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或許是有些時候沒見着福生了,和福生一直碰着杯子,很歡喜的樣子。兩個人在桌上喝酒,翠娥總覺得自己在桌上坐着不大合適,況且大慶那雙火辣辣的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朝她瞅着,更是讓她覺得心慌意亂。
她匆匆地吃完了飯,就準備下桌。
“嫂子,就吃完了?”大慶喊住了她。
“哎,你們慢慢吃!”翠娥弱弱地瞅了她一眼,笑着說道。
“咋不多吃點呢?”大慶問。
“是啊,嫂子,這還有紅燒肉呢,你多吃些吧!”福生也接過了腔。
兩個男人殷切的眼神就像是兩顆火球落在了翠娥臉上似的,滾燙滾燙的。
翠娥沒敢正是他們的眼睛,只是稍稍擡了擡眼說道:“我吃飽了,你們吃哩!”
“那成,嫂子你要是沖涼,隔壁就是沖涼間!”福生說道。
大慶偷偷地瞟了福生一眼,低頭往嘴裡夾了塊紅燒肉,慢慢地嚼着,腮幫子變得圓潤而鼓脹。
“哎!曉得了!”翠娥低聲應道,臉上有了絲紅暈,在別的男人前面說道沖涼的事情,這難免有些尷尬。
福生似乎也意識到了翠娥覺得臊人,說道:“嫂子,你要是累了,就上屋裡頭歇吧,有啥事就叫我!”
“嗯呢。”翠娥柔柔地應了聲,下了桌,走了出去。
走出那屋子,翠娥怦然跳動的心纔算是安定了下來,不過大慶那雙眼睛還是會在她腦子裡晃着。她想不明白,今天白天的時候大慶在班車上幫他們解圍的時候,覺得他話不多,可是自從跟他同路之後,她就覺得這大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人也能說了,眼神也變得飄悠了。
福生讓翠娥住的那間屋就是隔壁的那間。翠娥進屋的時候,見徐毛子正蹲在他屋門口抽着煙,臉上掛着厚厚的霜。
翠娥見着他這個樣子,心裡便有些虛,她想直接就進自個的屋,可是又覺得明明見着公公在門口蹲着,不叫他一聲,又有些不妥。
“爹!”翠娥揪着衣服角走了過去,輕聲喚道。
“嗯,都吃完了?”徐毛子冷冷地應道,他瞅了她一眼,眼睛冷得就像是魚眼般,似乎都沒有一絲生氣。
“沒哩,他們倆個還在屋裡頭吃着。”翠娥說道。
“嗯。”徐毛子應了聲。
“爹,你早些歇息吧,今天您也累着了!”翠娥試探着問道。
徐毛子陰着的臉就像是隨時都要下雨似的,翠娥瞅着也覺得心慌。
“嗯。”徐毛子又是生冷的應答。
“爹,那我回屋了啊?”翠娥說道。
“嗯呢,去吧!”徐毛子沉吟了會說道,“趕明兒早些時候起來!”他又補充了句。
“哎!”翠娥心裡有些放鬆,她轉身便朝屋裡挪去。
“翠娥,你等下!”徐毛子突然沉沉地喊住她。
“爹,啥事?”翠娥心又提了上來。這一整天裡,徐毛子的臉就沒有晴過,原本翠娥想徐毛子剛見到福生的時候,肯定要數落上幾句,不過事情倒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她就鬆了口氣,但是徐毛子的臉都黑得跟包公似的,翠娥曉得他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氣還沒有撒出來呢,至於他啥時候會撒,那肯定是有個時候的,至於是啥時候,翠娥只希望他能越晚越好,說不定這時間一長,這口氣他就自個給嚥了回去。
福生究竟在幹啥活?翠娥今天也瞅着了,看他那樣子應該是在當搬運工哩。當搬運工那又咋樣呢?這也不比在靈水嶺裡種地差啊!爹爲啥要光火呢?翠娥沒有鬧明白。
“你去喊福生過來下!”徐毛子說道。
翠娥心裡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她想到自己竟然猜對了徐毛子肯定要找福生撒氣的,但是沒有想到竟然來得這麼快,福生和大慶在屋裡頭還在喝酒哩!
“還愣着幹啥?”徐毛子瞪着眼睛問道。
“哎,我這就去喊他!”翠娥慌忙應道。
屋裡,兩個男人推杯換盞,喝得很是歡騰。起先的時候,福生也是一臉的陰鬱,只是礙於大慶的面子,大慶讓他喝酒,他也會喝,不過臉上的表情顯得僵硬。不過這會,福生卻開朗了許多,聲音也大了,臉上泛着紅,兩隻眼睛也變得有些迷離了。翠娥在門口叫了他兩聲,他才聽見,晃晃暈暈地問:“嫂子,啥事呢?”
“爹喊你!”翠娥說道。
“啥?”福生又問了聲,他打着嗝,看來喝得還不少。
翠娥臉紅了,對着兩個男人讓她再重複句,她竟然覺得有些難爲情了。
“你爹讓你過去呢!”大慶幫着說道。
“哦,曉得了,我這就去!”福生點了點頭,便下了桌,還回頭對大慶說道,“哥們,一會咱再喝啊,我去去,就回來啊!”
福生走道兒有些晃了,到門口的時候,他還險些摔跤,幸好他及時扶上了門框。
“福生,你咋喝這麼多呢?”翠娥小聲責怪道。
“嫂子,沒……沒事!”福生晃晃蕩蕩地走了出去。
翠娥頭也沒擡地紅着臉說道:“對不住呢,他爹喊他,你慢慢吃啊!”說着翠娥趕緊轉身就走。
“哎,嫂子,你進屋裡坐坐麼?”大慶竟然喊住她!
翠娥心裡的弦轟然斷裂般地嘎嘣作響,她弱弱地回頭瞅着大慶。
他濃密的眉毛下,一雙大眼睛變得眯縫,他意味深長地笑着,竟然一點都沒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