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又是一陣安靜的日子,自上次流言被蘇矜藝雷厲風行的打壓下去之後,那些曾看不起鄉下人來的蘇柳煙一家也態度變得和緩了好多,雖稱不上如何敬畏,卻也恭順了不少。
蘇停雲繼續跟着傅麟胤,爲了不丟了傅麟胤的顏面,那一身破舊儒衣也被換下了,雖然不穿金戴玉的,但因着蘇停雲模樣長得好,便是樸素無華的一身衣服,也好看非常,人又溫潤如玉,一站在那兒,便猶如一抹秀麗的風景一般,常常惹的路過的丫鬟側目呆望。
可惜在蘇矜藝看來,還是秀氣了些。
拋去蘇停雲不提,這些日子算是蘇矜藝最忙碌充實的日子。早上起來,便要先往正院看望沈燕平,而後便帶着正院那邊的管事婆子,開始着手準備過年的一切事物,而這些沈燕平早吩咐準備好了大半,蘇矜藝只要將後面一些零碎的小事忙完即可。
臘月二十三是過小年,也是祭祀竈君的日子,過完小年,便要開始打掃庭院、居室,清除積垢,置辦年貨,製作節日食品,一直要忙到除夕了。雖然蘇矜藝早便安排好了一切,但那一天還是很忙。
早起後照例便往正院看望了沈燕平一番,便叫了管事婆子將她之前備下的一些糖瓜、清水、料豆、和祭竈對聯等拿了出來,祭拜了竈君後,便又開始着手安排起其他來。
馨德院的管事婆子姓溫,人也和姓氏一樣,溫溫和和的,對着蘇矜藝倒也恭敬,對於蘇矜藝的安排,對的便毫無異議的去做,若有什麼不對的,也會好聲好氣的提醒蘇矜藝,於是蘇矜藝對這位溫婆子也是尊敬的。
正着手安排着,便見雲櫻一臉異色的進來,看着蘇矜藝欲言又止。倒是蘇矜藝瞄了她一眼,便繼續和溫婆子談論着備年貨的一些事情,半個多時辰後,這纔將人送了出去,看向雲櫻。
雲櫻微微紅着臉頰,見蘇矜藝看向她,便連忙一臉氣憤的上前,壓低聲音道:“夫人不知道,昨天夜裡,世子的書房有人鬧事了!”
蘇矜藝微微吃了一驚,這昨夜書房鬧事的事情,她還真不知道。生怕和蘇停雲有關,便連忙問道:“什麼事?”
見蘇矜藝果然不知道,雲櫻當下便有些得意,轉而又憤慨道:“還能是什麼事?都是那個不要臉的賤貨,見王妃有意再爲世子尋一個通房,這個時候世子妃又有孕在身,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天只顧着往書房跑,若是白天還算了,昨兒個居然大半夜的說要給世子送宵夜,送到後還不走了,就賴在書房裡,世子也不知道怎麼的,居然不趕走她,後來那賤貨便膽子大了起來,說要爲世子磨墨,居然一不小心將世子的衣服給弄髒了,便去扯世子的衣服,叫世子被打了出去。哼,虧她那麼不要臉,原來世子根本沒看上她。”
蘇矜藝聽了半天,也才終於聽明白了這賤貨說的是誰,當下對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氣起來,半天才問道:“這事王妃怎麼說?”
雲櫻頓時更是氣惱了,咬牙切齒了半天才道:“奴婢就不明白了,那賤貨這麼不要臉,王妃居然也不罰她……”
正說着,紅鶯便急急的跑了進來,也不先喘口氣,便這麼氣喘吁吁道:“夫,夫人……不好了,王妃……不,不對,是林婆子!林婆子帶了人來,說,說是送給世子做通房來了!”
“什麼?”蘇矜藝吃了一驚,看向了雲櫻,雲櫻恨恨道:“是不是南佟那個不要臉的?”
紅鶯點了點頭,雲櫻便委屈的看着蘇矜藝,哭道:“奴婢就知道是她,夫人,王妃怎麼可以這樣對夫人啊,現在世子妃有身子,馨德院的大小事情都落在了您的頭上,王妃不體恤夫人,還往世子房裡送人……”
“閉嘴!”蘇矜藝聽得心煩,見她這麼說當下便變了臉色,喝道:“瞧你越說越沒規矩了,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了,往王妃面前一說,看王妃不撕了你這沒規矩的嘴!”
雲櫻頓時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當下又是委屈又是後怕的看着蘇矜藝,半天才道:“奴婢也是替夫人您感到委屈……”
蘇矜藝不理她了,着手將桌面上的紙張冊子都收拾了起來,聞言淡淡道:“我沒啥好委屈的,這是世子爺的事,不關我一丁半點兒,你沒事別整天胡說八道的,快些給我幹活去!還有,丫鬟便要有丫鬟的規矩,別一天到晚只顧着打扮,若讓人往王妃面前一說,到時候我也保不了你,聽到沒有?!”
