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俱都一驚，回頭看去，站在門口的人，不是老爺子是誰？
老人家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但無疑，最重要的那兩個字，被他聽到了。
兩人連忙站起來，齊齊叫了一聲：“爺爺。”
老爺子這次回來是拿東西的，有個老朋友看上了他一個茶壺，這東西是老爺子的心頭寶，讓別人拿他不放心，這才親自跑一趟，沒想到，竟然能聽到這麼讓他意外的事情。
他繃着一張臉，大步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了：“剛剛是怎麼回事，給我解釋清楚。”
夏默剛想開口，顧明軒制止了她，然後說道：“爺爺，根本沒有那麼回事，我倆好着呢，什麼離婚不離婚的。”
“是嗎？”老爺子坐得四平八穩：“你倆的結婚證呢，拿來我看看。”
夏默下意識繃直脊背——結婚證上都戳上鋼印了，紅本也換成了暗紅色的本本，怎麼讓老爺子看？
“爺爺，真沒有那事。”顧明軒直接把夏默的手拉起來：“我倆感情這麼好，說我倆離婚，誰信啊？”
“我信！”老爺子直接看着顧明軒：“當初生孩子的事瞞着我，現在又說什麼離婚，真當我眼花耳聾不中用了？”
夏默這次直接開口了，顧明軒攔都沒攔住：“爺爺，這事兒，都是我的錯……”
顧明軒真想堵住她的嘴，可當着老爺子的面，他也不敢。不等夏默說完，他直接去拉老爺子起來：“爺爺，這事兒咱倆到書房去談。”
“我和爺爺說……”
“你閉嘴！”顧明軒吼了一句。
夏默有點愣，然後就眼睜睜看着爺孫倆到書房了。
她知道，顧明軒這肯定是又給她開脫去了，當初離婚的事，是她提出來的，顧明軒肯定不會這麼說，又會說都是他的問題。
她坐在沙發上，心神不寧。
其實，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一進去，老爺子就問了：“看來，這事兒是真的？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顧明軒就說了：“是真的。可爺爺，離婚這事兒，我真做不了主。”
老爺子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了，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兩個人這麼說，他真是不敢相信離婚兩個字會和他們有關係：“你還是不是男人？這是你的婚姻，你說做不了主？”
顧明軒心裡有數，知道這事兒該怎麼解釋才能讓老爺子消氣，趕緊說：“結婚以後，大到購房買車，小到柴米油鹽，我們家一直都是夏默當家，她說要離，我哪兒敢不從？”
老爺子冷冷哼一聲：“真當我老眼昏花了？小默是那種人嗎？還購房買車？這孩子壓根就沒花過你的錢！”
顧明軒笑了笑：“爺爺，我說件事，您別生氣。”
老爺子現在都快氣炸了，還能有什麼事比離婚還大的？
“咱家的所有房產，我都移到夏默名下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顧明軒目光誠摯，態度誠懇：“還有公司裡的股份——我是真想和她
過一輩子，爺爺您還看不出來嗎？”
方媛、趙青那些女人的糟心事，他是打死也不會讓老爺子知道的。
說到這個，老爺子臉色纔好看了點：“這都是應該的，你掙再多錢，那也有小默的一半，這是你們夫妻共同財產。”
“所以說，離婚這事兒，我能做主嗎？我向來都是聽她的……”
“你還真離了？”老爺子都要起來打人了。
“爺爺，”顧明軒趕緊解釋：“其實，小默是因爲不能懷孕，有壓力，這才……”
一聽這話，老爺子一陣心疼：“我那時候不是不知道嗎？還天天逼着你們要孩子，小默心裡得多難受啊？她懂事，我知道，她是怕沒辦法給顧家留後……”
“您放心，我們這就去辦復婚手續。”顧明軒見說得差不多了，總算是放了心：“我和小默的感情，您都看在眼裡的。當初她爲了孩子的事要和我離婚……”
“那你就跟她離？”老爺子又急了：“如果真因爲這事兒老顧家就不要這個孫媳婦，我出去以後，那些老頭子還不得笑話死我？還有，夏默這個孫媳婦，我是認定了的，再來誰我也不認！不能生孩子怎麼了？小默照樣是我孫女！是你媳婦兒！”
顧明軒真沒想到老爺子能這麼豁達，對於孩子的事，他知道老人家心裡還是有疙瘩的，可沒想到，一提到離婚，孩子的事反而是其次的了。看來，他和老爺子的心思是一樣的，除了夏默，他們誰也不認。
顧明軒連忙點頭：“我也是這麼和她說的。爺爺，您放心，這個孫媳婦，我一定給您看好了，她哪裡也去不了，這輩子，就待在顧家了。”
