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媽媽被拖下船去。
辦事的太監都明白規矩,一邊拖着已是一邊伸手狠狠捂住了二喜媽媽的嘴,不叫她喊叫出來,擾了主子的興致。
可是即便如此,皇太后又哪裡還有用膳、遊湖的興致?
她冷下臉來,目光並不看向兒子,只看向湖上:“皇帝,二喜的事你可查實了?二喜陪伴哀家多年,哀家自認也能看得清她的性子,她如果當真在外頭偷過人,有過野孩子,她至少應該透露些許出來纔對。可是這些年哀家瞧着,她並無行差踏錯。”
皇帝淡淡抿了口酒:“所謂孀婦門前是非多,尤其她這樣壯年守寡的,鄰里之間這樣的傳言便更多。那傳言多到叫內務府的官員們都不敢再漠視,不得不上報給兒子知曉……這樣的事,兒子已不必捕風捉影去查,只從這傳言本身,便已不宜叫她再伺候在額涅身邊。”
皇太后忍着惱意,微微閉上眼:“皇帝,你難道沒想過,這些孀婦門前的是非,實則許多是無中生有麼?!”
皇帝倒毫不猶豫地點了頭:“額涅說的對。這世上原本許多事就都是無事而生非。”
這日船上的事,只有皇帝與皇太后身邊的人才知道。
外頭人能知曉的,只是那個在皇太后跟前有頭有臉的二喜媽媽莫名地不見了。就算有人小心跟皇太后宮裡的人打聽,也都推說是二喜害了病,不宜繼續伺候在皇太后身邊,這才送出宮去養老了。
純妃本和皇后一起侍奉在皇太后身邊,那日婉兮受苦的事她也親眼瞧見了,於是聽二喜媽媽的事兒傳來,她便只是淡淡一笑。
“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巧的事?”
純妃身邊的女子巧蓉也忖着:“這是皇后娘娘當日不好當着皇太后的面護着手下人,這便時候拿到了那二喜媽媽頭上去?”
純妃盯着玻璃水銀鏡子裡自己秀美依舊、然則還是染了些歲月痕跡的面容:“從表面上看起來是這麼回事。可是你再細想,皇后娘娘一向在太后跟前俯首帖耳,那二喜也算太后跟前得用的,皇后又如何敢在事後再拿那二喜媽媽出氣?”
巧蓉有些不解:“若不是皇后,那還能是誰?”
純妃也眯了眼,用牙梳緩緩梳理自己青絲:“……這世上,就連皇后都不敢做的事,你道還有誰人敢做?”
巧蓉也嚇了一跳:“難道是皇上?可是……皇上又是爲何?”
純妃也停住牙梳:“皇上的心思最是難猜,他這樣做可能是爲了皇后出一口氣,也可能是爲了限制皇太后……不過,卻也有可能是爲了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巧蓉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主子緣何這樣想?”
純妃放下牙梳,轉回頭來盯住巧蓉:“那日你也在本宮身邊。你以爲那女子是緣何被皇太后罰?”
巧蓉仔細想了半晌,自是沒敢說是自家主子先在太后面前提到那女子的。於是只道:“……終究還是皇太后看不慣她是個漢姓女。”
純妃便笑了:“你想想,如果皇后當時不在太后面前特地多說一句那女子‘靈秀聰慧’,皇太后至於非要將那女子叫到眼前來仔細瞧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