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幸遇貴人

田鷹聽廖尚勇如此說,愣了愣,轉而哂笑道:“廖老哥,咱江湖中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勾當,今日不知明日死活,擄個把俏女人來玩玩本是平常,與人結怨那更不稀奇……”還沒有說完,廖尚勇眉頭一皺,說道:“我不希望節外生枝,爲顧全朋友道義,捨命相幫來了,田兄弟還有心思玩女人?——還是想想如何對付敵人吧。”

羅心看着這人走近,心裡有點害怕,又想:“雖然是黑道出身,但這人看上去也不失豪邁風氣。”廖尚勇走近了些,睜眼凝望羅心道:“你很美。”很簡單的三個字,直率而坦然。田鷹臉色稍變,以爲有人同他爭風吃醋,在一旁乾笑道:“廖老哥,是的,這女人的確很美,兄弟我一眼瞧見,便驚爲天人,喜愛得心癢癢……”廖尚勇不置言語,微微一笑,就在羅心身旁的草地坐下來。

田鷹訕訕地,感覺甚不是滋味,暗道:“這姓廖的,說是顧着朋友情義趕來相幫,居然這麼頤指氣使妄自尊大,嘿嘿,可有點不入道。”想歸想,表面上絲毫也不敢存有違逆的意思。過一會,廖尚勇才道:“爲今之計,先找個落腳地,再與牛大磊好好對峙,須提防李蕭儒,我在杭州城與他照過面較過勁,討不了好來——田兄弟,走吧。”田鷹道:“前面不遠就是劉元莊,劉莊主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早就說好了在那裡匯合,廖老哥來了,自該一併同去。”廖尚勇點點頭,轉目向羅心,“姑娘能自己走路嗎?”羅心哪裡願意跟一班盜匪同走,無奈身不由己,只得擔憂地垂下頭,低低地道:“我當然能自己走……各位大爺,你們就放我走吧,我會感激各位的。”田鷹扯起破銅鑼的嗓門叫:“感激?這有個屁用,再感激都沒有比給我暖牀實在,還不給我乖乖地走,別再想逃跑,否則——嘿嘿!”廖尚勇濃眉緊皺,擡起頭望向田鷹,滿臉虯胡在陽光下分外惹眼,似想說話,頓住了,又轉首向羅心,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跟着走吧,免得吃了苦頭。”羅心經歷了那麼多磨難,生死早已無所謂,但面對這種盜匪,還真是舉步維艱心中打鼓。她只是一個勁地暗中氣苦自己的命運,眼淚在眸中打轉,始終忍住沒有落下來。

羅心連逼帶嚇被田鷹一夥領進劉元莊。劉元莊是個大莊院,座落在城郊,地處偏僻,莊主劉三笑也是綠林道上的一號狠角色,常常一笑驚魂二笑嚇魄,三笑聲落便往往使無辜之人腦袋搬家。衆人在廂房安頓畢,田鷹扯住羅心的衣服就要抓往他的房間。羅心嚇得花容失色,一動也不想動,田鷹怒目一瞪,加勁把她的衣領提起拖了就走。

廖尚勇濃眉更皺,頗爲不悅地說:“田兄弟,你好自爲之,人家姑娘無辜辜的人,何必呢?”田鷹忍不住冷笑道:“想不到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頭兒廖老哥,居然會說‘無辜’這兩個字,居然會憐香惜玉起來,真是讓人意外得很。”“是嗎?”廖尚勇也冷笑,“我姓廖的雖出身黑道,但一向有自己的行爲準則,絕不至於難爲了老幼婦孺。”田鷹眼下有所求,口氣便軟了:“廖老哥,你說該怎麼辦?”羅心民中一喜,急說道:“我一個弱女子,留在你們身邊礙事礙眼,你們就記我走吧。”田鷹哼着他的鷹鼻:“你倒想得美,當我傻瓜?天下間哪有這麼好的事,到手的肥肉誰會丟開?——哼,給我聽話點乖乖跟着爺兒走!”一個不防,被羅心用力扯脫拉住她的衣領的手,眼見她繞到廖尚勇身後去了,便想追上來。算羅心靈機走運,看出廖尚勇爲人不惡,臨時想到這招。廖尚勇伸手一攔,田鷹便不情願地頓住身形,怒叫道:“廖老哥莫非爲了這女子要與兄弟我爲難麼?”廖尚勇道:“不敢!昔日我欠你一份人情,今時答應助你應敵,實是江湖恩義使然,不見得一定要取了姓牛的人頭吧?現在我懇請田老弟把這姑娘給我,算我姓廖的不識時務,定助你取了牛大磊的頭顱就是,想來田老弟不虧吧?”田鷹似乎愣住了,過會兒才恍然:“原來廖老哥是跟小弟我爭風吃醋起來,呵呵,我田鷹拿得起放得下,不就一個女人嘛,何必相強?——大丈夫一言九鼎,廖老哥說的話可算數?”廖尚勇不悅道:“我幾時說話不算話?定助你滅了牛大磊就是。”

