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尾。”白生春意未深長重複一遍,若有所思。
怎麼可以沒有一個結尾呢?起碼有三件事情還沒有着落。
“第一天海印章,第二被調換的瓷片,第三。”小風搖搖頭,難以措辭。
“到底是什麼?你不要打啞謎。”難得小風也挖了一個坑,等待衆人揭曉謎底,元順有些急不可耐。
“直到現在平安州都忠奸沒莫辨。”
忠臣自然是忠於廷尉府和朝廷,那奸臣,不管他效不效忠朝廷,但一定是丞相白楊的人。
白長春是聽說過這些事情的。他的笑很詭異。嘴角微微揚起,但是眼睛冷氣森然。
“恐怕這幾個問題解決了,我們的平安州之行,纔不算白來一趟。”
可是如何解決呢?
天海印章,線索落在已經死去的師爺身上,死人是不會再說什麼的。
通色瓷片與《平安州風物記》相關聯,可是《平安州風物記》只不過是一件普通錯版的書。
至於說到忠臣奸臣,大家眼前出現的就是神情陰鬱的喬冠道和麪容忠厚的慄旬捕頭,兩人的言行都值得玩味。
大家都把眼神投向楚皓笙了,廷尉正大人站在窗前,似乎對窗外的景緻很感興趣,對於身後的談話充耳不聞。
小風和白生春自然是做慣了手下,知道這個時候頂頭上司計劃盤算,千萬不敢打攪,安安靜靜垂手侍立。
元順少了這樣一份見識,悄悄的問出聲:“這三件事情都有答案了嗎?”
年輕的高官從來不帶搭理她,此次不例外。
元順不敢再多話,有些懊惱,退回到自己的地鋪老位置,抱起了小腦袋。
“想破頭也沒有用。”
“我願意想。”
楚皓笙冷冷的說完一句,回聲招呼,“生春,現在有兩件事情。”
小風知道老爺對自己也有安排,就在他目光流轉一間,已經得到了命令。
小風熱情的迎着夫人說:“我剛纔買的好吃的,你要不要嚐嚐?”
元順馬上來了興致,笑眯眯轉過身。
就在這空檔,白生春俯身,楚皓笙悄悄的說了兩句。
靜塞軍首領稍一遲疑,略有沉思,一點頭,放聲說:“小夫人,小風,我有事先告辭。”
目送遠去的背影,元順手裡捏着小點心,說一句:“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今天都是怎麼了?”
元順確實沒有說錯,先是白衣人在門外鬥法,而後白生春帶了消息,帶了更多的疑問。
“好像有兩個人應該來,怎麼也沒來啊?”小風笑着說,把點心端到老爺跟前。
楚皓笙難得的沒有生氣,隨意撿了一塊舔到嘴裡。
“怎麼都是甜的?”眼之所見,不是棗泥,就是豆沙,要麼是玫瑰餡子。
元順大窘:“就喜歡吃甜的,怎麼就有錯嗎?”
小風把老爺從上到下打了兩遍,捂着嘴,別過頭去。
“有話就說,不要這麼鬼鬼祟祟的。”楚皓笙就不喜歡這種小女兒的情態。
容長臉姑娘迫不得已,說出心頭話:“老爺,你和原來有很大的區別。”
“難道楚大人原先是一個善良的角色嗎?”
元順大感好奇,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問。
“夫人,你不要跟老爺拿着我來說話,我腦子笨。”
元順吐吐小舌頭,把第2塊點心認真的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不打算再談下去。
其實也確實談不下去了,因爲楚皓笙看着小風,說出的話卻是元順最感興趣的。
“我們要回到事情開始的地方。”
“是天字號倉庫嗎?”小風反應極爲靈敏,立即放下手裡的活計,杏核眼精光四射。
元順趕緊爬起來,認真的說:“我也要去。”
“天字號倉庫,三具屍體,是一個結果。”
小風馬上接住話頭:“那我們是要去路路通的府邸嗎?”
“做好準備。”
他們出手晚了。
因爲就在西南邊,漫天的大火伴隨着突然人們的驚恐叫聲,響徹了四周。
着火點很遠,但是火勢很大,整個西南邊漫天黑紅火苗滾滾。
那裡有一處府邸,就是他們馬上要去的目標。
但願不是路路通老宅着火。
三個人縱目遠眺,元順疑惑的問:“怎麼會這麼大的火?”
上一次陸記商鋪的火,在她心中留下了濃重陰影,還有兩個枉死的人。
元順到底是小孩心氣,心裡藏不住話,問:“會是路路通的家嗎?”
