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姑奶奶陳熙妤果然帶着自己的大閨女二閨女都在榮安堂坐着,小的那個才兩三歲,並沒有帶來。
楊夫人的親兒媳婦三夫人、五夫人,連庶子媳婦四夫人都在楊夫人身邊站着伺候。
見曾氏和陳熙晴、周寶璐一起進來,陳熙妤這才站起來,笑道:“今兒來給母親請安,也給嫂子請安,這剛見了母親,沒承想嫂子就過來了。”
這陳熙妤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她又推着自己的兩個女兒給曾氏陳熙晴見禮請安,又見過了表姐周寶璐,那兩個姑娘一個十二歲,一個九歲,都穿着銀紅蔥綠的裙子,因着種種緣故,從小兒周寶璐就和她們來往並不密切,此時打量了一下,穿着打扮雖不見得很寒酸,卻也不怎麼富貴。
想來也是,顧家三代單傳,雖說就陳四姑爺顧常山一個獨子,可有十一個姑奶奶,家中又不是豪富,不過一個爵位,一個男丁罷了,能有多少進項?如今顧常山爲了得個兒子,納了四個姨娘,連陳熙妤在內,又生了八個姑娘,家裡能有多少首飾衣服分給這些姑娘們?就是陳熙妤自己嫁妝裡的,她有心打扮自己女兒,那也不能和庶女們拉開太大差距,否則名聲還要不要了?且也不是真的吃不完穿不完的嫁妝。
再說了,便不是這樣艱難,就是按常例,顧家一個伯爵的爵位,家裡姑娘的分例,也不能和周寶璐比。
公主府本就超品,周寶璐的分例又是隨靜和大長公主的,那穿用都是不同的。
顧家的大姑娘顧雪銀只顧一眼一眼的打量周寶璐,見她那一身新出的金銀絲織錦蝴蝶緞的褙子,淺紅色珠光緞裙子,頭上手腕上幾樣首飾都是金光閃閃,鑲的寶石都有蓮子大,連耳朵上的墜子,也是蓮米大的珍珠,自己跟她一比,簡直寒酸的想哭。
這個年齡的姑娘,哪有不愛這些的,想想自己妝奩裡頭,就沒一件比得上週寶璐這頭上不拘哪一件的,顧雪銀就覺得委屈。
女兒這樣眼熱,陳熙妤當然也看得見,心中也當然不忿,只因她本身和大姐陳熙梅身份上不能比,論起容貌來兩人差不多,論起性子來,自己早能甩她八條街,卻因着身份,嫁的就略差些兒,便叫女兒受這樣的委屈,瞧這個周寶璐這金光閃閃的模樣,陳熙妤如何看得慣。
當初出嫁的時候,陳熙妤其實是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的,大姐雖然嫁入公主府,卻嫁的是次子,並不能承爵,而她嫁的雖是伯爵府,丈夫卻是伯爵府獨子,今後穩穩的有個爵位在身上,她就是伯夫人了,往後的日子,應該比大姐強多了。
誰料想陳熙梅嫁入公主府後不久,公主府世子急病沒了,周繼林封了世子,陳熙梅變成了世子夫人,那就是今後的國公夫人了……
真是不知道那蠢貨哪裡來這樣的運氣!
尤其此時,見着周寶璐這一身的氣派,陳熙妤更是難以釋懷。
不過陳熙妤雖是爲這件事不大高興,到底還有件更大的事情,她心中卻是歡喜的,連陳熙晴見她臉上的喜色都在心中嘖嘖稱奇。
一屋子人坐下來之後,楊夫人對曾氏說:“今兒四姑奶奶一是回來請安,二則也是親自過來報喜,他們家又添了一位姑娘,你按例備了禮,回頭就給定忠伯府送了去吧。”
一屋子人,連周寶璐都恍然大悟,怪道陳熙妤一臉喜色呢,她們家已經有了八個姑娘,去年新納的姨娘有了身孕,陳熙妤就十分不自在,生怕這一次生個兒子,她們顧家,上一代就是七位姑奶奶後才生的陳四姑爺顧常山,陳熙妤已經生了三個閨女了,哪有不擔心的?
曾氏道了恭喜,陳熙妤倒還真是受用這聲恭喜,嘴裡卻道:“唉,只可惜不是個哥兒,這一位姨娘極有宜男像的,懷着的時候幾個穩婆來看過,都說看着懷相像是個哥兒,我們家從老太爺老太太到我們爺並我,誰不是都盼着是個哥兒呢?真拿她當了菩薩供起來,要一給十,別說在我跟前,就是在老太太跟前,那也是有座兒的,她有一回還晚上做夢,說是夢到一隻老虎撞進她懷裡呢,這可不是生哥兒的徵兆麼?偏如今生了,還是個姑娘,當然,姑娘自然也是尊貴的,就是老太太白開心了一場。”
這一種志得意滿,和當初的悽惶可就完全兩樣了。
陳熙晴撇撇嘴,周寶璐只是微笑。
在人前的淡淡的微笑,這可是周寶璐的拿手好戲,一旦露出這樣標準的笑容來,就是親近如曾氏、陳熙晴也看不出她心底裡到底在想什麼。
曾氏不愛恭維陳熙妤,陳熙妤也沒想過曾氏來恭喜她,一家子已經鬧成這個樣子了,也是她娘實在不懂收斂的緣故。
那個時候是她太小了,還不大懂得,如今回頭想一想,有些事情若是做的隱秘些,收斂些,不要這樣着急,效果想必要好些,也不會鬧的如今這樣烏眼雞似的,曾氏這樣好臉面要名聲的人,都能鬧的連面子情兒都不大做了,其實真正損失的也還是娘。
只恨自己長大的太遲,不然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只是現在已經是這樣的局面了,臉不撕破也算是撕破了,那也只能照着如今這個局面來了,有空子就鑽,有便宜就佔,橫豎還有個孝字在哪裡,她們也就靠着沾點兒光罷了。
果然,楊夫人發話了:“你四妹家裡添了新姑娘,她又當着家,越發忙了,今兒她回來,我見她就瘦了好些,也是忙不過來的,這樣子,照管銀姐兒自然就不怎麼周到,且如今銀姐兒大了,跟璐姐兒一樣,正是學規矩見人的時候,這兩三年比什麼時候都要緊,我想着,還是也把銀姐兒接過來住着,好生教導她,橫豎璐姐兒是要學規矩,出去見人的,添上銀姐兒,也不會多花什麼精神,一樣是外甥女兒,你不教導她,誰教導她呢?”
