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原恍若未見林楚月,元銀屏卻起身迎了上去,笑眯眯道:“楚月妹妹,你家姐夫正自閒來無事欣賞美人,你可得替固兒姐姐好好管教管教,我今天出來時間也不短了,就先告辭了。”
林楚月對元銀屏倒很客氣,知道她是開玩笑,雖然有些好奇自家姐夫怎麼會和她走到一塊,現在卻不是問的時候,客氣的拱了拱手,算是道別。
待主僕二人走過之後,林楚月纔在左原身前坐了下來,看左原又要拿着酒壺倒酒,先他一步搶過酒壺。
左原一把抓了個空,詫異道:“幹嘛?”
林楚月看他放蕩形骸的樣子,忍不住想掀桌子,深呼了口氣道:“你發什麼神經,多久沒喝過酒了,現在又喝這麼多,我還想問你幹嘛。”
左原有些無趣得收回手,知道今天肯定喝不上了,林楚月性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再喝下去這丫頭還真敢將桌子掀掉,伸手將站着的林楚月拉着坐下,陪笑道:“今測試挺順利的,也就心情好了纔想起來這喝點,你看是不是將桌上的酒喝完,要不豈不浪費。”
林楚月緩了緩臉色,明知道左原說謊,卻偏偏吃他這一套:“趕緊喝,但千萬不能喝醉。”頓了頓又道:“你今天表現有些出人意料啊!自你走後李先生看着你寫得試題臉上都快樂出花來,雖然沒有說話,但誰都能看出他的高興。”
“唔!”左原有些含糊不清,他寫的東西,要麼被人當成妖孽,要麼被人當成天才,李令真顯然把他當成了後者。
“唉!袁銀屏剛纔說你看女人,在哪,我也看看。”林楚月隨口問道。
“咳咳!”左原險些被嗆着,雙眼直直得看着林楚月,今天的她沒着粉黛,白嫩的臉蛋如讓人忍不住想掐兩把,看是否可以擠出水來。
“你看我幹嘛?”林楚月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
“看女人啊,你不是問女人在哪嗎?”
“額!”林楚月無言以對,翻了個白眼,叫過店小二,付過帳也不管左原同不同意,拉着他徑直向家裡走去。
“姐夫,我有件事要問你。”林楚月難得柔聲道。
“恩,問吧!”左原有些不自在,習慣了林楚月的大氣行爲,突然被她軟語一說,還真有些受寵若驚。
林楚月將手輕輕穿過他手臂,有些親近的將兩雙手臂挽在一起,很自然的動作,左原卻嚇了一跳,記得這丫頭每次對他親熱都沒有好事。
林楚月空着手尷尬的停在半空,笑了笑又收了回來,跟上左原腳步,輕笑道:“你這麼怕我。”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爲什麼表現的這麼怪異。”左原停住腳步問道。
林楚月低着頭不去看他:“我想問……爹爹要將我嫁人,你高不高興?”
“嫁給誰,我怎麼不知道?”左原看她不像開玩笑,心緒有些難明:“是元放那小子嗎?我已經解決了。”
“是連城,我和母親前一陣去京城,他爹爹來求親了,母親沒意見,父親也沒意見,過一陣說不定就來下聘了。”林楚月搖搖頭,笑道。
“連城,可是那個和連晉一個德行的連城。”
林楚月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呵呵,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沒有一點消息,若不是你今天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你不用多想,這事情姐姐也不知道,母親替我答應了,父親已經安排人去京裡送信了,若沒意外的話,過幾天浩浩蕩蕩的求親隊伍就要來了。”
“你想嫁嗎?”左原故作平靜道。這些年他都把林楚月當做親妹妹了,或許還有其他感情,他卻沒敢想過。
“不嫁又能如何,父親已經將送信的人譴出去了,今天才告訴我,我能如何。”林楚月甩開左原得手向前走去。
左原一把將她拽了回來,雙眼緊盯着林楚月:“我只問你想嫁嗎?”
“我不想嫁,很不想嫁,你有辦法嗎?”林楚月突然哭道,毫無徵兆的哭聲,最是讓人心疼。
左原一瞬間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有多久沒哭過了,自己都忘了,左原有些顫抖的將她眼淚抹去:“相信我,你不想嫁,我就不讓你嫁。”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想證明什麼。
林楚月強忍着撲進他懷裡的衝動,梨花帶雨道:“我今年多大了?”
