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匕首洗乾淨後,藏到了衣服的裡面。然後我在路邊的找到了一家提供電話的小商店,用顫抖的手按下了樑啓鵬給我的名片上的手機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然後傳來了一個很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喂,誰啊?”
我輕聲道:“我是金洋,我現在想和你見面,可以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然後道:“好,我現在開車去剛纔那家酒吧等你,你趕快來。”
“好,我掛了。”說完,我掛下了電話,付完錢後,我在路邊打了個的,向剛纔的酒吧趕去。
當我到的時候,只見酒吧門口停着一輛奔馳,樑啓鵬正坐在車的後排,車的前面坐着兩人,好象是他的保鏢。
“來的還挺快的。”
樑啓鵬一看見我,就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他的兩個保鏢也連忙跟了下來,站在他的兩旁。
我用手摸了一下臉,道:“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先去你家再說。”
樑啓鵬含笑看着我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上車吧!”
當車開到樑啓鵬家門口的時候,我和樑啓鵬下了車,然後車裡的人又將車慢慢開走了。
樑啓鵬的房子是間平房,很大,但很簡樸。雖然簡樸,卻處處透露着別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我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樑啓鵬給我倒了杯茶,然後在我對面坐了下來,靜靜的看着我。
我一口氣將杯中的茶喝完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聲道:“豐潔死了。”
他很顯然知道豐潔是誰,我話一出口,他露出一臉的震驚。我認真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那不像是裝出來的。我之所以突然說出這句話,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想知道豐潔的死與他有沒有關係。
現在看來,他好象也不知道這件事。
他突然大笑了起來,道:“兄弟,你怎麼和我開起這種玩笑來了?”
我直直的望着他,沉聲道:“我沒有開玩笑。五行幫的幫主——豐潔在自己的家被人殺死了。”
他認真的觀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後沉默了。過了一會,他突然輕聲問道:“你下的手?”
我突然憤怒了,大聲道:“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他笑了起來,道:“我想也不可能,你不像是那種人。”
接着,他又道:“沒想到我們還沒有動手,對方的幫主就死了。嘿嘿,看來滅五行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容易一些。”
我壓下心裡的怒火,靜靜的望着他,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他又道:“你找我不會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件事吧?”
我摸了一把臉,深沉的道:“我想加入黑龍。”
他很顯然早就猜到我會說這句話。他端起茶杯,淺淺的品了一口,然後將目光轉向我,問道:“爲什麼改變主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要給豐潔報仇。”然後,我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到了明天可能所有五行幫的人都會認爲我是殺死豐潔的兇手,我會成爲五行幫的公敵。”
他沒有再說話,沒有問爲什麼。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後站了起來,向我伸出他那張寬大而厚實的手,雙眼真誠的盯着我,大聲道:“黑龍歡迎你的加入!”
我也站了起來,感激的望着他,顫抖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當時我沒有想到,在我伸出手的同時,我也走上了一條坎坷的不歸之路。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在牀邊,望着鏡中的自己。自己的頭髮一夜間白了好幾根。
昨晚我睡在樑啓鵬寢室的隔壁。雖然樑啓鵬表面表現的非常熱情,但我卻感到他這個人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他整個人給我一種很深沉的感覺。
昨晚一夜我都在思考到底是誰害死的豐潔。
豐潔臨死時雙眼瞪得那麼大,說明他是死不瞑目的。害死他的人一定是他所信任的人。他是死在自己的家裡,是一刀斃命。說明這個人除了和豐潔關係不一般以外,還很會用刀。
我掏出匕首認真的看了看。銀白色的匕首柄,匕首的刃上有幾個缺口。匕首看起來還很新,估計是剛打造出來不久。
兇手肯定是五行幫內部的人。
我又反反覆覆端詳了一下匕首,突然看見匕首柄的底部有一個很小的字——火。
火……
火堂?紀胖子?匕首的主人是火堂的紀胖子?
難道是紀胖子下的手?
我突然想到一個疑點——如果是紀胖子,那麼他走時爲什麼沒有將這麼重要的證物帶走?是他離開時太慌張了忘記帶走,還是故意留下的?又或有別的什麼原因?
