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若琳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悲傷與痛惜,眼神裡也不再是那一片的陰狠,而是一種心痛與哀傷。
“你怎麼了?或者說,我怎麼你了?”瑤函心頭一跳,覺得董鄂若琳不會無緣無故的表現出現在的樣子,裡面一定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而且,很嚴重!
“我大妹……沒了。”董鄂若琳的聲音乾巴巴的,好像開口說這幾個字已經抽掉了她全身的力氣。
“沒了?丟了?用我幫着找嗎?”瑤函納罕的問道。
“丟了?哈哈哈,是死了!死了!再也回不來了!”董鄂若琳瘋狂的大笑道。
瑤函貝齒輕咬下脣,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盯着董鄂若琳沒接話。
“哼,不要露出這般無辜的表情,我可不是皇上,會被你的狐媚樣子迷住!”董鄂若琳厲聲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瑤函瑤函看着董鄂若琳的眼睛,淡淡的說道。她要是沒瘋也離精神失常不遠了,怎麼無端端的提起皇上回來了?宮裡的規矩她都忘了?
“知道!是你,是你害死我大妹的!”董鄂若琳大吼道。
“我?我怎麼害的,什麼時候害的?我還真不明白,怎麼把你從鄭貴人手下救出來還救出個仇家了呢?”瑤函冷哼道。
“是啊,呵呵呵呵,你以爲你是在救人,誰知道你是在害人呢?”嬌笑聲響起,鄭巢兒腳邁小步,端莊的走了過來。
董鄂若琳聽見說話聲響起,臉色一白,不過瘋狂的神色退去不少。
“你是鄭貴人?”瑤函不確定的問道。
“嗯,還真是個膽子大的。怎麼,跟了皇上你就長了膽氣了?見了主子是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忘了該做什麼?”鄭巢兒走到瑤函面前站穩,用一種老貓看耗子的眼神盯着她。
“奴婢瑤函參見鄭貴人,請鄭貴人安。”瑤函扔下褥子,起身恭敬拜下。
鄭巢兒冷冷的看着躬身跪在地上的瑤函,眼神中閃過一絲快意。
瑤函知道鄭巢兒是來找茬的,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惹上麻煩,所以按照規矩老老實實的跪好請安。因爲對方畢竟是康熙親封的“貴人”,瑤函還是要恭敬幾分的,所以跪在了沒有被褥的涼地上。
可是瑤函雖然是想息事寧人,不過鄭巢兒就是奔着惹事來的,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二十分鐘,足足有半個小時了,鄭巢兒就是站在一邊冷笑的看着,一點讓瑤函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剛開始瑤函還跪的住,可是在這倒春寒的日子裡,跪在冰冷的地上,只十多分鐘瑤函就受不了了。不過鄭貴人不叫起,她也不敢起身。早在康熙面前的囂張勁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三天後沒準這大好的頭顱就要跟她說再見了,這時的她自然不敢奢求有什麼人會來幫她。哪怕是她是那麼的想脫下鞋來扔在這個鄭巢兒臉上!
硬,涼,冷,疼,麻,到沒有知覺。
瑤函的雙膝在這個冰冷的地上跪了至少有一個小時了。可是鄭貴人鄭巢兒還是隻在一旁無聲的看着,倒是難爲她也一直陪着瑤函“罰站”。
董鄂若琳眼中的幽怨也漸漸的由一種心悸的情緒所代替。
瑤函跪在地上不但是腿和膝蓋在受苦,腰和脖子也慢慢變的痠疼僵直。瑤函在心裡把鄭巢兒家所有的女性親屬往上查十八輩都問候個遍。正當她準備把鄭巢兒家男性親屬也加進來的時候,身體終於受不了了,腦袋一歪,身子頓然倒在了地上。
“大膽!!!”董鄂若琳一聲爆喝。
瑤函蜷縮着倒在地上,想掙扎着爬起來亦是不能了。兩條腿就跟不是她自己的一樣,不但是使不上力氣,甚至根本就感受不到腿的存在。瑤函心裡一緊,她的腿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好啊,瑤函,你不過小小一介宮婢,縱然是十八阿哥的教養姑姑也不該這麼沒有規矩。先是對貴人不敬,後又在貴人身前失儀,你真是好大的狗膽!”董鄂若琳尖聲教訓道。
瑤函雖說有的時候腦子轉的有點慢,但不是沒腦子,她已經猜出來了董鄂若琳那個“大妹”的死一定跟她有這什麼她不知道的關聯。不然董鄂若琳也不會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着她,而她現在被鄭巢兒教訓了一下,董鄂若琳的眼神中分明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現在的她如墜雲霧,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於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還是一聲不吭的好!
