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戴的額頭滲出冷汗,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遠遠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夏文傑竟然會給他使出這麼一招,他也沒想到夏文傑的能量竟然如此之大,連軍隊都能聽他的調遣。
“你……你濫用職權,調動部隊進城,還強衝公安局,這件事情完不了,你……你吃不了兜着走,部隊的首長也會跟着你一塊倒黴……”
“這就不煩勞管局長你操心了。”夏文傑的目光掃過他,看向其他的那些警察,慢悠悠地質問道:“管戴越權,你們都想做他的同謀嗎?”
他只簡單一句話,令在場的警察們下意識地把手中槍放了下去,現在連部隊都攪和進來了,事態之大之嚴重,又哪是他們這些最底層的小警察能參與的。
見警察們紛紛放下槍,並向後連退,夏文傑的目光再次落在管戴的臉上,哼笑着問道:“管局長,你現在是打算放人呢,還是繼續不放人呢?”
管戴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變黑,他握緊的拳頭都爆發出咯咯的脆響聲,最後,他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側回頭,對手下的警察說道:“放了沈衝。”
夏文傑說的沒錯,稽覈確實有提走人犯的優先權,他之所以執意不肯放人,主要是想用強硬的手段擋一擋夏文傑,儘可能多的爭取到時間,只要讓沈衝開了口,那麼一切都好說,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夏文傑動用了軍方勢力,他若是再繼續強硬下去,接下來恐怕就得演變成軍警大戰,這個責任他實在承擔不起,何況他這一邊還並不佔理,出了事,他得負全責。
聽聞管戴讓手下的警察釋放沈衝,夏文傑多少有些失望,其實他還真的希望這次的事件能鬧大,如此一來,他也就有了名正言順搬倒管戴的理由了。
他微微一笑,搖頭說道:“管局長,我本還以爲你是條漢子,能一直和我強硬到底呢,原來也不過爾爾,十足的一個吃軟怕硬的膽小鬼!”
說話之間,他的手掌隨意的向上一揚,指尖似不經意的括到管戴警帽的帽檐,將其打飛出去好遠。
“你……”管戴火爆脾氣,而且身爲市局的副局長,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他怒視着夏文傑,身子前傾,牙關咬的咯咯響。
夏文傑背起雙手,揚起頭來,臉上掛着從容不迫的冷笑,針鋒相對的與管戴對視。
管戴連續做了數次的深呼吸,總算把竄到頭頂的怒火強壓下去。一名警察一溜小跑的把他的警帽撿起,遞迴給他。管戴一把接過來,將警帽重新戴好,然後對夏文傑凝聲說道:“你能逃過一次、兩次,但不過次次都那麼好運,次次都能被你逃過去,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栽在我的手裡!”
“借你吉言吧,我也很期盼會有那一天的出現。”看到警察已把沈衝的手銬打開,他向身旁的格格和月月甩下頭。二人明白他的意思,快步來到沈衝近前,將他攙扶起來。
受了那麼多的酷刑,沈衝現在已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是被格格、月月攙扶着走出去的。
夏文傑臨走之前看着管戴,幽幽說道:“管局長,以後你自己小心一點,多行不義,即便天不收你,自然也會有人來收你。”
“夏文傑,同樣的話我想更應該用在你的身上。”
“是嗎?”夏文傑笑了,拍拍管戴的肩膀,與此同時,跨前一步,貼在他的耳邊細語道:“我們走着瞧。”說完話,他哈哈大笑一聲向外走去,邊走邊振聲說道:“我的人,不是你們想抓就抓的,只此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就得請你們到稽覈局去做客了,只不過到時候我會用什麼樣的手段招待你們,你們心裡應該有數。”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審訊室,但留在裡面的警察們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人們面面相覷,最後又都紛紛垂下了頭。
通過這次的事衆人也能看明白一個道理,他們和別人鬥或許不會吃虧,但想和稽覈鬥,最終倒黴的一定是自己,管戴怎麼樣,堂堂的副局長,結果還不是在夏文傑面前吃了大癟,矮了半截。
市局大院裡聚集的官兵們有一整個連的人,他們下了車後並沒有立刻衝進市局辦公樓,全部在大院裡列隊站好。
見夏文傑四人從辦公樓裡走出來,一名上尉軍官快步迎上前去,先是敬個軍禮,然後說道:“夏處長!”
夏文傑向他含笑點點頭,說道:“這些麻煩大家特意跑過來一趟,我很是過意不去。”
“夏處長別這麼說,首長已經交代過了,我連官兵都聽夏處長的指揮。”
“已經沒事了,大家現在可以回去了。”夏文傑笑了笑,說道:“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們吃飯。”
“夏處長不必客氣,真的沒事了嗎?”