雲櫻吃了一驚,看着自己塗的殷紅的指甲,連忙往袖子裡藏了藏,這才後怕的連聲說不敢了。蘇矜藝冷眼看着她,也不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讓她下去了,這才又看着紅鶯,問道:“林婆婆現在人呢?”
紅鶯也爲蘇矜藝感到委屈,紅着眼眶努了努嘴,不滿道:“正在世子妃那邊呢,世子妃讓人過來和你說一聲,說是要你過去一趟。”
蘇矜藝看着她這摸樣,心知她也是爲自己抱不平,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邊往正院那邊走,一邊道:“別生氣,我沒事,真正該難受的是世子妃。”
紅鶯不明白,蘇矜藝又道:“她正有了身子,王妃就往世子房裡塞人,雖說是體恤她不能服侍世子,但送得卻是玉歌苑的人,而不是世子妃帶來的人,且還不和她商量一聲,世子妃能開心能高興?至於我,反正就是一個妾侍,什麼也不能決定,我早就看開了,生氣什麼呢?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是挺好的,等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自己尋到了一個好點的去處,便都好辦了。
這麼想着,她臉上帶笑,頗是自在的往大堂去了。
大堂的氣氛有些僵硬,沈燕平慵懶的靠在主位椅子上,蘭煙陪在後面,爲她捶着肩膀,而南佟便跪在了大堂中間,林婆子卻是站着,一臉恭順的陪在南佟身後。
一行人見着蘇矜藝進去了,當下都鬆了一口氣一般,沈燕平已經站了起來,衝着林婆子告罪道:“林婆婆,最近燕平身子疲得很,這些事情也早就交給了矜藝妹妹,便讓妹妹安排去罷,燕平先退下了,失禮之處還望林婆子見諒。”
林婆子自是連聲說不敢,又囑咐了幾聲,要她小心休養着。蘇矜藝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事情沈燕平也要推給她,然而她卻也只能無奈的接下了,又吩咐蘭煙等好好照顧沈燕平。這纔再次看向南佟。
南佟比蘇矜藝要年長几歲,也早進王妃好些年,現在已經十九歲了,本再過一年便也到了許配給下面小廝的年紀,然而她雖然刻薄了些,但照顧王妃卻還算得力,想來也是因爲這個,又有昨日那不好的流言傳出,王妃這才順水推舟的將她送了過來。
沈燕平雖說是長公主的女兒,也是個郡主的身份,然而和王妃兩人的脾性,卻是不怎麼合得來的,王妃本將她送進了世子房裡,是要用來制約沈燕平,然而卻因爲蘇柳琳的事情,失了她的心。許是王妃看清了這一點,這才又送了南佟過來罷?
蘇矜藝一邊感嘆王妃用心辛苦,一邊又問林婆子這是怎麼回事。林婆子這才賠笑着道:“世子妃前段時間害了喜,現在自是不能照顧世子了,而矜夫人您又要接手馨德院的一切雜事,白天本就累,晚上自然是要好好休息,所以王妃便想着馨德院的人手也是少了些,便將南佟派了過來。”說着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蘇矜藝,道:“這南佟自小跟着王妃,行事也是個有規矩的,矜夫人有什麼事情,自是派了她去做便是。”
蘇矜藝笑得感激,又看了正一臉春色和諂媚笑着的南佟,衝林婆子笑道:“都是王妃體恤我們這些做婢妾的,矜藝謝過王妃,說實話,這些天匆匆接手了這院子裡的大小事務,還真有些累了呢……”
林婆子自然是笑着安慰了幾句,說是過完年後,一切便好了,說着,又吩咐南佟要好好聽蘇矜藝的話,便說玉歌苑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便回去了。
蘇矜藝笑着送走了林婆子,這纔看向跪着的南佟,稍稍冷下了臉,讓人起來後,便吩咐跟着南佟過來的小丫鬟好生照顧着,又將側院裡原來蘇柳琳住着的院子給了南佟,讓她先休息着,便又着手忙活起這一院子的大小事情。
南佟面帶喜色,四下觀看了那間不小於蘇矜藝的房子,又得意的在那張鋪着雙鳳大紅色牀單的牀上坐了坐,這才一揮手讓那有些木訥的站着的小丫鬟幹活:“愣着做什麼呢?還不快將本姑娘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那小丫鬟不過十一二歲,怯怯的連忙點頭,開始收拾南佟的東西。
南佟比起蘇矜藝最初被升爲通房那一窮二白的時候,自是不可比的。帶來的東西,便有不少王妃夫人打賞的寶貝。小丫鬟正小心的收拾着的時候,紅鶯便笑着敲門了,一邊道:“南姑娘,矜夫人讓奴婢送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