都是外甥女,沒有厚此薄彼的道理,養周寶璐你陳熙華的外書房肯出錢,這顧雪銀那不也應該麼?
其實曾氏還真無所謂,說到底也是外甥女,一個小姑娘家,吃用能有多少,楊夫人要養在府裡也就養在府裡罷了,誰家沒有幾個表小姐表少爺住着的呢。
曾氏本身是大族嫡長女出身,從小兒金山銀山的養大的,嫁了陳熙華,夫君出息,勻着往自己房裡的小金庫送錢,手裡一向是寬裕的,是以她從來就是大方人,手面很寬,別說一個小姑娘,來上十個,那也沒什麼要緊。
曾氏就笑道:“那敢情好,小璐一個人也悶,有妹妹一起玩兒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銀姐兒可情願,到底沒在孃親身邊,小姑娘嬌貴,不願意離了孃親,也是有的。”
陳熙妤就問顧雪銀:“銀兒,孃親近來很忙,送你到舅母這裡住一陣子,好不好?你舅母疼你,又有你周家姐姐和你玩,好不好?”
顧雪銀歪着頭咬着手指頭,一派的天真無邪,問道:“娘,是不是銀兒到舅母這裡住,舅母也要給我做周家姐姐這樣的新衣服,還有那樣的花兒戴?”
白嫩嫩的手指直指周寶璐。
陳熙妤並不斥責顧雪銀,倒是擡頭去看楊夫人,楊夫人就笑道:“那是自然,你舅母疼你,定是和疼你表姐是一樣的,你們都是你舅母嫡親的外甥女兒呀。不過你可要乖乖聽話纔是。”
顧雪銀就笑着拍手:“嗯嗯,銀兒一定聽話,好好孝順外祖母、舅母!”
楊夫人一副老懷大暢的樣子:“真是乖孩子,這樣可人疼。”
陳熙晴卻是一副快要看吐了的樣子,轉頭一看,不管是曾氏還是周寶璐,都一臉平靜淡定的微笑,沒絲毫動容,她也就揉揉臉,竭力淡定一點。
所以說,果然宅鬥最煩人了!
曾氏淡定問:“既然銀姐兒也情願,那是今日就住下來,還是選了日子再來呢?我這就打發人趕着收拾屋子出來給銀姐兒住,夫人看前頭走廊影壁後頭那三間屋子如何?離榮安堂就一個拐角,又近又便宜。但凡銀姐兒說話大聲些,您也聽得到。”
免得說我私下裡揹着你欺負了你的外孫女兒。
偏楊夫人皺眉道:“璐姐兒不是住你院子的後頭屋子裡麼?那裡也是三間房,騰一間給銀姐兒就行了,她們姐妹住一塊兒,也好親近。”
反正就是擺明了既然周寶璐有舅舅養,她們家表小姐自然也不能落後。
曾氏就詫異的看陳熙妤:“四妹妹府裡,小姐只住一間房的?難道就安一張牀就成?小姐的東西怎麼擱?丫鬟們值夜怎麼辦,別說晚上,就是白日裡,小姐房裡不能不留人的,難道叫小姐在窗下看書,丫鬟們就在旁邊做針線?這成何體統!”
陳熙晴咧嘴笑,嫂子反擊的角度永遠最犀利,哈哈哈!
陳熙妤還沒想好說辭,曾氏又說:“別人家也罷了,咱們家可是不能這樣委屈小姐的,姑娘家尊貴,四妹妹自己也知道在府裡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的,別說長住了,就是住三五日,那桌子上、格子上的擺設也是一樣不能少的,姑娘的妝奩衣籠都是要有的,怎麼也得有個四五個箱子,只一間屋子,還連小姐帶丫鬟,這怎麼住,這東西難道就擱在牀頭不成?丫鬟值夜就睡地上麼?咱們傢什麼時候這樣小家子氣了,四妹妹,別的不說,單爲着小姐們,做嫂子的也得教導你,姑娘家也就做小姐的時候是好日子,咱們做孃的,自然越發要給她們尊貴體面纔是,斷不能因着姑娘們多了,就委屈了她們。你在你府裡也是當家作主的,姑娘們一人一間房,跟那些小門小戶似的,叫人看見,這名聲體面還要不要了!”
這樣不客氣的教導,頓時說的陳熙妤一臉又紅又白。
尤其是嫂子這樣教訓,做姑奶奶的越發下不來臺,誰家的嫂子不是讓着姑奶奶,說話都輕聲細語的,除了不得寵的庶女,大約也沒有哪家的姑奶奶會被嫂子這樣劈頭蓋臉的訓斥。
偏曾氏就是當着楊夫人的面,當着陳熙妤女兒的面,光明正大的訓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琢磨下個月要不要拼搏一把日更六千,可是心裡實在沒底……
或許這個月剩下的時間,我可以試試每天寫多一點,萬一能行呢?唔,考慮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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