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上這樣坐了一分鐘後,他才伸手過來拉我,語調亦如往常的冰冷。
我覺得自己是被他掀倒的,他至少要對我講一句對不起吧?
是忘了嗎?
我不知所謂的望着他伸來的手,從前與我如影隨形的陌生感,再一次回到了我身邊。
沒有去握他伸過來的手,我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沉默的將掉在地上的檯燈撿起來。
束安看着我這樣做,什麼都沒有說。
將檯燈放好,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溫聲問他:“我餓了?我去煮麪,你要吃嗎?”
他眉頭微蹙,好像沒看明白我爲何突然轉變。
沒等他回答,我微笑着轉身,朝廚房走去。“你坐着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當我一走進廚房,臉上笑容也跟着一併消失了!
打開冰箱,面無表情的拿出食材,也許是察覺到他剛纔的表現,源自於內心底對我的厭惡,所以我纔想找一點自己在這裡的價值。
如果不這樣做,我真的不知道,我腦子裡會胡思亂想些什麼。
不久,我將煮好的麪條放在他面前,他道歉說:“小仙,我剛纔失態了,對不起!”
我毫不介意的搖了搖頭,然後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碗裡的面。
他卻沒有動筷子,這在我意料之中。
我笑着問他:“你是不是不餓啊?”
他望着我,不知道是看穿了我的掩飾,還是真的看不懂。
我站起來,將他面前的碗一起拉到面前,滿足的說:“你不吃我就全部吃了,反正我餓!”
然後我就低頭,吃我的面,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問我:“你身體還燒嗎?”
現在陰時已過,我已經好很多了,他這樣問,一定不是因爲關心我。
我知趣的笑着回答:“不燒了,所以你不用管我,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他深長的吐出一口大氣,慢慢直起身,竟然就這樣轉身上樓了!
聽到書房門關上的聲音,我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快速衝進了一樓的洗手間,將剛纔吃的面盡數吐了出來。
也許是剛纔吃得太快,傷了胃,我擦乾淨嘴,從馬桶旁邊站起來。
面對着鏡子看我略顯蒼白的臉,疑惑着,是我不夠漂亮,還是真的那麼糟糕,他竟然會在跟我親吻後,像瘟神一樣躲避着我?
這時,我看從鏡子裡看到,外面走廊上一副年輕女人的油畫,從前我沒有注意看過它,此刻畫中女人的眼神,正好折射過鏡子,落在我臉上。
我轉過身去,走到畫的下方,仔細的打量着這副中的女人,不得不承認,這畫裡的女人好漂亮呀!
在現實中,我覺得姚可蔓已經是數一數二的漂亮女人了,但如果這畫裡的女子是真人的話,一定會比姚可蔓還要耀眼。
不過,她漂亮得憂傷了些,正如我此刻心裡的心情。
因爲這個角度,餐廳的攝像頭拍不到這裡,所以我自言自語的問畫裡的女人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呢?所以我纔會這麼難過?”
畫中的女人依舊保持着她的憂傷,我對她笑了笑:“如果我有你這樣的美貌,也許他會愛上我呢!”
後半夜,我獨自躺在牀上入睡,束安一直在書房裡,留到了天明。
這樣整整一個星期,我和束安在這種冷淡的氣氛下度過,沒有課,我便沒有去學校,每天照常去酒吧唱歌,沒有再見到青兒的鬼魂,莎姐也請了一個星期假,聽說每個月末,她都不來酒吧,因爲是酒吧的靈魂人物,纔有這樣的待遇。
這一個星期,也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不過週日下午到酒吧上班時,出了一個插曲。
我在酒吧門口遇見兩個社會氣息很濃的男子,他們看到我要進音潮,就走過來問我:“喂,你在這裡面上班?你認識杜莎嗎?”
“杜莎?”
對方補充道:“酒吧裡的人都叫她莎姐!”
之前只聽大家叫她莎姐,我並不知道她全名叫杜莎。
現在聽到這兩個人找的是莎姐,我警惕的打量了兩人,問:“有什麼事嗎?”
對方語氣很不好的問:“她這幾天有沒有上班?”
“沒有!”我不想跟這種人多談,回答完這兩個字就往裡面走。
兩人也沒有攔我,不過我隱約聽到兩人在身後將:“這娘們兒不會就這樣跑掉了吧?我們的錢怎麼辦?”
“不可能,她在這個酒吧唱了這麼多年,怎麼會說跑就跑呢?”
我聽後心裡疑惑,這兩個人有點像借高利貸的,莎姐難道跟他們借了高利貸?
可莎姐爲什麼要借高利貸?上次去了她家看過,家裡再普通不過,不像別的女人喜歡拜奢侈品什麼的,都是很普通的家當,她一個人又沒結婚,以她在音潮的身價,不算個小富婆,也不至於缺錢。
難道莎姐有吸毒賭博的不良惡習?
我進到酒吧裡,與往常一樣,我來得很早,今天我自己抱了吉他來,準備唱《一千種傷心的理由》。
自彈自唱本來不是我擅長,但我已經將這歌練了一個星期了,今晚想嘗試一下。
但我纔剛一撩撥琴絃,舞臺下面傳來清淡的一聲:“開頭慢了!”
這哪裡來的聲音?我擡頭看去,發現是青兒,她還穿着那條青色的長裙,表情淡雅的,沒有惡意。
我趕緊放下吉他,朝她走過去,我說:“青兒,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想幫你!”
“幫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淡淡的笑了問我:“你是說我是鬼的事嗎?”
我點頭,繼續上前,走到舞臺邊時,她忙往後面退,擔心的提醒道:“你別過來,你身上的東西,會炙傷我的。”
我點點頭,停在原地,差點給忘了!
我急切的問她:“青兒,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死了你?我一定幫你把兇手找出來!”
“謝謝!”她看着我,表情有點淒冷,然後在原地轉了一個圈,似在回想什麼,然後她很失落的說:“可是我忘了,我死時那一刻的情景我都忘了,而且我死了之後很久,我都不知道我已經死了,我每天重複着我生前做的事,在這裡唱歌,反反覆覆的,直到有一天,其他的小鬼告訴我,我已經死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隻鬼……”
我聽出她的哀怨,想要出聲安慰她幾句,但一開口,卻不知道從何安慰了!
難道我要說:死不算什麼,至少你還可以當鬼?
或者說:沒關係啦,反正人都會變鬼的,你只不過變早了些,但你應該很高興啦,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鬼了!
呵呵,我被我自己心裡的話,給搞得尷尬了起來。
青兒自言自語說:“我也好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死的,可是爲什麼我都忘了呢?”
我發着呆望着她,很多人以爲人死了就不會煩惱了,見此才知道,事情並不如想象那樣。
我的注意力全部在青兒的靈體上,自然沒有注意周圍,不過此時,青兒的表情突地一變,很驚恐的望着我背後方向,我不知道鬼還會怕什麼,但我似有聽到背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我猛地回過頭去看,後面竟然有一個巨大的、鄒巴巴的老婆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