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鐵欄伸過雙手去,隔着鐵欄把她緊緊抱在胸前。她的頭伏在我胸口,身體蜷伏在我懷裡,我感覺到她身體在微微發抖。我把臉貼在她的頭髮上,任她的髮絲拂在臉上,柔柔、癢癢地好舒服。我真不想失去她呀!如果一切可以讓我選擇,我要選擇她而不再選擇齊天峪。
我閉上眼睛慢慢地說:“我記得的,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哪怕你想讓我離開都不行,這一輩子吃定你了,以後每天煩着你。”她聽了我的話很開心,哧哧笑了,隨即又有淚滴在我手上。
牛復明已經爲我準備好了一些東西,主要是水和乾糧。無論知道不知道對岸的情況,在溫度如此高的地方,無疑,水是最寶貴的東西。
我們又坐潛艇來到岩漿懸崖處,有幾個日本鬼已經在這裡佈置了一些東西。一張設計複雜、巨大的弓固定在地上,已經向着對岸拉開了弦。與對岸的無敵機牀弩不同的是,這張弓幾乎全部是用精鋼做成,力量自然大過對岸的弓。弓上面已經擺好一枝巨箭,大小、形狀與帶劉永勝飛越的差不多。而在箭尾連着一條手指粗的類似尼龍繩樣的東西。
地下還擺着兩枝巨箭,牛復明對我說:“我把方案修改了一下,先射這根繩子過去,試驗一下弓箭的力量。如果射不過去,中途掉入岩漿,你也就別試了。如果成功,你過去後再拉繩子,這邊準備了幾種不同的繩索,由輕到重,可以連接起來,跨過這道鴻溝。”
我心裡暗贊他想得周到,決定按照他說的去做。
我先喝夠了水,再把帶的水和食物繫牢在身體上。當然,剛纔快速消失的人塞入我衣服裡的東西我沒有讓牛復明發現。
在大家的操作中,第一枝巨箭發射了。嘣地一聲巨響,手指粗的鋼絲繩向前強勁彈出。巨箭以斜向上45度角方向騰空而起,瞬息之間便鑽入高空。幾秒鐘後,繩索不帶抽動,並沒有向下垂落。顯然,巨箭安全射到了對岸。
這次換成射我了,雖然上一箭把繩子射了過去,但畢竟我是個成年人,重量比繩子大。能否成功,我心裡並沒有把握。
弓弦再度響起,巨箭帶着我破空向上時,我閉上眼睛心裡默唸:“祖先助我!”
疾風逼得我幾乎睜不開眼睛。然而我還是努力睜開,向下看去。身下萬丈深淵裡,紅色的岩漿奔騰咆哮,像一大鍋煮開的水,冒着熱氣,直衝上面,聲勢好不駭人!
這是大自然的終極力量,沒有什麼能夠與這種力量較量。然而,血肉之軀的我,不得不以命來搏,因爲我沒有選擇。人啊,爲什麼會這樣無奈?
