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12-11-21
李丹若沒提邸抄事,寧老夫人卻和她說起了這事:“前兒邸抄你看了?”
“嗯,姜家大爺點了敬王府長史。\[\]”李丹若輕聲答道,寧老夫人滿意點了點頭:“也不用太放心上,不算什麼大事,一來,敬王府長史這些年換頻繁,二來,這姜彥宏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只怕也入不了敬王眼。”
李丹若抿嘴笑了起來,也是,想攀,也得要人家看上眼,寧老夫人挪了挪坐舒服了,示意李丹若換了杯茶,接過杯子喝了兩口,看着李丹若笑道:“姜家人口也算簡單,一共也就四房,四房先不去說他,如今也就五哥兒一個人了,那三房雖說都是嫡出,可這位三老爺,我看程老夫人待他,竟還不如死去四老爺!這也不怪程老夫人,這位三老爺也是不招人疼,一味眼高手低、好高騖遠,總想着一步登天,這天底下哪有一天登天事?這樣做官,這官也就做不上去,偏還喜歡有事沒事攬事炫耀,我也不喜歡他,這姜大爺跟他父親一個模子,倒是兩個小好些。”
寧老夫人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這是程老夫人厲害,說三房這兩口子教不出個好孩子,三房後面這兩個兒子一生下來,就讓人抱到自己院子裡養着,爲了這個,三太太外頭半含半露沒少抱怨程老夫人,太婆就喜歡程老夫人這一條,當斷則斷!”李丹若驚訝挑着眉梢,她還不知道姜家有這段公案,寧老夫人笑了一會兒,才接着說道:“再說二房,其實二房這兩口子,我喜歡,雖說這位二老爺不怎麼上進,唉,哪有一家子個個都上進?這位二太太脾氣性子好,隨和不會使心計這一條上頭,象你母親,不過她比你母親會享受,唉,也不能這麼說,她比你母親命好,先頭我是看中了二房那個小,就是七哥兒姜彥道,跟六哥兒同年,脾氣性格長相,處處都好。”
“那太婆怎麼?”李丹若歪着頭問道,寧老夫人瞥着李丹若,擡手彈了下她額頭笑道:“您這個不知道害羞小妮子!我提過一回七哥兒,聽程老夫人那意思,這位七哥兒,跟他隔房表妹周家大娘子自小極是相得,兩家大人也都有這個意思,那是有主兒了。”
“噢!”李丹若長長‘噢’了一聲,寧老夫人又彈了她一下道:“我告訴你,還是五哥兒好,他是庶出房,原我真沒想到過他,這會兒一條條細想想,倒真是他合適,長房六哥兒也不差,可一來,學問才氣不如他,二來,是有點嬌養很了,象只小公雞,驕傲過了,這是一條,二來,六哥兒是長房次子,下面還有幾個庶女,四房可就五哥兒一個,程老夫人比太婆小不了幾歲,你嫁過去三年五年,立穩了腳步兒,也就該分家了,這一分家,誰有你日子好過?對了,還一件事,就是五哥兒母親嫁妝可全是五哥兒,那嫁妝當年也是哄動一時,太婆雖說不貪財,可那銀子,有了比沒有好,多了比少了好。”
李丹若聽高挑着眉梢,這一條,她倒真沒想到過,寧老夫人笑吟吟瞄着她道:“這門親事,太婆看中就是程老夫人,這程老夫人做人做事,就是讓人沒話說!這嫁妝事,程老夫人早就跟太婆話裡話外交待過了,都她手上握着打理呢,一件也沒交到五哥兒手裡,那些鋪子、莊子這些年生息極好,等你一過了門,這些就交到你手裡打理,有了這兩樣,往後再分家,隨他怎麼分,你都能定住心了。”
“太婆什麼都替我打算到了。”李丹若蹭到寧老夫人身邊,撒嬌用臉去蹭寧老夫人面頰,寧老夫人忙推着她道:“看看,看看,又長回去了!蹭花了太婆臉上胭脂!”李丹若笑着挽了寧老夫人胳膊,下巴抵寧老夫人肩上,嘆了口氣道:“要是他房裡沒有那麼多通房、外頭沒那麼多紅粉知已就好了。”
寧老夫人斜睇着她道:“你還介意這個?”李丹若認真想了想搖頭道:“就是這麼一說,男人……就象上回馬莊頭媳婦來說那事,不過豐年多收了幾鬥糧食,那男人就要典個妾活一年半年了,何況咱們這樣人家?我纔不跟自己過不去呢,他愛收多少納多少都隨他去,別惹我就行。”
