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珍說,自個想通了,徐茂才再怎麼差,他終究是自個男人,她放不下他。
翠娥問,你真能忍受得了茂才哥那樣打你麼?
玲珍說,不忍着又能咋樣呢?她曉得茂才心裡頭不痛快。
翠娥說,你不在屋裡頭的這些日子,茂才哥成天裡就是喝酒,聽人說他屋裡亂糟糟的,整個人也邋遢得不成樣子。
聽着翠娥說着這些的時候,玲珍眼角上掛着幾滴淚,她說是她對不住茂才。
翠娥說,玲珍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心裡也很苦的。
玲珍說,再苦,她也得承受,並且說這輩子再也不會出靈水嶺。她說,生是徐茂才的人,死是徐茂才的鬼!這之前跑出去,她就覺得自己對不住他,原本就是她自個沒能耐,給她生個帶把的!
翠娥聽着,便不好作答,她覺得玲珍這次回來,跟變個人似的。之前她並不是個認命的人,可這回她徹底地認了,她就認準了徐茂才這個男人。
問起這些日子,玲珍是怎麼過的時候?玲珍沉沉地嘆了口氣,耷拉着腦袋,似乎並不願意向翠娥說起。
翠娥從玲珍屋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狗蛋還是和往常一樣,每天下午都要睡到一覺,翠娥覺得無所事事的,就會坐在屋裡頭看回電視,可是這天翠娥怎麼也沒有心思看電視了,只覺得電視裡頭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總讓讓她覺得有些臊人。
玲珍的話在她的心裡似乎起了化學反應的,她總覺得玲珍說的那些話就是專門說給她聽似的,難不成玲珍已經曉得了靈水嶺裡頭傳的她和福生的事兒麼?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玲珍這纔剛回來,誰會跟她說些這樣的事情呢?她自己這會還就是風口浪尖上的人,她出去又回來這檔子事都還沒有理清呢,再說玲珍和她的關係原本就走得近,翠娥覺得自個有些想多了。
總之玲珍說的這些話句句都刺着翠娥心窩窩兒,翠娥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女人,起碼在那天被福生從壩子裡救起來之後就不是。
在槽檻裡,她一個做嫂子的竟然和小叔子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兒,那個時候她竟然是覺得那樣的享受,甚至都有種想跟福生遠走高飛的想法,就跟玲珍一樣的,當然這種想法也只是壓在了她的心底,望着福生幹完事後那種惱恨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好笑了些。
在福生和她幹那種事情之前,她覺得她自個只是爲狗蛋而活;這後來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是爲福生活着,每個夜裡,她腦子裡總是重複着福生的那句話:這裡還有我?她的心有了種死灰復燃的感覺。
可是她看着官生的時候,她心裡又有一種負罪感。這個傻男人成天裡只會喊着媳婦,卻不曉得他媳婦心裡頭其實裝着另外一個男人。
誰叫他是個傻男人呢?可是我是個正常的女人,我也有我的需要!翠娥心裡頭開始有種復活般的吶喊,她覺得她應該爲自己爭取幸福。
靈水嶺裡的那些嘴碎的女人總是歡喜製造着一些新聞,可是她們有幾個人自個真正是清白的身子呢?清香屋裡都不曉得睡過多少個男人了?而我只不過是和福生髮生了一次而已,難道就一定要淹死在她們的唾沫星子下頭麼?翠娥這麼想,她心裡開始釋然了。
聽過玲珍的話,翠娥突然又覺得自己“矮”了很少,她覺得自個怎麼能有如此卑鄙的想法,正如玲珍說徐茂才一樣,官生再傻那也是自個的男人!可是看到福生,翠娥心裡頭又忍不住心跳,儘管之前翠娥心裡頭就有過這樣的反應,但是自從槽檻裡回來之後,她的心裡更是把福生裝得滿滿。幾回她都忍不住要去壩子上看看福生,可是礙於春妮也在那裡,就忍着沒去。
翠娥的心裡頭裝得都是福生,可是福生卻像是有意避着翠娥。
那天晚上,春妮還沒從她哥那裡回來,他一個人呆在屋裡頭,也不曉得在忙些啥。徐毛子和他媳婦倆個人又跑去鄰村看戲了,整個徐家除了官生那屋裡頭熱鬧些外,幾乎都是死氣沉沉的。
頭天下午,翠娥從西瓜地裡摘了個西瓜,擱到了隔天晚上纔拿出來切來吃。
西瓜被切成了大大小小的幾塊兒,翠娥便挑了兩塊最大個的放在了一旁,便叫官生去喊福生過來吃瓜。
哪曉得官生過去了,還是一個人回來了。
官生說,福生一個人坐在屋裡頭,不願意來。
翠娥問,福生在屋裡頭幹啥?
官生說,他啥也沒幹,就是說不來,叫我多吃點。
翠娥心裡頭敞亮着,福生是故意不來的。其實那天從槽檻回來之後,翠娥就發現了,福生見着她,只是喊句嫂子,便是啥話也沒有……
翠娥覺得是自己人賤了,那天在槽檻裡,她也是自個兒心甘情願的,這也怨不得福生佔了她的身子。
可是翠娥就是沒有辦法不去想和福生的那些事兒,在槽檻裡,福生和她說的那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