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在長春宮耽擱了這麼長的工夫,待得出了殿門,到長春門口與毛團兒會和,便已是瞧見毛團兒在那抿着嘴偷着樂。
婉兮便一揚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樂的出來?”
毛團兒忙收了笑,原地一個千兒:“回主子,好消息來了。這會子獻春姑姑早已回了咱們宮裡了。”
“是麼?”
婉兮一個驚喜意外,竟都顧不上了自己的身份,兩手一提袍裾,踩着旗鞋便撒腿就跑。
甚至連自己還有小轎呢,都給忘了,就那麼一路自己跑回了永壽宮去。
幸好長春宮跟永壽宮距離甚近,可終究是十月裡了,這一路沿着長街跑回來,已是嗆了好幾口冷風進去,故此一進宮門,便咳嗽出來。
獻春早在宮門口迎着,已是換上了乾淨的衣裳,將那血痕都遮掩住了。瞧見婉兮如此,獻春忙搶步上前扶住婉兮,跪倒已是落淚:“……奴才叫主子憂心了。這回主子可放下心吧,奴才回來了,奴才沒事了。”
婉兮咳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只伸手一把抱住獻春,緊緊地抱住。
玉函瞧着笑,趕緊上前來代爲解說:“回主子,是皇上下了口諭,叫李爺親自赴慎刑司傳旨,帶了獻春回來的。”
婉兮用力點頭,眼中也是歡喜地含了眼淚。
待得兩人拉着手進了寢殿,婉兮這才緩過這口氣來。
獻春也是笑:“主子竟然猜着旗鞋就飛奔回來了,看得奴才當真憂心極了。主子當年穿着平底鞋還摔門檻呢,這會子踩着那麼高的元寶底,這一路又那麼多的門檻……”
婉兮一口便嗆着了,又是咳嗽了一陣子。
“你竟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糗我!”
婉兮撅了撅嘴:“不過你倒甭擔心我。我小時候在家裡可是踩過高蹺的。那時候過年,要童年童女踩高蹺打街市裡過,高蹺可比旗鞋底子還高,我踩得可穩了,我還扮過仙子呢!”
獻春又是笑,又是嘆息:“……主子可知道,奴才之所以與主子一見投緣,便是從這個事兒上開啓的。”
婉兮倒意外:“怎麼說?”
獻春含笑垂下頭去:“因爲……奴才當年也曾爲了逃避進宮,自己想過法子啊。故此當年一聽說主子甫一進宮,便有這樣一個故事,奴才心下便十分喜歡主子了。”
“啊,你也有過?”婉兮不由得張大了雙眼。
獻春輕嘆一聲:“主子忘了麼,奴才是怎麼知道九爺府裡的宋嬤嬤是會看事兒的?那就是因爲曾經奴才自己也得過一身疙瘩啊。”
婉兮便是一拍掌:“難不成你那身疙瘩得的,就是爲了逃避進宮?”
獻春垂下頭去:“嗯。那會子奴才被傅家選中,要陪皇后嫁進宮來。因爲陪嫁女子都是家下女子,又不知道將來能不能給官女子一樣,有二十五歲便能放出宮去的待遇,故此奴才這才自己想了些法子……”
婉兮心下悄然一動,明白這是經歷了這件事兒之後,獻春開始主動與她打開心扉,說起舊日的故事了。
婉兮輕輕咬住嘴脣:“這麼說來,當年你是並不願意陪着皇后嫁進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