於是羅心就留在廖尚勇的房裡。大夥兒都各自回房,廖尚勇與羅心同處一室,一時倒顯得尷尬。好半晌,羅心才嚅嚅地道:“多謝廖大爺救命之恩——呃,廖大爺會放我離去嗎?我該走了。”廖尚勇手中執着酒壺,咕嚕咕嚕往嘴裡灌下幾口酒,才道:“你走不了了,田鷹這小人放你不過,先在這裡歇會兒吧,有我在他們不敢怎樣。”羅心雖明知走不脫,見廖尚勇說話倒也豪邁正氣,心下略安,就說:“大爺不像是壞人,又像是不屬於田鷹同夥,卻又怎麼會幫他?”

廖尚勇被問起心結,氣就來了:“你有所不知,昔日我行走江湖,蒙他所助做了一大票買賣,原來他居心叵測事後要我還一份人情,我大丈夫行徑自然是有恩還恩有報還報,這不就來了?大不了殺了牛大磊,跟這狗田的兩下里扯平才心安。”羅心試探地問:“他們怎麼會與牛大磊結怨呢?”廖尚勇道:“誰知道?一山難容二虎,昔時他們同在京城,一在雲蒙山一在黑龍潭,相隔不遠利害衝突是必然的。”羅心道:“廖大爺,小女子聽他們私下裡說,好像這事與上源村的羅家有關,您知道嗎?”廖尚勇搖搖頭,“田鷹沒有說,我也不便問,欠人情面忠人之事,只負責對付牛大磊就是。哦,你大可不必叫我大爺,如果不嫌棄,不妨就叫一聲大哥。”羅心對這個豪邁的江湖客印象奇佳,就點頭默應了。廖尚勇道:“姑娘你上牀歇息吧,想是昨晚沒睡好,眼眶兒可不好看,臉色更不妙。”他說話直來直去,倒教羅心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說:“我……沒事。廖大哥你……真的要殺牛大磊嗎?他是李蕭儒的好弟兄,這以後……”廖尚勇嘆口氣,道:“我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做。話說回來,這李蕭儒倒確是一條漢子,不久前在杭州西湖龍井山上與他較了一勁,我分毫討不了好。以後我儘量避開他就是,絕不正面衝突,不是怕他,這是對他的尊重。”他說話這般豪爽,羅心心裡略安,想道:“原來李大哥傷好了是真的,否則怎能勝了他?我也就安心了。”心中一動,又問:“他到杭州去幹嗎?有沒有同行的一位姑娘?”廖尚勇目不轉睛地望向她,不解地道:“是的,與他同行的那位姑娘長得也相當標緻——咦,你怎麼知道?認識他們嗎?”羅心默然垂頭,沮喪地說:“我與他們見過一面,現在……談不上朋友了。”她想到的是:雲妹妹舉家移居西湖,而李大哥也在西湖現身,那多半就是去見岳母娘了。她並不知曉孫錦雲的父親已死,李蕭儒本是護送她回家的。既然羅心心裡存在疙瘩結,心中氣苦,就懶得說什麼認不認得的話了。

廖尚勇叫羅心上牀休息,羅心如何敢睡?他一個錚錚男子,一時也找不到話說,兩人隨便聊了幾句,他纔想起避嫌,就說到外面轉轉,轉身出去了。羅心纔敢躺上牀,腦子一片空白,久久無法入睡,忽地暗中一咬牙,想道:“他們昨晚一番拼戰,現在大概都在牀上歇息,我幹嗎要等死自縛?趁現在戒備鬆懈溜得出去也不一定。”想着,馬上下牀穿鞋整衣裹腳。她還是一般尋常女子的裝扮,蓮足纏了裹腳布,走起路來相當不便。這樣偷偷摸摸掩出房門,外面一片沉靜,半個人影也無。

羅心真是太天真了,大敵當前,田鷹如何敢放鬆警戒?衆手下已大半被分派到莊園附近,隱身於樹林花隙裡,只要她一步出莊,立時就有人察覺。由於她不識得路徑,繞着迴廊疾走,慌慌張張地非常顯眼。她聽見前面傳來說話聲,心中一急,忙隱身在迴廊近處涼亭邊的一棵大榕樹旁。