正當我思考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小心的將匕首收藏了起來,然後起身開門。
樑啓鵬一臉笑意的站在門外。
“原來你已經起牀了。爲什麼呆在寢室不出來?”
他的目光向我的牀上掃了一眼,笑道。
我裝作很疲倦的樣子,輕聲道:“我也是剛起的牀,正準備出去。”說完,我繞過他,向客廳走去。
我靠在沙發上,望着桌上的水晶杯。
樑啓鵬走了過來,輕聲道:“今早施老大打來了電話,要我今天晚上對五行下手。”
我的目光沒有移動,仍然靜靜的望着桌面,心裡卻震駭莫名。我知道他對我說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現在我的心裡仍然很矛盾。雖然我對五行幫沒有什麼感情,但那畢竟是豐潔留下的,裡面有豐潔的心血。
樑啓鵬看我沒有說話,便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將手搭在我的肩上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茫然的擡起頭來,認真的觀察了一下,然後很鎮靜的道:“眼屎。”
他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伸手將眼中的眼屎擦去,道:“別人都說我的眼中有一道狼纔會有的綠光。”
說着,他擡起了頭,道:“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但我知道混黑道的就要像狼一樣的狠,必須心狠手辣,而我,自認爲有這股狠勁!”
“必須像狼一樣的狠?”我自言自語般的念道。
“對,特別當你進了黑龍,你就會明白,不夠心狠手辣就不能生存下去!”
他緊盯着我,沉聲道。
就在他說這句話時,我看見他眼中閃過一道綠光。
必須心狠手辣!?
我大腦一片混亂。也許自己在家鄉時還不夠狠吧,不然我們縣早就是我的天下了。
“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現在要出去辦些事。家裡冰箱裡還有一些東西,餓了你就先吃吧。”
我茫然的望着他,沒有說話。
他望了我最後一眼,然後向門外走去……
我就一直這樣坐到中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不知道是在爲豐潔感到悲哀,還是在爲自己感到悲哀。
兇手是不是紀胖子已經不重要了。我可以肯定兇手來自五行的內部,而且和豐潔的關係不一般。
和豐潔關係不一般的人也就只有那幾個。
門打開了。我沒有回頭,我知道是樑回來了。
樑走到我的面前,我擡起頭來,感覺脖子有些痠痛。我看見樑的臉上有一絲詭異的笑容。
“今天晚上五行的所有首腦人物要在XX集合,祭奠他們的老大豐潔。”
樑望着我笑道。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
“而且還要用兇手的血來祭奠!”
樑繼續笑道。
我心裡一驚,手緊張的握成了拳頭,訝聲問道:“已經抓住兇手了?”
樑又詭異的望着我,然後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
“怎麼回事?難道已經抓住兇手了?是誰?”
看他那慢裡慢條的樣子,我禁不住又問了一遍。
他直直的望了我一會,然後才從容道:“據我安排在五行的內應彙報,現在五行一致認爲豐潔是被你和王泉柔連手害死的,而你之所以要殺死豐潔,是因爲你和王泉柔通姦,被豐潔發現了……”
我徹底的呆住了。
我和王泉柔通姦?我和王連手害死了豐潔?