洞頂什麼也看不到,除了下面映託的紅色外,是無窮無盡的虛空。這座山的裡面是空的,我相信,這裡就是齊天峪的主峰裡面。
巨箭帶着我飛行了幾秒鐘,這幾秒鐘對我來說,無疑像一個世紀般長。終於,在我用力扭過頭看時,黑色的岸在我眼裡越來越近。最後,一聲巨震,長箭射入懸崖的石壁上。金屬箭頭直插入巖壁半尺深,牢牢地固定在那裡。
巨箭驟然停止飛行,我的身體由於慣性,仍然向前衝去。多虧有繩索固定,再加上我手腳並用,牢牢抱定箭身,才讓我免於以頭撞崖。
向下看時,身下是可怕的紅流,熱氣烤得人幾乎要暈過去。我身體凌空,抱定巨箭懸在嶙峋的石壁上。
四下觀察石壁,赫然發現在我身下幾米遠處便是個石洞。先前射過來的帶繩索的巨箭就插在距離石洞口不遠處。
這幫日本鬼射得可真夠準,看來他們是經過多次試驗的。畢竟他們要指望我這個寶貝疙瘩給他們尋找正位,假如我出了事,他們不得不漫無目的地繼續他們幾乎沒有成功希望的挖掘。
我解開身上的繩索,沿着山石爬下來進入石洞中。石洞並不太高,也不寬。洞口有一塊十幾平米見方的平臺,像是樓房外面的陽臺一樣。我想,這裡就是當年劉永勝他們來到的地方了。依照記錄,從洞口往裡面走,在不遠的洞壁上應該有一個小洞口。我進去查看,果然不出所料,一個半人高的小洞口就開在右側洞壁上。
我心裡劇烈跳動起來,激動得幾乎喘不上氣。祖上的期望就要實現,柳軍師、賈李逵他們那些令我心馳神往的人物就要出現在我眼前了。按照劉永勝的記載,他們沒有能力再返回能夠存活下去的地方,他們應該長眠在安置無敵機牀弩的石室裡了。無論他們變作何等模樣,我都要帶他們出洞,讓他們重見天光。
我彎腰鑽進去,走了一段距離,便來到了那個放着無敵機牀弩的石室。一切與記錄沒有什麼差別。
令我目瞪口呆的是,石室中並沒有柳軍他們的遺骸,什麼遺蹟也沒有。唯獨那張古老的無敵機牀弩安靜地在那裡。
我查看了機牀弩卡子的部位,有兩道很深的刀砍痕跡。這讓我迷惑不解:當時賈李逵砍斷卡子射飛劉永勝,應該只有一道砍痕,爲何會出現兩道呢?難道當時他一刀沒有砍斷又補了第二刀?不太可能啊。柳軍師他們又去了哪裡呢?莫不是被火蟬落體,燃爲了灰燼?但也不應該一點痕跡都不留啊。
我心裡一直以來有個疑惑:這個放置無敵機牀弩的石室,換句話說,這座無敵機牀弩是何人建造?在劉永勝記錄中,爲何沒有火蟬來到這裡的敘述?
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柳軍師他們趁着還有一點殘存體力,掙扎着返回了。
我猛然想起來,要把另一枝巨箭上的繩索解下來固定住,免得被高溫烤糊或者被火蟬落上面燒斷。
我趕緊回到洞口,找到另一枝巨箭,解下繩索用力拉進洞裡。
這繩索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成,非常輕卻很結實。但是由於太長了,我拉起來還是很吃力。忽然我靈機一動,把繩索系在腰間,從外面石壁爬到了放置無敵機牀弩的石室。我把繩索捆在機牀弩的絞盤上,轉動絞盤拉動繩索,果然輕鬆了不少。無敵機牀弩牢牢地與地下岩石固定在一起,無論怎麼用力拉,也不會移動分毫。
我一點點拉,慢慢繩索拉完了,後面連接着小手指粗的
鋼絲繩,這是之前牛復明告訴我的。
絞動越來越吃力,我忍着飢渴,用盡全身力氣拼命絞動。這根鋼絲繩可是連着我,甚至林緒的命啊!我絲毫不敢大意。
終於,拉過來的鋼絲繩長度足夠固定了。我把絞盤卡住,這樣,鋼絲繩再不會鬆動,精鋼打造的鋼絲也不懼怕火蟬落到上面燒壞,後面我便可以利用這根鋼絲回到對岸了。
我出了小洞,來到主洞裡面,喝了點水,略一休整,把紅珠握在手裡,開始向洞深處發足狂奔。
洞並不寬,藉助崖底岩漿的紅光能夠看出一段距離。我仔細觀察着眼前,希望能夠發現前人的遺骸或遺物。然而,跑到岩漿光亮不能照到的地方,也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前面的路黑暗起來,我不得不放慢腳步,用紅珠照亮,以保證視線。
這裡溫度之高,像在桑拿房裡。我閉緊了嘴巴,眯着眼睛,以免牙齒被灼疼,眼珠被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