董鄂若琳看瑤函對她的叫嚷不爲所動,正有一種出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她頓時有了幾絲抑鬱。可是眼珠一轉看到鄭巢兒那標誌性的嬌笑在她臉上綻放開之後,董鄂若琳心裡暗自冷笑,知道鄭貴人現在是要出手了,急忙把話茬帶到鄭貴人心裡最在意的地方。
“瑤函你聾了還是啞了?怎麼,你在蔑視貴人不成?還是以爲皇上會替你撐腰,你就連皇上親封的貴人都不放在眼裡了?”董鄂若琳的聲調沒有剛纔尖利了,可是內容卻更加的惡毒。
瑤函無奈的看着董鄂若琳,今天的事看來即使是她想服軟低頭也是不可能糊弄過去了。不過看這時辰,差不多李德全也該來看看瞅瞅了。既然這樣,那也就別怪她不給這個鄭貴人留情面了!瑤函做好抱着李德全胳膊哭訴的準備,不想搭理這來找茬的二人組了。
瑤函動了動,發現腿好了點,雖說像千萬根細針同時在扎她一樣,可是起碼是有知覺了!爬起來是不太可能了,不過繼續在這涼地上躺着,她也好不到哪去。瑤函看清了形式,且把李德全這個救兵放在了心裡,對鄭巢兒和董鄂若琳就不那麼在乎了。伸出凍的通紅的小手,從身邊把剛纔扔下去的褥子一點點的拽了過來,緊緊的裹在了身上。
董鄂若琳看着瑤函旁若無人的舉止,一時間目瞪口呆的站在鄭巢兒生後,啞了聲。
“叫賴嬤嬤和丁嬤嬤進來吧。”鄭巢兒眼中寒光一閃而過,笑着走到屋子裡唯一的一張椅子前,隨手一揮的吩咐道。
董鄂若琳收起那副驚詫的模樣,俯首帖耳的扶着鄭貴人安身落座,恭敬的答道,“是,貴人。”擡腳之前往瑤函委在地上的身影投去了一個興奮的眼神,兩步走出了大門。
瑤函被董鄂若琳臨出門的那一眼看得渾身發寒。賴嬤嬤,丁嬤嬤?除了阿哥所別的地方的人她都不熟悉。可是這個時候鄭巢兒叫兩個嬤嬤來總不能是陪她聊天打屁研究各個宮裡的八卦吧?
瑤函緊張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鄭貴人,心裡七上八下的直打鼓。現在是什麼情況?這個鄭貴人要做什麼?難道是私刑?可是爲什麼呢?她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她哪裡得罪了這個鄭貴人。難道她知道董鄂若琳的大妹是她害死的,要來替董鄂若琳報仇?
這說不過去吧?瑤函趕緊否定了這個猜測。
那是爲什麼呢?
“鄭貴人,奴婢有哪裡得罪了您嗎?”瑤函想不明白便不在去想,看兩個嬤嬤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了,急忙開口問道。
“得罪?”鄭巢兒像看死人一樣的看着瑤函,搖了搖頭不在說話,慵懶的一揮手,兩個嬤嬤福了福身,轉頭來到瑤函面前。
董鄂若琳手裡捧着一個五層的食盒站在一邊,眼裡是嗜血一樣的狂熱。
一個眼角有滴血紅淚痣,看樣子年輕時也頗有幾分姿色的老嬤嬤開口道,“喲?怎麼還裹着褥子?怕冷?”
“嗯,估計是怕冷。不過主子都沒暖和着,一個賤婢竟然敢當着主子的面這麼沒有形狀,果然是該教訓一下了。”一個高高壯壯,長着一張馬臉的嬤嬤譏笑道。
“那怎麼着?咱姐倆替這個丫頭鬆鬆筋骨,跟她熱乎熱乎?”有淚痣的嬤嬤笑道。
“行,我聽你的。”長着馬臉的嬤嬤點點頭。
“瞧瞧這丫頭這小模樣,嘖嘖,真是俊啊!”有淚痣的嬤嬤蹲下來一隻手擡起瑤函的小臉,仔細端詳着。
“身段也不錯!咱是從哪裡下手啊?”長着馬臉的嬤嬤也蹲下來一把搶過瑤函身上的被子,打量起瑤函的上下三路來。
“貴人,您說奴婢該可着什麼地方下手?”有淚痣的嬤嬤站起來低聲問着鄭巢兒。
“喲!賴嬤嬤您這是說哪裡話,論起教訓奴才本宮還差得遠了,哪裡敢在您二老的面前班門弄斧啊?您看着來就是了。”鄭巢兒客氣的笑道。
“承蒙貴人看得起看的奴婢老姐倆,那老奴就下手了。”馬臉嬤嬤恭敬道。
“好啊,讓本宮也親眼目睹一下二位的高招。”鄭巢兒笑道。
“是,貴人。”長有淚痣的嬤嬤一伸手,董鄂若琳把懷裡抱着的五層食盒遞了過來,看着瑤函嘴角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
“你們要動私刑?在宮裡這是不允許的!”瑤函高聲叫道,聲音裡有着抑制不住的驚恐。
“誰說不允許的?那些個寫在紙上的廢話誰拿它當真了?看見那個盒子了嗎?那可是賴嬤嬤和丁嬤嬤從老輩的手裡傳承下來的!還沒有哪個宮婢能用的上五層裡的全部東西。據說骨頭最硬的奴婢也纔開了這個盒子的第四層。死在這個盒子裡的奴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而那些被整治的生死不能的奴婢更是數都數不過來。你說這是觸犯宮規的?哼哼,你去打聽打聽,是德妃娘娘沒用過,還是惠妃宜妃沒用過?你就是把這個官司打到皇上面前也是沒用的。因爲本朝皇上的皇瑪嬤孝莊皇太后也用過!哦,對了,你不能出去打聽了,這個官司也打不到皇上那了,因爲你很快就能嚐嚐這個盒子的滋味了!”鄭巢兒指着那個五層的食盒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