兩個放哨的嘍囉咕噥着走過來,偏巧走得累了,在涼亭上坐下歇腳。一個道:“兄弟,你看田當家帶回來的那個妞兒多俊,真不料被廖尚勇橫眉奪了去,田當家的這口氣是咽不下了,表面上嘻嘻哈哈,暗地裡叫咱弟兄們小心了,只待他與牛大磊鬥個兩敗俱傷,到時——嘿嘿!”另一個道:“這樣做未免太失道義了,唉,牛大磊不好惹,李蕭儒不好惹,這姓廖的又豈是好惹的?”先前說話那人道:“這件事我也覺得當家的有失風度,然而我們小嘍囉哪敢隨便放一個半個響屁,就拿昔日田當家的對付上源村羅家的那種手段,嘿嘿,因爲牛大磊喜歡那叫羅心的美人兒,當家的就想殺了羅心的爹孃嫁禍於他,好引出官府追捕牛大磊……”還沒有說完,另一人接口說:“田當家的這一着太失算啦,其實官府哪有真正出面?偏是派出一個孫慶飛來,這人是個頗有事業道德的名捕頭,壓根兒就不會相信是牛大磊做的案,這半年來順藤摸瓜暗中查探,又查回京城,昨日裡兄弟我上酒店沽酒,真碰到他了,幸好他不認得我。兄弟想,孫慶飛八成兒是衝着我們來啦。”兩人說着話,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啊”地輕叫,一齊住聲,冷喝道:“是誰?”

原來羅心聽到殺親仇人就是田鷹,心裡那個吃驚憤恨一時難抑,忍不住呼出聲來,剛呼出了一聲,陡覺嘴巴被人輕輕掩住,回過頭,卻是廖尚勇。那兩個嘍囉又叫道:“是誰?”見沒有人回答,相互望望,正要朝前查看,驀地背後走出兩個漢子,看裝束有點不倫不類,身着漢服,可是眼角眉梢沒有絲毫漢人氣息,左耳上還分別掛了一個耳墜子,胳膊手腳也比漢人粗壯。兩嘍囉回過頭,一望之下駭然出聲。

四人面面相覷,兩個怪人嘿地一笑,一個用生硬的漢語說:“你們,帶我們,去見劉三笑!”另一個人的漢語也是生澀得很:“我們,多唏爾將軍,派來的人,你們快叫劉三笑,來!”那兩個嘍囉心下詫異,點點頭,知道對方必有來頭,可得罪不得,就依言帶路。

廖尚勇只等對方走遠,才鬆開掩住羅心的嘴的手。羅心低聲道:“廖大哥,這兩個怪人是誰?”廖尚勇皺眉道:“他們口說多唏爾將軍,那必是蒙古第一名將多唏爾的手下,嗯,目下蒙古餘孽屢犯我朝邊疆,永樂皇帝御駕親征督戰沙場,兩國交兵勢如水火,這兩人來京城幹嗎?竟然要見劉三笑?”羅心擔憂地道:“難道蒙古人在京城留有暗樁,和勾結的匪類?”廖尚勇搖搖頭,神情鬱郁地說:“朝廷時勢我一介武夫從不關心。但是蒙人可惡,必要時我會下下殺手。”

羅心道:“那個田鷹笑裡藏刀,廖大哥你要小心了。”廖尚勇恨恨地道:“他們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自會小心。”羅心又問:“那麼,你還要幫他們嗎?”廖尚勇咬牙怒哼一聲,道:“他們要對我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先還了恩再說,倘若事後他還敢作弄我廖尚勇,定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羅心機伶伶打個冷噤,從廖尚勇的眸光中她感覺到一股迫人的殺機。

廖尚勇眼望羅心,眼光柔和下來,道:“我送你出莊。”羅心心中一喜,但仍不解地說:“爲什麼呢,之前廖大哥你說,那個田鷹會放不過我的……”廖尚勇嘆口氣道:“事情演變人難預測,剛剛聽了那嘍囉的一番話,我感覺你留在莊中更爲危險,事急了我也保護不了你,不如就送你出莊吧,就看你的造化了。”羅心感激地道:“廖大哥你對我恩同再造,我……怕是一輩子也無法償還了……”廖尚勇聽得一愣,繼而哈哈一笑道:“我一生殺人無數,對你是一見如故,你大可不必感懷,因爲——”他的眼光變得憂鬱了,“你多像我的逝去的妹妹,她被蒙人害死了。”羅心理解這種感情,一時間感同身受,想起他剛纔說的“蒙人可惡,必要時下殺手”的話,不禁擔心地道:“廖大哥你想殺了多唏爾的那兩個手下?你一個人,可要小心點,都說人死不能復生,令妹在天之靈,只希望你過得快樂平安。”廖尚勇不置是否,悽悽地一笑,帶領羅心一路穿行,步出莊外,莊外樹林裡閃出幾個暗哨,齊聲叫道:“廖老大你好,這要往哪裡去呢?”廖尚勇怒道:“我姓廖的一生無拘,誰敢問我的行蹤,你們不要命了麼?我答應助你們一臂之力,言出必行如白染皁,哼!你們怕我一走了之?”

