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驚駭的望着樑,被封住的嘴裡發出恐懼的嗚嗚聲。
“不要殺她!”我狂喝一聲,猛的向樑衝去。
“砰”的一聲響過,一切都靜了下來。
我彷彿突然掉進了漆黑的冰窟中,全身一陣冰涼。
我呆呆的望着正將槍放入衣內的樑,嘴裡喃喃的念道:“爲什麼?爲什麼……”
他望着我,淺笑道:“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她只不過是個女人……”我感到心裡有股怒火在慢慢地燃燒。
“但她有可能成爲警方的證人……”樑的嘴角仍然掛着笑容。
“但你也沒有必要殺她,我們還有很多辦法讓她什麼也不會說!”這句話我吼出來的,我感到自己心裡的火山馬上要爆發了。
他直直的看了我一會,突然笑了起來。
然後他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道:“兄弟,你還是不夠心狠。剛纔我是試你的。我的子彈並沒有射中她,她是嚇暈了。”
說着,他的聲音突然轉小:“她就交給你了,記住,一定要封住她的嘴。”
然後他大笑着向出口走去,我則傻傻的愣在了那裡。
當我將嚇暈的柔抱進車裡的時候,樑從車的後面拿出了一個油壺,然後重新走回了屋裡。
當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臉上掛着一絲淺淺的笑容。
接着他身後的房子內部出現了一道紅光,紅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大,火,原來是大火,房子在火中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我從車中走了出來,望着燃燒中的房子,心裡默默唸道:安息吧,豐潔,無論殺你的人是誰,我想我已經幫你報了仇……晚上,樑望着我一直不懷好意的笑着,他瞥了一眼躺在牀上的還沒有醒來的柔,輕聲道:“晚上聲音小一點,不要讓她叫得太大,不然我也會受不了的。”
說完,他哈哈大笑着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去死,老色狼!我心裡暗罵了一句,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呢?
我拿了條毯子和一條被子,望了一眼牀上的柔,悄悄的走進了客廳……“兄弟,我死的好冤啊……”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人在輕輕的摸我的頭。我慢慢的睜開雙眼,只見豐潔滿臉是血的蹲在我的頭旁。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我猛的跳了起來,顫聲道:“你,你不要找我。我,我已經幫你報過仇了……”
他的眼裡開始向外冒血,啞着嗓子不斷叫道:“我死的好冤啊,我死的好冤啊……”
他的臉開始慢慢裂開……“啊”我實在受不了眼前的恐怖畫面,狂叫了起來。
“兄弟,醒醒!”
我猛的睜開眼,只見樑一臉焦急的望着我。
原來是做了一個惡夢。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心裡才慢慢平靜下來。
“做惡夢了?”
樑關切的望着我問道。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全是汗水。然後我嘶啞着嗓子道:“我夢見了豐潔,他要我幫他報仇,他的臉上全是血……”
聽了我的話,樑的臉上閃過一道異色,隨即笑道:“一個夢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快去洗洗臉,等會一起出去吃早餐。”
我聞言望了望窗外,外面已經大亮了。
洗完臉後,我想起了牀上的柔。我輕輕的推開門,慢慢的走進臥室裡。只見柔已經醒了,雙眼瞪得很大,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我進來了,她也沒有什麼反應。
我走到她牀前,輕聲問道:“你現在感覺怎樣?沒事了吧?”
她慢慢將目光移向了我,淚水突然從眼角冒了出來。
“你怎麼了?”望着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我的心有些急了。
“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只不過我現在心裡好難受。”
她紅着眼睛望着我,聲音哽咽着道。
我靜靜的望着她,久久無語。
待她心情平靜了以後,我才輕聲道:“豐潔不是我殺的。那天晚上我走進房裡的時候豐潔就已經死了。”
她淡淡望着我,慘然一笑,道:“今天我醒後什麼都想明白了。你怎麼會殺豐呢?你是個好人,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有這種感覺。都怪我太笨了。”
望着她那淒涼的笑容,我心裡有些痛,不過也感到很欣慰,她終於恢復過來了。不過她心裡的創傷何時才能恢復呢?