老爺子臉色這纔好看點：“孩子的事，你跟她說明白。實在不行……你倆就去抱一個，總不能，等老了，身邊沒個人照顧……”
“爺爺。”顧明軒現在還沒想這麼多，一時讓老人家替他們考慮以後的事情，不免有些心酸：“夏默懷孕的事，不是沒有希望……”
老爺子關於這件事，也問過黎德，心裡自然是有數的：“我知道，所以，你們也不用急。你把那丫頭給我叫進來，我跟她說說。”
“爺爺，就爲這事兒，我正和她說着呢。”和夏默關係好了，和老爺子的關係似乎也不像以前那麼緊張了，偶爾，顧明軒還敢開個小玩笑什麼的了：“剛有點成效，您可別給我談崩了。”
“臭小子，還質疑我的談判能力？當初你爺爺我跟人耍嘴皮子的時候，你爹都還沒影呢，別說你了！”
顧明軒衝着他豎了豎大拇指，這纔出去叫夏默。
夏默正坐立不安，她不擔心別的，就怕老爺子生氣。老人家身體好，她是真希望老爺子能活一百歲。
“爺爺，沒事吧？”看見顧明軒，她趕緊問。
顧明軒衝她笑笑：“只要你別再提離婚的事，爺爺他就好着呢。來，爺爺和你說幾句話。”
進了書房，夏默就低頭認錯：“爺爺，都是我不好，我錯了。”
“認錯的態度不
錯，但只是承認錯誤，還不夠。”老爺子示意她坐下，先嘆了一口氣：“小默，不是爺爺說你，這件事，你做的太讓我傷心了。”
夏默低着頭，不說話。
“爺爺以前是心急了，總是操心孩子的事。現在呢，爺爺也想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現在好好的，對我又孝順，這就夠了，我還想那麼多幹什麼？要個孩子，無非是想家業有個人繼承，你們老了有個人照顧。錢財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咱帶不走，不是還能造福社會嗎？等你們老了，這個社會說不定就成什麼樣了，到時候都進養老院也有可能。再說了，就算有了孩子，他不孝順，不管你們，還總讓你們生氣，這還不如不要呢，你說是不是？”
顧明軒在旁邊覺得自己剛剛那個大拇指真的沒有白豎，就老爺子這個水平，他真是追不上。
夏默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爺子的話句句都在點子上。本來夏默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老爺子，不能生孩子，她最無法面對的人也是老爺子，可如果老爺子都這麼說了，那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曾經，她也私心想過，她不能生怎麼了，她就是愛顧明軒，她這輩子就是死賴着也要和顧明軒在一起——但這種想法，只是在腦子裡過一遍也就算了，真讓她做這樣的事，她也做不出來。
顧家滿打滿算就他們三口人，旁支別系的都和他們沒多大關係，家裡三口人，兩個人都表態說不在意了，夏默自己還能說什麼？
她心裡的感激和愧疚是並存的，這會兒淚花在眼睛裡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倆什麼都別想，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小默，爺爺跟你說一句，你要是再提離婚的事，別怪爺爺真跟你翻臉。”老爺子雖然年近古稀，可耳不聾眼不花，說話鏗鏘有力，思維清楚，連年輕人都自嘆不如：“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倆該幹嘛幹嘛。”
老爺子站起來，顧明軒和夏默也連忙起身。
“明天吧，我想看看你倆的結婚證。”
留下這句話，老爺子就走了。
顧明軒和夏默兩個人四目相對。
“還愣着幹什麼？”顧明軒伸手拉她：“走，復婚去。”
夏默跟着他往外走，突然又停住了腳步。
顧明軒回頭看她：“還在猶豫什麼？你是真的想活活把我氣死吧？”
夏默搖搖頭：“我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挺傻的。”
顧明軒失笑，把人圈在自己懷裡：“現在才知道嗎？”
“我真的很傻嗎？”夏默問。
顧明軒低頭，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嗯，就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人。”
“那你還喜歡我。”
“沒辦法，誰讓我比你更傻呢。”
夏默心理平衡了：“我覺得也是，有時候，覺得自己傻，可有時候，覺得你比我還傻。”
“越說你還越來勁了。”顧明軒心滿意足地嘆口氣：“我要不傻，怎麼跟你這麼般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