衆漢子齊聲說不敢,默默讓出一條道來。廖尚勇牽着羅心的手,無所謂地緩緩走離,真像是一個疼愛妹妹的好大哥。羅心患難之中又遇貴人,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安慰。廖尚勇直送羅心到劉元莊十里之外,才鄭重話別,無非是要她小心照顧自己之類的話,臨走時纔想起沒問羅心的姓名,回過頭來想問時,羅心已經含淚道別去的遠了。

羅心別過廖尚勇,隻身孤悽,前路朦朧又該往何處去?要回夏府嗎?還是要浪跡天涯?目下“羅心已死”,她實不想在京城呆下去了,免得多生事端。她想到江南。這裡是城郊,要遠走江南料非難事,可是身無銀兩怎麼走得到江南?聽說江南風光好,定然是不錯的——也許只有這個地方適合她,京城存在太多太多屬於她的憂傷回憶!

第十九章 羅心的初吻第四十二章 殺親仇人第三十八章 將軍府上寄孤女第三十四章 羅心之死第十九章 羅心的初吻第二十七章 皇上垂青羅心中毒第十四章 幽谷離人第十五章 白雲湖畔聞驚訊第五十章 天涯尋愛人(之三)第十四章 幽谷離人第二十九章 宮廷紛亂(中)第二章 郡主出生天起異象第二十一章 逃難途艱情義深重第十八章 幽洞相處第五十章 天涯尋愛人(之三)第四十八章 天涯尋愛人(之一)第三十一章 孫家禍難第五十章 天涯尋愛人(之三)第二十章 裝屍逃難第五十五章 荒島圓情第一章 將軍府慘變第十四章 幽谷離人第十五章 白雲湖畔聞驚訊第十四章 幽谷離人第九章 雙嬌尋仙草第十三章 情絲幽幽第十二章 那一抹隱約的情愫第二十五章 鬆雲道長吐玄機第十二章 那一抹隱約的情愫第四十五章 夏光其人(上)第三十七章 羅心獲救第三十五章 有女如癡第二十八章 宮廷紛亂(上)第十二章 那一抹隱約的情愫第二十四章 羅心成落晴第二十八章 宮廷紛亂(上)第五十四章 歸來島情仇(下)第四十一章 幸遇貴人第四十四章 夏光傾情羅心懵第三十四章 羅心之死第四十六章 夏光其人(下)第二十章 裝屍逃難第二十四章 羅心成落晴第十七章 午夜相逢捨身救女第五十二章 陷身歸來島第九章 雙嬌尋仙草第四十一章 幸遇貴人第四十五章 夏光其人(上)第四十二章 殺親仇人第三十八章 將軍府上寄孤女第四十一章 幸遇貴人第三十二章 羅心是真落晴第一章 將軍府慘變第四十五章 夏光其人(上)第三章 奇師怪徒第四十四章 夏光傾情羅心懵第九章 雙嬌尋仙草第四十五章 夏光其人(上)第三十九章 元宵佳節情愁依依第五十三章 歸來島情仇(上)第四十三章 劉元莊仇殺第十二章 那一抹隱約的情愫第二十九章 宮廷紛亂(中)第五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第四十八章 天涯尋愛人(之一)第十四章 幽谷離人第九章 雙嬌尋仙草第五十三章 歸來島情仇(上)第三十二章 羅心是真落晴第十二章 那一抹隱約的情愫第十八章 幽洞相處第五十五章 荒島圓情第二十六章 憂從心起第二十一章 逃難途艱情義深重第十二章 那一抹隱約的情愫第三十章 宮廷紛亂(下)第四十章 羅心陷身仇家第四十二章 殺親仇人第十一章 白衣病青年第二十一章 逃難途艱情義深重第二十章 裝屍逃難第十九章 羅心的初吻第四章 出水芙蓉第三十一章 孫家禍難第十五章 白雲湖畔聞驚訊第四十九章 天涯尋愛人(之二)第五十章 天涯尋愛人(之三)第五十三章 歸來島情仇(上)第五十二章 陷身歸來島第四十六章 夏光其人(下)第十五章 白雲湖畔聞驚訊第三十一章 孫家禍難第五十五章 荒島圓情第八章 濟南城交義第十四章 幽谷離人第六章 王爺的心事第四十四章 夏光傾情羅心懵第二十一章 逃難途艱情義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