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冷箭,穩準狠,毫無聲息的奔襲過來。
元順耳力極好,驚的大叫,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
說時遲那時快,小風扶腰,揮動左臂,軟箭抽出,化作一條白練。同時從馬背上躍起。
時機把握的極好,用寶劍撥開了飛來的暗器。輕輕嘣的一聲,生生撞歪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隻箭竟然是子母箭。長箭被撞開的剎那,一隻小箭從長箭腹部跌落出來,保持同樣的速度,同樣的方向。
離元順的脖頸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在元順聽來,耳邊轟鳴巨響,當時手腳都有些發軟,身子儘可能往前一蹭,伏在馬背上。
小風早已經落在地上,就地打一個滾,還好沒有受傷。
眼睜睜的看着,險情沒有解除。
元順閃身,小箭躲過。
馬的脖頸就成了碩大的目標,筆直的射進了馬匹。
尖頭帶毒。
馬匹剎那轟然倒地,元順收腿想甩掉鞍子,身子上躍,這是唯一能夠做的。
她不會武功,腳背被鞍子扣住,將將離開地面。
馬匹已經翻轉過來,重重的砸向元順。
小風驚的大叫。
就在這時,一隻手,穿着寶藍色長衫的修長碩大手,從容不迫,恰如其分,一把把元順扯了出來。
元順身子輕飄飄,穩當當的落在了楚皓笙懷裡。
剛纔危險的一瞬,楚皓笙勒住馬頭,翻身下馬,縱身躍到元順身邊,出手相救。
氣定神閒,臉上沒有一絲的慌亂,平靜的眼眸眨也不眨。
元順從來沒有離死亡這麼接近,如果說上次與魚鱗陣,被名義上夫君甩了出去,她全力以赴,精神高度集中,順利的躲過了死亡。
可是這一次,一而再再而三危險來臨,元順明顯的感到難以應付。小臉漲的通紅。
楚皓笙看着馬匹跌落地上,折成一個古怪的姿勢,馬口吐白沫,四蹄亂蹬。
也就那麼眨眼的功夫,死透了。
男人無意的低頭看一眼懷中的花瓣姑娘。
花瓣姑娘正仰臉看着自己。
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美麗的大眼睛裡噙着淚水,小姑娘緊繃着小臉,不敢讓淚水落下。
除了恐懼,還有一絲絲說不清的東西。
楚皓笙心中一動,想,該不會想我沒有安慰她?可是我剛剛救了你的命啊。怎麼就委屈成了這個樣子?
他咳嗽一聲。
元順回過神來,馬上低下頭,乖巧的掙開男人有力的臂膀,避開一步。
多謝。聲音嬌滴滴的悶悶的。
楚皓笙垂下眼簾,一時半會猶豫不覺,是過去看嗎?還是再多說兩句?就這麼靜靜的看着。
元順低下頭,往後又退了兩步,轉過臉,雙手合十十指相對。
真的不知道說什麼。連面面相覷都是尷尬。
小風發作狂奔,早也趕到夫人身邊,不住聲的問,夫人,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又問老爺怎麼會這樣?
元順微微揚起臉,對小風說沒事的。聲音乾巴巴。
小夫人出手抱住了小風的胳膊,伏在小風臂膀,低低的哭出聲。
我都說過沒事了,楚皓笙再重複一遍,算是對受驚妻子的安慰。
可是這幾個字對於剛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的小姑娘來說,太沒有分量了。
一直以來的委屈驚嚇,到此時,眼淚就像從堤壩衝出的洪水,嘩嘩的留下,也是咬着牙,可是做不到。
聲音憋在胸腔裡,悶悶的嗚咽着。
小風憐惜地拉着夫人的手說,沒事的,老爺都說沒事了。
說着也擡起眼看一下四周,這裡正在上坡。
老爺領大家走一條曾經走過的路,只不過上一次在晚上。
夜探路路通府邸,眼見壁虎功,慄旬與天下鉅富惡鬥。
我想回家,元順哽咽着,結結巴巴說。
小夫人難得看向老爺。
楚皓笙毫無商量餘地,話語堅決的說。走到這裡,就上去看看吧。
元順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男人,心裡想: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就不能聽我一回嗎?
上面?上面有什麼好看的?是能夠登高望遠?俯瞰被火焚燬的路家莊園。
可是近前都看不到,遠處更看不到什麼吧。
夫人難過,想回到永泰客棧,也是合情合理。但是老爺態度這麼堅決。小風很爲難,輕輕的拍着夫人的肩膀,用眼睛詢問老爺。
楚皓笙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他心中自有主張。
元順的馬匹受傷倒地,暴斃。
三個人,兩匹馬,又該如何呢?
