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彌勒使者再來約定出兵時間和路線時,趙長河已經在山寨裡住了大半個月。
從一開始被狂熱崇拜的聖子,到了人們避之唯恐不及。
薛教主已經有七八天躲着不肯見他了,最後山寨裡只要看見他出現,所有人一鬨而散,影子都不見。
整個血神教能打的都被他打了個遍,從單挑到羣毆、從正常對戰到綁着一隻手、從玩刀到了用劍最後再用空手。
人打了個遍,自己該練的東西也全部練了個爛熟於心。
“孫教習,孫教習……”
“滾,我不認識你。”
除了最早在北邙那段時間之外,趙長河再度有了這麼一次大規模練招“打遍山寨無敵手”的歷程,區別在於那時候孫教習是用期許欣賞的目光看着這位得意弟子從區區新手打成了“趙老大”,而這一次連孫教習都遠遠看見他來了就跑。
“誒,我是來辭行的啊老孫!你跑個啥!”
孫教習總算站住,轉頭看着如風掠來的弟子,轉瞬即至。
這輕功是真的瀟灑……已經碾壓血神教的踏血無痕幾個層級了,也不再是他之前用過的踏水凌波,大家甚至認不出路數。
趙長河掠到身邊,悄悄遞給孫教習一本冊子和一團“果凍”。
“這是何物?”
“冊子是我這幾天寫的血煞功和刀法心得,請教習斧正。”
你要教我,不好意思明說,讓我斧正……孫教習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情緒,面無表情道:“老子不練斧,斧是歪的……算了勉強指點伱一下。”
“嗯嗯。”
“這團東西是什麼?薛教主的奈子?”
趙長河:“……這是一種特殊的能量結晶,可以用於吸收改造身軀,對內功經脈也有少許益處。”
孫教習神色一動。
趙長河壓低聲音:“別讓其他人看見,自己悄悄用了。”
“我又不傻。”孫教習憋了一下,還是道:“真要走了?”
“嗯,彌勒有了動向,我也該動了。”趙長河笑道:“想不到我兩次積累沉澱最舒適的時間,都在血神教的山寨。”
孫教習道:“所以匪類挺適合你的,要不要考慮改改你現在的表現?你現在說話太文了,帶得整個山寨都文明瞭三分,老子很不習慣,看你便討厭了起來。”
“那可不行,馬上要見某個人,說粗話會捱打的。其實吧……匪類之桀驁,在其行,而不在嘴巴。”
“也沒見你行爲多匪類了。”孫教習愣是沒文化,否則真的想憋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趙長河沒再多扯,抱拳再施一禮:“教習保重,後會有期。”
隨着話音,身軀飄然倒退,一步退出數丈之外,纔在半空中翩然轉身,腳尖點在柵欄邊上,騰空而去。
孫教習張着嘴巴半晌沒閉上,心中暗道就憑這一手輕功,男人看了都覺得實在太俊了,這次不知道哪家姑娘要遭殃。
孩子長大了……
他捏了捏果凍,心情忽地變得極好,一搖三晃地哼着小曲兒回了自己的屋子。
…………
趙長河一路到了山腳,取了寄在最下方寨子裡的烏騅,直奔襄陽。
不是騎烏騅去的,是帶着烏騅乘船。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順江而下湊一個名句之景,這逼不裝更待何時?