小風猶豫一下,點點頭,看向老爺,楚皓笙面色如常,高高的眉骨下清淡眼睛波瀾不驚,這是默認。
恐怕不是無緣無故的失火。
那就是有意而爲之的縱火。
老管家已死,年輕管家已死,還有什麼秘密呢?
不過話說回來,路路通在此經營多年,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一把火燒的一片白茫茫真乾淨,倒也徹底斷了念想。
“確實少了一個結尾,”小風重複了老爺剛纔的話。這不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要迅速強行終結這件事情。
只是爲什麼不能再等等,等楚皓笙離開平安州,緩緩的處理尾巴。
難道貌似平靜的水面下,廷尉府的人正在無限地逼近事情的真相嗎?
“那裡面的人怎麼辦?”元順還在擔心上一次的悲劇重演。
楚皓笙早就不理她,這個時候元順小女孩柔柔軟軟的一面,讓他無可奈何。
“如果對方決意滅口,自然不會放過裡邊的人。”小風按照常理推斷。
“是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啊。”元順驚訝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容長臉的姑娘。
“夫人,但凡咱家老爺出手,自然是驚天大案。”
“可是這是活生生的人啊,”小夫人怎麼都想不通。亮晶晶的眼睛溼潤了,是恐懼,更是悲傷。
正在這個時候有下人通稟說:“縣太爺喬冠道送信來。”
的確是路路通的府邸着了火!
信中說,縣太爺和慄旬捕頭已經匆匆趕去,當然不能忘了禮數,要向住在平安州最高的長官進行彙報,特意寫了此信。
可以斷定是路路通的宅裡着火,因爲在那個方向,只有這樣一片巨大的可燃地。
“喬冠道讓我們趕過去,”小風看完信,簡單的向廷尉正彙報。
元順結結巴巴的說:“我也想去。”
小姑娘很聰明,知道剛纔是老爺微服私訪,可現在是官府辦案,自己畢竟名不正言不正,師出無名啊。
楚皓笙在小風的服侍下更換衣服,他冷漠的態度讓不受待見的小妻子很沮喪。
元順灰溜溜的坐在桌子邊,趴在桌子上。
“小風,我不會等。”
小風正在迅速的換裝,聽了之後嘆口氣,哪裡說的是我啊?
元順心思靈活,立即跳起來。三下五除二換裝,還是那身小廝的衣服。
招財又回來了。
招財進寶,是元順和小風穿成男孩的模樣,進入沁香樓以掩人耳目,再沒想到,卻經歷了路路通死。
楚皓笙再無多話,穿戴整齊,飛身上馬,揚鞭直奔西南方,衝了下去。
風聲呼呼的在耳邊響起,4周的樹木迅速後退。
對方可真是有手段,和自己對案件的判斷不相上下,但是出手更快。
“老爺,你剛纔爲什麼想要去路路通的府邸?”元順放大聲音問。
代替回答的是楚皓笙兩腿緊加,速度更快飛馳。
“夫人,現在肯定沒有一個答案。”小風稍稍回頭使了一個眼色,元順自然明白,因爲他們還有侍衛緊密追隨。
真是草木皆兵,也可能會有奸細伴隨左右。
到了這時候,一定要步步謹慎,步步爲營。
元順未必懂這個道理,但是懂得老爺此刻不想細說。
終於再一次站到了路路通高大的院落前。
自古英雄如美人,莫讓世人見白頭。其實對於建築的何嘗不是這樣?
路路通的府邸經營多年,高大宏偉都在其次,鑲金嵌銀富貴異常,即使皇宮府邸,也不過這樣。
此刻火勢已經漸漸熄滅,斷壁頹垣,一堆堆瓦礫,偶爾發出嘩啦聲響。
喬冠道愁眉苦臉,趕過來迎接。
躬身行禮之後,愁苦地說:“一個活口都沒有。”
緊隨其後的慄旬捕頭言簡意賅介紹情況:“起火很詭異,等我們趕到,火勢巨大,根本沒有辦法衝進去救人。也沒有聽到呼救的聲音。”
“那麼在我們之前,你們就一直在這裡看着?”
“正是,我們也無能爲力。”
大家擡眼看,灰塵漫天飛舞,恐怕一時半會兒都不能進入啊。
曾經的豪宅府邸,現在成了殘破廢墟。
“大人稍等再請進去,現在溫度太高。”
“也好,我四處走一走,你們就在這盯一盯。”
楚皓笙飛身上馬,就在這一瞬,他已經拿定了主意。
這一次驅趕着馬匹緩緩而行。
沒有帶着侍衛,只有一家三口。
就在這時,一隻冷箭嗖的從旁邊的樹林穿出,目標正是元順。
男人在前,女人在後。
等到小風聽的聲音不對,元順已經叫出了聲,尖利聲音充滿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