令有令,讓我們帶兩個班到劇院暫時駐守,負責若小姐的安全!”
“安全?”雲若更是詫異,轉頭看溫言。
溫言暗叫厲害。
頭晚他給程念昕打了電話,請她幫忙,讓他哥設法對劇院加強點保護,以免昨天莊之源那種事再有發生,沒想到這美女醫生效率這麼高,竟然讓他哥派了這麼多人來這!
那軍官對何啓峰歉然道:“何院長,抱歉,打擾了。不過最近司令得到消息,有人想對若小姐圖謀不軌所以雲遊劇團在省劇院的這段時間,我們必須在這裡進行安保工作。”
何啓峰就算有意見也不敢說,連說沒事。
手機鈴聲響起,溫言摸出手機,一看來電是程念昕,立刻接通。
“喂?”
“人到了嗎?”那頭程念昕一慣的冷漠。
“厲害,你怎麼說的?”溫言反問道。
“我只是跟我哥說了騰廣躍的例子,沒有提到你,”程念昕淡淡地道,“他立刻答應了。”
“明白了。這事算我欠你的。”溫言誠懇地道。這美女幫他的次數不少了。
“夠換取教我氣功的回報嗎?”那頭反問。
“呵呵……”溫言但笑不語。
那頭程念昕直接掛斷了電話。
溫言收起手機,正想說話,忽有所覺,立時看向後院門口。
剛剛下車、正在院內佈防的士兵們也發覺有人進入,兩人攔了上去,其中一人客氣地道:“不好意思,這裡暫時列爲警戒區,閒人免進。”
那人目光掃過全院,不由微微一笑:“竟然沒出息到找人幫忙,虛家的人真是臉都丟盡了!”
一個士兵冷喝道:“你說什麼!”
那人眼中寒光一閃,已看到了招待樓前的溫言,淡淡道:“有這麼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