彌勒和薛教主約定出兵襄陽之日還有些時日,趙長河這會兒連人傢俱體要怎麼打、會有多少兵,心裡都一清二楚,有底得很。
算算時間,按理應該還來得及先去姑蘇給晚妝報信,不過在此之前要去襄陽摸摸底,別搞得知道了敵人的情況,卻不知道自己要保衛的那地方是什麼情況,那會被晚妝笑死。
因爲襄陽理論上還是大夏的地盤,實際可未必是了。
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訴過自己,現在到處擁兵自立,每一個地方都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而他這個疑似皇子的一旦到了這類地方是有危險的……襄陽不知道算不算其中之一,久處江湖之遠,已經快要搞不清世界勢力格局了。
反正摸了底子心裡有數之後,交給晚妝安排就行。戰爭要怎麼打,戰略戰術的自己是不懂的,他只會打架。
但晚妝懂。
連唐不器自幼都學兵書,晚妝更是了……嗯,說來皇甫情更是,那纔是真正將門虎女,她本來應該披甲策馬,做個穆桂英樊梨花的,入個屁的宮,暴殄天物。
此前晚妝曾經呆在金陵和彌勒互相對峙,後來雙方都覺得這種個人的僵持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顯得十分傻逼,便默契地各回各家。那個時候主要是因爲,晚妝沒有兵權,除了個人發揮點震懾之用,別的沒法發揮,只能無奈回京。
這一次再度離京南下主持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授意,有了統管兵馬的權限,那可就不一樣了……
江南局勢很爛。彌勒教雖然沒能取得他們預期的席捲之勢,卻導致各地割據之勢要形成了,晚妝想必頭很疼。真夏龍淵對此不知道有沒有發表意見,總之傀儡假貨應該是坐不住,給了唐晚妝一定的權限是可能的。
當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晚妝並不想再那麼守規矩,這是她自作主張。憑自身的威望和唐家的底子,自己取得軍權並不困難,指不定振臂一呼大部分江南各地團練都願意跟她的旗幟……當然這和擁兵自重也就只有一線之隔,不知道愚忠的晚妝肯不肯幹。
在一肚子從化外江湖轉到人世格局的思緒變化中,襄陽在望。
趙長河遠遠看着襄陽的旗幟,一時半會看不出特別的,城牆之上依然是大夏龍旗,旁邊一面帥旗,上面大書一個“呂”字。
恍惚間能想起襄陽呂文德……然而這裡的襄陽城主與此無關,那是人榜四十八,瀟湘神劍呂世衡。
這可是亂世書欽賜綽號,和嶽紅翎的“落日神劍”、赤離的“妖狐”一樣,很有面子。
但凡有這種面子的人榜,可不是水貨,那必然是秘藏宗師,毫無疑問。
而很有意思的一點是,這次前來攻打襄陽的彌勒教主將,是一位恰好排名在呂世衡上面幾位的魔道狂徒,人榜四十四,“索命無常”於此休。
他本不是彌勒教徒,是成名已久的南方魔道名宿,但很可能是這一年裡被彌勒金錢美女招攬旗下,成爲彌勒教重要大將。也不知道改了法名沒有,按照彌勒教的套路,他這個是不是要改成法休?
趙長河覺得不如自己胡謅的法顛好聽。
加上“呼應出兵”的血神教薛蒼海,人榜七十一,實際戰力現在可不止了,這一戰真正的人榜匯聚,很有打頭。
心中轉着念頭牽馬緩行,不知覺已經抵達城門。
城門並無臨戰之時的緊閉,依然是有人流出入的,畢竟呂世衡可不知道彌勒教在勾結血神教給他來一記狠的。不過城門的盤查比較嚴格,入城稅也非常高。
“站住!幹什麼的!”幾名衛兵持矛指向趙長河:“路引呢?”
趙長河這次是真的有路引,血神教這種勢力,假身份一大溜,薛教主手頭起碼上百個準備好了的身份路引,隨便拿一個來用就行。
他很老實地掏出路引遞了過去,守衛接過看了一眼:“京師人士,南方遊學?這年頭南方還能遊學呢……名字還可以,趙望唐……”
趙長河:“?”
等一下,拿路引的時候隨便挑了一份塞懷裡,自己壓根懶得看。
老薛你搞的這名字什麼意思?
“行了,入城一兩銀子。”守衛伸手。
趙長河算是知道了,什麼纔是搶錢。
山寨搶錢,何如官府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