“恩。”夏文傑點點頭。
“那好,夏處長,我們以後再見!”那名連長不再追問,轉回身揮下手臂,大聲喝道:“收隊!”隨着他的命令,在卡車旁列隊的官兵們又紛紛回到卡車內。
官兵們來的快,走的也快,如同旋風一般,只一會的工夫就撤得一乾二淨。夏文傑、沈衝、格格、月月坐上自己的轎車,也隨着官兵的卡車駛離市局。
出了市局的大院後,夏文傑拿出手機,給駐軍的團長羅向陽打去電話。
“羅兄,這次真是多謝你出手相助了。”
“哈哈,夏兄弟,小意思嘛,只舉手之勞而已。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沒鬧出什麼亂子吧?”
“並沒有用上貴團的官兵,只是用他們來嚇唬嚇唬人的,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原來是這樣……夏兄弟,以後有事你儘管開口,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幫你。”
“羅兄,謝了。”
“哎呀,夏兄弟,我們之間就不用說什麼謝不謝的了,太見外……”駐軍的團長羅向陽會和夏文傑有交情,這事還得追述到上次稽覈和軍方聯手剿滅製毒工廠的時候。
那次的圍剿行動大獲成功,稽覈當然是立了大功,同樣的,參與其中的羅向陽也立了大功,受到軍區首長的嘉獎和全軍通報表揚,裡子面子都賺足了,正是在那次合作之後,羅向陽和夏文傑的交情建立起來,而且在羅向陽看來,跟着稽覈走,對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稽覈比他大,出了事,自然有稽覈在前面抗着,但要立了功,他還能分上一杯羹。跟着稽覈走,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何樂而不爲呢?所以這次夏文傑開口求他幫忙,他連猶豫都沒猶豫,立刻應允下來,並借給夏文傑一個連的兵力。
和羅向陽通過電話後,夏文傑把手機收起,轉頭看向沈衝。沈衝吞了口唾沫,眼圈一紅,眼淚簌簌掉下來,顫聲說道:“傑哥,是我……是我對不起阿木格!”
提到阿木格,夏文傑亦是悲由心生,臉上自然而然浮現出一抹哀色,他深吸口氣,嗓音沙啞地說道:“責任不在你。”
“如果我當時能管好兄弟們,不和警察起衝動,阿木格……阿木格就不會……”
夏文傑擺擺手,打斷他下面的話,說道:“不要再說了。”
“傑哥,我們不能讓阿木格就這麼白白死了,這個仇一定要報,一定得讓管戴血債血嘗!”
夏文傑眯縫起眼睛,沈衝說得沒錯,血債當然要用血嘗,關鍵是使用什麼樣的手法、手段。
“傑哥,我看我們還是用上次令雨出的主意吧,安排兄弟在管戴的家門口伏擊他……”
夏文傑暗歎口氣,時令雨當初出的主意高明就高明在對時機的把握上。那時候管戴主導的伏擊行動破獲了葵英堂和東盟會之間的毒品交易,殺了他,人們會把調查的重點放在這兩個幫派身上,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這回鬧出這麼大的事,再去暗殺管戴,那不是引火燒身嗎?
“去查。”
“啊?傑哥,去查什麼?”
“現在不能再輕舉妄動,你派兄弟們去查管戴,越詳細越好。”
“可是……可是如果查不出來問題呢?”
“哼!”夏文傑笑了,說道:“放心吧,每個人都會有問題的,只是或多或少、或大或小而已,只要能抓住他一個問題,哪怕是再小的問題,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說話時,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並閃爍出幽幽的光芒。
“我知道了,傑哥!”頓了一下,沈衝又抓了抓頭髮,看着夏文傑小心翼翼地說道:“傑哥,原來稽覈是這麼厲害的!”
以前他只知道稽覈是個職權很大的部門,但大到什麼地步,他並不清楚,今晚親眼所見,他也算是見識到了稽覈的霸道,連部隊都能調動出來,那麼飛揚跋扈的管戴都在夏文傑面前矮了半截,令人震驚。
夏文傑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稽覈其實是沒有調動軍隊的權限的,這完全是靠個人在平時和軍方高層的感情培養,利用職權之便,能和軍方的高層有很多接觸倒是真的。
說白了,稽覈的職務可以作爲他一個廣鋪人脈的媒介,把人脈鋪得好,以後的路四通八達,怎麼走都好走,人脈若是沒鋪好,哪怕稽覈的權限再大在做起事來也會處處碰壁。中國的社會其實就是個人際關係的社會,很多時候,人際關係的重要性要遠遠勝過個人的自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