“誰敢惹你?你嫁過去,三年五年生了兒子,他再納再收,先灌藥絕了生育,隨他玩去,別說銀錢都你手裡握着,就是程老夫人把他母親嫁妝交給他自己收着,我都不擔心,五哥兒自小我就常見,你降得住他,若是降不住,我也不會把你嫁給他!”寧老夫人自信滿滿說道,李丹若無語看着寧老夫人,不過這話也是,寧老夫人擡手扶了扶李丹若頭上歪下來玉簪子,接着笑道:“還一樣,你嫁過去,跟威遠侯府要常走動,五哥兒自小跟外家疏離,他外家早就回了原籍,如今也極少聽到信兒了,指不得了,他從小威遠侯府長大,不光死了威遠侯夫人,就是威遠侯姚侯爺,也疼他很,姚侯爺雖說膽子小,待人卻極好,姚家那一女一子都是和他一處長大,待他與諸人不同,他和姚家姐弟情份也和姜家諸人不一樣,這一處,往後你一定要留心走動好。”
李丹若忙點頭笑道:“這一處太婆放心,玉煙姐姐對我極好,往後等姚大爺說好媳婦成了親,我再和他媳婦兒用心交好就是。”
寧老夫人笑着點了點頭,兩人這閒話又從姜府說到了威遠侯府上。
天漸長夜漸短,李丹若比往常起略早些,先往園子裡逛了一圈,兜了個圈子往正院過去,離正院沒多遠,姚黃跑臉紅汗出急步過來,遠遠看到李丹若,急忙揮着手奔上來,氣喘幾乎說不出話:“姑娘,沈嬤嬤讓您趕緊,回去一趟,有急不得了事。”李丹若嚇了一跳,忙吩咐脂紅過去正院說一聲,就說自己有點事絆着,晚一點過來請安,脂紅見姚黃急成這樣,知道必是極着急事,也不多說,忙往正院傳話去了,李丹若帶着魏紫,轉身大步奔回。
“到底什麼事?”李丹若邊走邊問道,姚黃左右看了看,低低答道:“說是紅雲姑娘打發人來尋姑娘。”李丹若意外幾乎絆着,魏紫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李丹若也不再多問,三人急步如飛,往霞影居進去。
沈嬤嬤就院門內倒座間等着,不時伸頭往外探看,遠遠看到李丹若,忙健步如飛迎出來,直截了當說道:“姑娘,她說是紅雲姑娘讓她來,再多問就一句沒有,只說要見了姑娘才肯說,她神神秘秘,這個天裹一絲不露,剛還說,姑娘再不來,她就走了,我好不容易纔勸住。”
“人呢?”李丹若低聲急問道,
“我把她帶進來了,后角門人來人往,她站都不肯站,現倒座間坐着呢,讓她進去也不肯,紅雲姑娘這是怎麼了?遣這麼個人來?跟賊一樣。”沈嬤嬤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抱怨,還是擔憂,李丹若顧不上理會她,兩步上了臺階,剛轉過屏風,就看到倒座間頭一個門裡站着一個身形很高很直、一身靛藍粗布衣裙,裹着靛藍粗布頭巾,長相普通、極年青婦人。
婦人眼睛很亮,飛掃了遍李丹若和魏紫等三人,聲音低暗嘶啞衝李丹若道:“事要緊,只能跟你說。”李丹若頭也不回點了下,魏紫和姚黃相互看了眼,一個轉身站到院門外,一個守了裡面垂花門處,沈嬤嬤猶豫了下,遠遠退到院子一角盯着這邊。
“她說你能託付,”婦人滿意看着行動默契迅速兩個丫頭,乾脆直接說道:“她要用銀子,三千兩,要銀票子。”李丹若直視着婦人,又一路打量下去,不客氣問道:“她哪兒?你是誰?她是誰?”
婦人露出絲笑意:“她說,就算天上下場雨,都是他臉大求來,我不知道,若沒有,我就走了。”婦人說着,轉身就要走,李丹若急忙伸手攔住道:“嬤嬤請稍等。”婦人站住,目光裡沒有絲毫表情看着李丹若,李丹若往後退了半步,衝站垂花門下姚黃招了招手,姚黃提着裙子幾步過來,李丹若吩咐道:“把放錢匣子拿出來,看看統共有多少銀票子。”
姚黃遲疑了下,拉着李丹若往旁邊走了兩步,貼到她耳邊道:“有五千兩,平福一早剛送進來,今兒不是要付那些繡品錢麼。”李丹若擡手按了按胸口,點頭吩咐道:“趕緊取三千兩來,仔細包好,!”姚黃急應了奔進去,李丹若遠幾步看着婦人,面無表情站筆直,這個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紅雲還活着,用銀子做什麼?怎麼這麼一幅不能見人模樣?這人是誰?
婦人一動不動站如同石像,眼珠微動間,李丹若極肯定感覺出她正全神貫注着周圍動靜。
片刻功夫,姚黃奔出來,將一隻極普通半舊素荷包塞給李丹若,又奔回到垂花門守着,李丹若抽開荷包,將銀票子展給婦人看了眼,婦人伸手接過荷包塞進懷裡道:“還煩那位嬤嬤帶我出去。”
沈嬤嬤幾步過來,看了眼李丹若,引着婦人,一路躲着人送到了后角門。
李丹若站院門口,心亂如麻,派人跟着她?算了,看樣子這是個厲害角兒,自己手裡人,沒有能做這個,紅雲,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