我有一種想笑的感覺,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我知道樑的心裡肯定也這樣想過,從他剛纔進來看我的眼神中便可感覺到。
“現在王泉柔已經被綁住了。今天晚上五行要用她來祭奠豐潔。”
愚昧!我猛的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望着樑陰沉的道:“我要參加你們今天晚上的行動。”
樑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觸到我耳旁小聲道:“剛纔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一道綠光……”
我沒有說話。
我的拳頭握的很緊,牙齒緊緊的咬在一起。
我感到自己正在向一隻狼變化,一隻真正的狼。
漆黑的夜。
風很大,很涼。空中無星,無月。有的只是滿天的黑雲。正個城市籠罩在黑暗之中。而城市中的罪惡,正在黑暗中進行着……我坐在車的後排,和樑坐在一起。在出門時,樑遞給我了一支槍,我沒有接。在熟悉槍以前,我覺的還是刀更好用些。
我摸着腰間的刀的刀刃,享受着冰涼帶給我的刺激。
今晚隨我們一起去挑幫的一共有五個人,樑認爲人越少幹事就越利落。
車在一幢很大的平房前停了下來,我透過車的玻璃窗,向外望着。周圍已經停了好幾輛車。門外坐着兩個人,都很年青,臉上還透着稚氣。他們也正向我們看來。
我想起了樑的話:不要留一個活口,以免被警方抓到把柄。
我和樑一聲不吭的下了車,接着隨我們一起來的另一輛車上的人也下來了,我們向門口慢慢的走去。
我將刀別在身後——我很少用刀,從小到大我一共只用過兩次刀:一次是我十八歲那年,我的好友獨眼龍因爲得罪了當時最猖狂的斧頭幫的老大,一隻眼睛被廢了,第二天我一個人穿着黑風衣,帶着刀闖進了斧頭幫老大的家裡,砍下了他的兩條手臂,當時他的家裡有十八個人,我也就在那一天得到了黑狼的稱號。
第二次用刀就是我從醫院出來後砍毒狼的那次。
今天我不僅僅要用刀,還要殺人。
門口的兩人絲毫沒有警覺,也許他們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
“哪個堂的?”
當我們走到那兩人的面前時,其中一人終於開口了。
我冷笑一聲,迅速將刀前刺,直直的扎進他的肚中,然後用力向前頂去,邊頂邊絞動。他張大着嘴,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然後他的身體慢慢的軟了下去,伏倒在了我的腳下,我的心裡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一條生命就這樣結束在了我的手中,我終於殺人了,沒想到殺人會是這種感覺。
在我將刀刺進我眼前這個人的肚中時,樑的槍也響了,他的槍是滅聲的,聽起來就像一塊小石頭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我身後的五個人迅速動手將兩具屍體拖進屋裡,然後將門反鎖住了。
梁贊許的望了我一眼,然後帶頭向屋裡大廳走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跟在他的後面。
大廳裡一共只有十個人。我見過的三個堂主都在裡面,柔的全身被繩子綁得緊緊的,嘴也被膠布封住了,身體被放在一張大架子上。她的旁邊躺着已經死去的豐潔。
我們一走進大廳,樑和另外五個人便掏出了槍。
張正羽最先發現我們,他大叫一聲“小心”,然後身體便向沙發背後撲去。接着槍聲便響了。
尖叫聲,怒吼聲,花瓶的打碎聲混雜在一起,彷彿是來自地獄的交響樂。
不一會,周圍的聲音平息了下來。
眼前彷彿屠殺場一樣,地面已經被血染紅。沙發上,椅子上,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屍體。
自始至終我都沒有來的及出手,我好象剛剛欣賞完了一部屠殺人類的影片,當我意識到這不是影片,而是現實時,我的胃裡突然涌起一股酸酸的液體。
我將涌出來的液體重新吞回了胃裡,我不能讓樑瞧不起。
我轉頭看向樑,只見他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這種笑容只有在死神的臉上纔看的到。
他緊握着槍,目光在廳中慢慢移動,嘴裡小聲念着:“一,二好象還有活口。”
說着,他踏着鮮血,慢慢向廳中走去。
“他媽……”
就在樑經過沙發時,張正羽突然從沙發後面撲了出來。
我看情況不妙,猛的將手中的刀向張正羽擲去。一聲慘叫響起,刀正中他的小腹。又是“砰”的一聲,樑的槍也響了。
張圓瞪着雙目,躺在沙發上。他的額頭正中出現了一個小洞,血像溪水一樣從小洞裡不斷的冒出。
樑冷笑了一下,槍又向臥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張獄指去。
張獄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大叫道:“你……”
“砰”的一聲,張獄的話頓住了,擡起的手也垂了下去。
我的心裡產生了一絲疑惑,剛纔張獄好象想說什麼話,看他的表情好象和樑認識。
我還沒有來得及細想,樑又將槍舉了起來,指向了架子上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