我和夫人共乘一匹。
不。
夫人在這裡,暫且等待。我陪老爺去去就回。
不。
楚皓笙簡短話語,接連否定小風的建議。
小風自覺地閉住了嘴,她知道老爺的主意有多大,一旦拿定,全天下沒有人能夠改變的了。
楚皓笙飛身下馬,帶回馬頭。
小風自覺最後一步,嘴裡安慰着夫人,沒事的。
楚皓笙催到馬匹,來到元順身旁,俯下身來。
元順低着頭,閉着眼,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彷彿天塌地陷,她就準備這麼着了。
楚皓笙面無表情,俯下腰,伸出左臂,意外把元順摟在懷裡,起身。
元順乖乖的就橫坐在夫君的馬鞍之上。
元順的臉紅了。
她驚恐的掙扎一下,被男人緊緊的攬在懷裡。
別亂動。
男人怕她出危險,抱的就更緊了。兩個人緊緊的相依偎在一起,女人的頭頂,剛好抵在男人的下巴處。
元順一動不動,伏在男人的胸前,可以清晰地聽到男人堅實有力的心跳聲。
男人肩膀結實有力,一隻手摟住元順的腰。
沒來由的,元順感到很安全,心裡暖暖的。
多謝。元順小聲說。
不必。小風,你也跟上。
馬匹開始飛奔。
元順索性閉上眼,兩個人緊緊的靠在一起。
元順的不自然,楚皓笙全都能看到眼裡,其實心裡更加的複雜。
小姑娘柔軟的長髮,嬌嫩溫和的臉龐,尤其要命的是氣如蘭馨,呼出的鼻息,熱氣噴到男人脖子上,讓人渾身癢酥酥的。
元順無依無靠,只好回手摟住楚皓笙的腰。
上一次,在天坑,相同的動作差點出了大事。
這次更要命,如果說那一回面臨生死攸關,兩個人都要全付精力對待,稍一疏忽就會的墜亡。
那麼這一回,飛奔的馬背上,兩個人緊緊的貼在一起。
元順不哭也不鬧,乖乖的伏在男人的胸前。
真要命。楚皓笙承認自己心猿意馬,心裡揚起一絲別樣的感覺。
他有女人,在元順到來之前,廷尉府有管事的實際女主人。只是沒有誕育子女。
元順的到來,有了名義上的女主人,然而。楚皓笙心中苦笑一下。元順從來沒有想過,回去怎麼向家裡人解釋說明。可是這一刻,他的心有一些糾結。
他不討厭懷裡的姑娘,只是原來沒有多喜歡而已。
花瓣姑娘太小太嬌,整天笑嘻嘻的,對任何事都往好處想。
廷尉府守護整個中央帝國安全。
面對着最兇惡的敵人,解決最殘酷的陰謀。血腥狠辣,是廷尉府的代名詞。
元順就像一抹光,一縷清風驟然降臨。
男人本能地感興趣,那是一個他從來不涉及的世界。
唉,懷裡的小女人又輕輕的嘆口氣,讓楚皓笙心中一動,忍不住問怎麼了?
元順說我要動一動,這個姿勢麻了。
小姑娘一動不動,害怕驚擾到男人,可是繃不住了,主動說明。
你隨便。
元順輕輕的轉動腰肢。
要命的,男人完美的感知那份清純嬌嫩。
我們可以從山頂上看到一些什麼東西嗎?元順主動岔開話題。
應該有。
可是爲什麼要射殺我呢?不應該是你嗎?
楚皓笙沒有搭話。
元順悠悠的說,也許只是爲了阻擋你上山的計劃。
花瓣姑娘頭稍微擡頭,臉上現過一絲迷惘。
山頂就在前方。
花瓣姑娘不知道的是,這個姿勢剛好把光潔的額頭,纖細的天鵝頸,完美的展示出來。
從楚皓笙的角度俯視,懷裡的姑娘一抹淚痕楚楚動人,越發襯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澄澈。
終於登上山頂,勒馬山巔,俯身下看。
偌大的莊園呈現在眼前。
火已經滅的差不多了,開始有衙役,大批的衙役奔波忙碌。
三個人默默無語,還是元順先出聲,天哪,竟然會這樣。
上一次,就是她發現了奇怪的字形---陸。
居高臨下,陸府莊園竟然是一個大寫的陸字。
而這一次小風沒有看出什麼稀奇。但是元順的眉頭越皺越深,和平常笑嘻嘻愉快的神情判若兩人。
楚皓笙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思緒遠遠超過兩個女人,停留在更遙遠的地方。
眼前的一幕太過驚心動魄,印證了他心中一個巨大的謎團。
元順不安的說。這太離奇了。
楚皓笙輕輕的手腕加力,按了按小女人的腰,示意不要說話。
有些事情只可看破,不可說破。
比如,現在,眼前。
元順自覺的閉起嘴。她把腦袋轉過來,趴在男人的頸窩處,安安靜靜的等着,等着男人自己拿主意。
該來的,總會來。
遠遠的就聽馬蹄得得,有人騎馬拼了命的衝過來,速度極快。
轉眼就到眼前,是一個衙役打扮的。
高聲大喊楚大人,楚大人,事情不好了,請你立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