“等會我們要出去吃早餐,你也快起來吧。大家一起去。”
我儘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點,輕聲道。
她望着我默默的點了點頭……
今天我才發現陽光也是那麼的可愛。
樑在前面帶路,我和柔跟在後面。柔的臉色看起來雖然還有些蒼白,不過氣色和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我眯着眼感覺着陽光的溫柔,時時看一下柔,發現她還比較正常,稍微安心了些。
柔是豐潔的愛人,我決不會再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
我要變強。我決不會再讓別人牽着鼻子走。望着前面高深莫測的樑的背影,我心裡默默的想着。
吃完飯以後,樑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就有一輛小轎車開了過來。
“現在我帶你去見見施哥。”樑望着我笑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和柔一起坐到了車的後排。
路上我一直故作歡笑,講笑話想逗柔開心,可是柔臉上笑容非常僵硬,到了最後,我也沉默了下去。
車在一幢有十幾層高的大樓前停了下來。
樑下了車,臉色變的謹慎起來。我好奇的看了看樑,然後隨他一起走進一樓大廳,柔緊緊的跟在我的旁邊。
大廳裡的人不多,樑找了個角落撥了個電話,過了一會,樑關了手機對我笑道:“施哥現在正在辦公室。等會上去後你們先在外面等一會。”
我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和樑一起走進了電梯內,樑按了一下按鈕,電梯緩緩上升。
出電梯後,迎面走過來了一個人,來人首先警戒的望了望我和柔,然後轉頭對樑道:“請隨我來。”
樑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和柔站在走道的旁邊沒有動。
來人又警戒的望了我一眼,然後轉頭徑直向前走去,樑緊緊的跟在他的後面。
周圍的氣氛非常詭異。走道里靜的可怕,空中飄蕩着“嗒嗒”的皮鞋與地面相撞的聲音。柔不自覺的向我靠攏了些。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了,就在我等的快要抓狂時,從前面拐角處又傳來了“嗒,嗒”的腳步聲。
我凝神望去,樑那獨特的笑容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過來吧,施哥要見見你。”樑向我揮了揮手,叫道。
我望了一眼柔,輕聲道:“走吧。”
柔點了點頭,然後隨我向樑走去。
當我們走到樑的身邊時,樑觸到我耳邊小聲道:“等會見到施哥時,千萬不要緊張,一定要自然一點。”
我奇怪的望了樑一眼,難道施利是什麼怪物嗎?就算他長得再恐怖,我的心跳也絕不會加速的。
不過爲了少說廢話,我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樑拍了拍我的肩,笑道:“那走吧。”
我們轉過拐角後,我看見剛纔來接樑的那人正筆直的站在一張門的旁邊。聽見我們的腳步聲,那人只是稍微將頭向我們這邊傾斜了一些,然後又恢復原樣。
我們走到了那人的身邊,樑對那人笑道:“這就是施哥要見的人。”
那人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我,生硬的道:“進去吧,女的留下。”
樑點了點頭,然後轉向柔道:“你先在外面等着吧。”
柔沒有說話,慢慢將目光移向了我,我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不要怕。我馬上就出來。”
柔遲疑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道:“好,我在外面等你。”然後柔向旁邊移動了一下。
這時站在門旁的人小心的在門旁按了幾下按鈕,門慢慢打開了,樑在我的手上緊緊的握了握,他看起來似乎比我還要緊張。我心裡暗笑了一聲,然後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裡準備,但當我見到施利時還是呆住了。
他沒有三頭六臂,長的也不可怕,不僅不可怕,他甚至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雖然漂亮用來形容男人不太合適,但他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漂亮。
我們進去時,施利正坐在一張可以轉動的椅子上看文件,他看起來還很年輕,面容清秀得讓人憐惜,他的雙眼深邃的讓人心寒,目光透露出哲人的智慧。他的額頭上有幾根和他相貌非常不相襯的白髮。他只是隨意的坐在那裡,甚至沒有將目光移向我,我就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他的頭慢慢的擡了起來,望着我微笑道:“你就是小金吧?”
我恍若未聞,呆呆的望着他,他笑起來竟然那麼好看,那麼慈祥,令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爸。對,他的笑和我老爸的笑太像了。如果說剛纔他看書時是一個哲人,那麼現在就變成了一位慈父,我無法想象一個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氣質竟然會變化的那麼大,更無法想象一個看起來如此慈祥的人竟然會是深圳黑道的老大,竟然會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黑道梟雄。
突然,我感到自己的臀部被樑擰了一下。我猛的清醒了過來,啊,我怎麼失態了。
我想起了剛纔施利好象問過我話,連忙慌忙回答道:“我,我就是金,金洋。”
我說話也有些結巴了。自己今天怎麼了,怎麼變的這麼沒用?我小心的望了望施利,只見他的臉上仍然掛着那股溫暖的笑容,才放下心來。
“果然不錯,難怪小樑會看上你。”
他的目光慢慢發生了變化,變的深不可測,猶如一潭深不見底的黑幽幽的水。我感到自己彷彿裸的站在他的面前,連藏在自己心裡的一些小秘密也被他看穿了。
我傻傻的愣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錯!以後你就跟着小樑吧。好好幹。”他的目光又變的慈祥起來,我感到周圍的壓力驟然消失,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小樑,你們可以走了。”他說完這句話後,目光又移向了桌面上的文件。
我看見樑也鬆了口氣,他向我使了個眼色,然後我們悄悄向門外走去……
一走到門外,我不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額頭上竟然全是汗水。現在我終於知道了施利爲什麼能夠穩穩的坐着黑道第一把交椅坐了十幾年,僅憑他那氣勢就可以讓一般人對他低首叩拜。
柔一看見我走出來,就迎了上來,輕聲問道:“洋,怎麼了?”
我擦去額頭上的汗,從臉上擠出幾絲笑容,道:“沒事,裡面太悶了。”
※※※
來到一樓後,我才完全恢復過來。
我使勁吸了一口空氣,然後對着樑苦笑了一下:“剛纔我給你丟臉了。”
他將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笑道:“不,你剛纔的表現已經很好了。我第一次看見施哥時,表現的比你剛纔還差。”
說着,他的目光變的癡迷起來,緩緩道:“他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的人。也只有他,才配做我的大哥。”
望着樑那癡迷的樣子,我心情變的沉重起來,施利在黑道中人,特別是在他的手下心裡,已經完全被神化了……
“洋,我們走吧。”
柔突然說話了,將我從沉思中喚醒了過來。樑也清醒了過來。他乾咳了一聲,道:“走吧。”
※※※
當我們走出廳門時,一輛小轎車在門口停了下來,接着從車中走下來了三個人,其中一人很恭敬的將車的後門打開了,然後一個長得和施利有些像,但是看起來很輕浮的年輕人從車中走了出來。
樑一看見那年輕人,臉色變了一下,但隨即又堆上了他那招牌似的的笑容。那年輕人的目光只是在了樑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便轉到了柔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