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隆聽到龍春小姐這麼說,心海里立刻掀起淊天巨浪。
本以爲龍小姐絕情寡義,見死不救!她今天來此只不過是來看他最後一面,然後甩手走開,從此形同陌路,任他悲歡禍福,生死榮辱,都與她龍三小姐無關!
沒想到,龍三小姐爲了救他,居然不怕惹上官非。默默地,無怨無悔地爲他做了那麼多,連七尺昂藏都未必敢做,也未必能做得到的事情。
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擔當啊!這幹雲的豪氣,過人的膽識,問世間巾幗能有幾人?
人生得此紅顏知己,尚復何求?
莊隆哽哽咽咽的說:“龍三小姐,原諒我,剛纔我真的是誤會你了,你爲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謝謝你!但是,龍三小姐,你想過沒有,也許,你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都是石上栽花,水中撈月,徒勞無功!事實上,要翻一樁鐵案,絕不是我們平頭百姓輕易能做得到的,豈非多此一舉?妝嫫費黛,徒增煩擾而已──當然了,我莊隆也不是死鑽牛角尖之人,就算回天乏術,也是我前世無修,認命了!”
“隆哥啊,你振作些,不要輕言放棄!其實,這樁案子憑着我家老爺一些特殊的人脈,要洗脫你的冤情還是大有希望的。只是好事多磨,目前又遇到了一個瓶頸,以至一波三折,舉步維艱,好夢難成……”
“既然老天爺也不願意看到我莊隆沉冤昭雪,撥雲見日,…也是我今生命該如此,不必怨天尤人!”
“隆哥,你別太消沉太悲觀了好嗎?有時候奇蹟的出現只在再堅持一下之中……其實,此事說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就是得有一份重要證人的證詞。府臺老爺說了,如果有了這樣一份證詞,事情可就明朗得多好辦得多了!如若不然,他也愛莫能助。”
“這就是癥結之所在:人微言輕之輩,就算肯出位僭言,官府也未必肯採信;而尊顯紈絝之流,誰又不是明哲保身,誰又肯爲數米而炊的村野匹夫仗義執言,淌這趟諢水呢?
“更何況,蓬門篳戶之家,繩樞甕牖之士,就算想豁出去毀家紓難,也無可通融運作之資,奈何?還不是絕路一條!”
莊隆越說越哀慼。
“眼下,倒是有一個合適又現成的人選──刁芳小姐,她是被害人,如果有她出面作證,事情應該大有轉機。”
提起刁芳小姐,莊隆絕望的眸子裡立刻閃過一抺希望的光芒,但隨即又暗淡下去了。
據說刁芳小姐現在心智不清,生活都不能自理,又怎麼能出面作證?
再說了,就算她心性正常,可要這樣的富家小姐拋頭露面,到公堂上爲他作證,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而且,自己剩下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怕只怕事情還未有眉目,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龍三小姐知道他的心思,解釋說:
“這個,我也有所準備,前幾天到南海取了一顆淨心珠回來,想起婆婆那兒有一株靈芝,就想求婆婆讓我拿去給刁芳小姐治病,結果婆婆說靈芝被人偷了。我尋思,靈芝是有靈性的寶物,是不會被俗人偷去的,一定是跑到隆哥你這兒來了。”
莊隆連忙說:“對,靈芝確實在我這兒”
說着,把靈芝從懷裡掏了出來。
靈兒剛現了身,就仰着萌萌噠的臉兒問:“主人,是要我跟這位姐姐去辦事嗎?”
“是的,你要聽這位姐姐的話,姐姐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知道嗎?”
“好的,主人。”靈兒拍着小胸膛,豪氣干雲:“爲了給主人排憂解難,靈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接着又很知趣地說:“靈兒先到外面去望望風,也好讓主人跟這位姐姐抓緊時間多說幾句體己話兒!”說着身形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莊隆見靈兒這麼的乖巧,貼心,驚奇之餘,心下也着實寬慰了些。可是他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就怕遠水解不了近渴,鞭長莫及……”
“隆哥你放心吧!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治好了刁芳小姐,求她出面,就有希望!隆哥,無論如何也絕不輕言放棄!我們一起努力,好嗎?”龍小姐好言相勸。
莊隆感激涕零:“難得龍三小姐重情重義,對我這個落難之人不離不棄,想盡一切辦法相救。此恩此德,地厚天高!莊隆今生若無機會報答,只好等來生結草銜環,鞍前馬後效勞了──無論結果如何,請再受莊隆一拜……
莊隆嗚咽着,又跪在龍小姐跟前叩起頭來……
“哎呀隆哥,你我相識相知,雖然未有夫妻之實,卻已經有了夫妻之名。只因世事難料,好事多磨,否則我倆已經洞房花燭,共諧連理了,何必在乎這些俗情虛禮呢!起來,起來吧!”
莊隆站起來,對着龍小姐深情一揖:“龍三小姐……”
龍三小姐見他期期艾艾,欲言又止,便溫言軟語的說:“隆哥,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莊隆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頭,聲音細如蚊蚋:“龍三小姐,我能叫你一聲娘子嗎?”
見龍小姐沒有出聲,靜默了一會,莊隆失望又愧疚地低下頭,小聲說:
“龍三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怕以後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我知道,我的要求太過份了,還是算了吧!反正我現在跟個活死人無異,又何必苛求,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莊隆話猶未了,鼻子裡聞得馨香越加的濃郁,耳邊覺得香風微拂。一擡眼,就見龍三小姐已經取下涼笠,退去了面紗,張開一雙玉臂 ,向他撲了過來。
一張充滿仙靈之氣,清麗,美豔不可方物的俏臉是那麼的溫婉可人,梨花帶雨的香腮上紅暈乍現,一雙美目淚光閃爍,宛若清泉氾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