“和我一般大,二十了吧!”
“是啊!二十了,轉眼間都二十歲了,這些以前永遠不會想的東西,突然間就佔滿了,我左推右推,這次好像沒理由了,我自己都累了!你知道我好羨慕姐姐的,身爲一個妻子可以高興的每天做飯,可以有自己想伺候得人,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還會有人千言萬緒,還可以……”說完跑了出去,她不想讓左原看到她軟弱的一面。
左原伸了伸手終是沒有拉她,有些事情說得再多都沒有用,是要做出來的。
回到家裡左原沒有去林固兒房間,而是徑直像林修身和連心玉房間走去,連心玉今年四十來歲的年齡,身形卻沒有一點變化,仍是苗條如少女,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她已經是四十來歲的人了,她一身錦衣,面容和林楚月差不多少,卻有一股林楚月不曾有的韻味,這是歲月的沉澱,她當年也是天之驕女,和林修身是同一屆人,當初和林修身同爲科舉的熱門人物,險敗一籌,不服之下前去挑釁,兩人幾番脣強舌戰竟然有了感情,連心玉當年在京師也是赫赫有名,不顧家人反對硬是跟了林修身,直到現在京城裡那些當年同屆之人也是扼腕。
左原進來之時,他們夫婦二人正在下棋,看到左原進來,連心玉沒有回頭,林修身招了招手:“原兒,快來幫爲父看看這一步該怎麼個走法。”
左原沒有說話,上前兩步,看着棋局微微思量,拿起林修身的白子,隨手放在了棋盤的角上。
林修身連連點頭:“這步棋好。”
連心玉仍是沒有擡頭:“你確定下在這裡。”待林修身點頭之後,連心玉迅速的執起黑子,往旁邊輕描淡寫得一放,林修身臉色大變,伸手想要回子,連心玉一把將他手打開:“出棋不悔,男人不能這點擔待都沒有。”
左原有些汗顏,他根本不懂圍棋,也就瞎走,沒成想林修身同意了,輸了好像也怨不得自己。
“原兒來此何事。”林修身轉頭問道。
左原暗暗頭疼,尋思這種事情該怎麼說,正自想着,卻被連心玉突如齊來的聲音打斷了:“你來是爲了楚月的事吧?那我可以告訴你,這事情我和你爹已經決定了,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左原深呼了口氣,連心玉自從林固兒臉部傷了以後,對他就再沒有好臉色,自己自甘墮落,未必沒有連心玉的原因,畢竟一個小孩子,即便是有着前世記憶,可是被一個自己已經當成親生母親的女人冷落了這麼多年,也難免有些叛逆之心。
“你明明知道楚月不喜歡這門親事,還要急着把她嫁出去,我身爲這個家的一份子,能要個理由嗎?”左原毫不退讓的說道。林修身沉默不語,連心玉決定的事情只要不過分他一向都是同意的,反之亦然。
連心玉看了他一眼,精緻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我嫁女兒難道還要跟你這個小輩說一下怎麼回事嗎?”
“你還是看不起我,甚至我稍微說一點事情你都感覺厭煩。”左原忍不住道,在這兩人面前,若是再不能說話真些,那他只有沉默了。
“看不起你,原來我一直都看不起你。”連心玉輕輕將臉扭了過去接着道:“你父親的大印都是你找回來的,我又怎麼敢看不起你。”
“咳咳!你二人不要這樣,都是一家人,說話何必這麼生分。”林修身打岔道,他平時爲人嚴苛,在自己夫人面前臉卻是板不起來,這家人說是連心玉當家也不爲過,若不然林修身也不會在連心玉說了一回林楚月的事,就點頭同意了。
連心玉沒理他,繼續道:“楚月什麼心思,我多少知道一點,我之所以將她急着嫁出去,卻是不想她越陷越深,嫁給連城她不管怎麼說可以享一世榮華,而且不會受絲毫委屈,連城那孩子雖然不成器,但性格卻不壞,對楚月也是癡心一片,沒什麼不好,楚月還年輕,將來她自會知道爲孃的心思,你能給她什麼?”屋裡瞬間靜了下來,左原眨了眨眼睛,看着無動於衷的兩人,沒打招呼,搖搖頭走了出去,腰板筆直,大步走的,過了今天他終是要證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