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了沈燕平發白的臉色,蘇矜藝別過目光並不去看她,只是讓傅麟胤抱着回了房間,而後讓煙翠叫了大夫看傷,又讓紅鶯備了水好好的洗了一番,這才總算將一身狼狽污穢洗去。
李大夫仔細的爲蘇矜藝看了看傷,果然是崴了,並沒有多嚴重,只是好一陣子不能下牀是一定的了。
送走了李大夫後,傅麟胤便又在牀頭上陪着蘇矜藝坐了一會,這才叫了老二出來,介紹着讓蘇矜藝認識了,這才道:“老二,以後你便跟着矜夫人,給我看護好了。若有必要,也可現身相助,別再讓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聽到沒有?”
老二跪下行了禮認了主,便又大聲回道:“老二遵命!”
傅麟胤點了點頭,老二站了起來,又行了一禮,身形一閃突然便消失在了蘇矜藝眼前,看得一旁的紅鶯連連咂舌。
傅麟胤到底不能陪蘇矜藝多久,又陪着說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留下蘇矜藝精神恍惚,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瑟瑟發抖。
傅麟胤在的時候,她真的很安心,然而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不能抑制的想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長公主說的不錯,若只是打幾鞭,還是怎麼的,她倒也不怕,可是那種情況,她真的很害怕,比起傅麟鵬曾經欲行不軌的時候,更要可怕得多……
“夫人?”
紅鶯進來的時候,便見蘇矜藝將整個人埋在了被子中,不斷的顫抖着,她上前,紅着眼睛又叫了幾聲,蘇矜藝這才冷靜了下來,掀開被子,虛弱的朝紅鶯笑笑,道:“我沒有事。”
紅鶯眨了眨眼睛,淚水還是不由自主的滑下,背過身用手背擦了擦,這才又道:“夫人,老夫人來了。”
“老夫人?”蘇矜藝吃了一驚,坐了起來看向門口,果然蘇柳煙正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紅着眼睛擔憂的看着蘇矜藝。
蘇矜藝詫異的看着她,問道:“娘,你沒走?”
蘇柳煙伸手在蘇矜藝身上胡亂的摸着,像是要確認她是真的沒有事一般,聽她這麼問,當下怒道:“走?我走去哪?你和雲兒都不肯跟我走,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去做什麼?”
蘇矜藝愧疚的看着她,道:“對不起,娘,藝兒知道其實娘還是很想回去的吧?”
蘇柳煙抱着女兒,說了幾聲受苦了,又道:“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們都是孃的寶貝,你們在哪裡娘就在那裡,回不回去已經無所謂了,只是到底是孃的家鄉……”
蘇矜藝握着母親的手,笑道:“娘,等以後太平了,藝兒跟停雲就帶着娘回去,我們都活得好好的風風光光的回去,讓那般女人瞧瞧!”
蘇柳煙猛地開懷大笑,握着蘇矜藝的手笑道:“我們的藝兒也變壞了啊!”
蘇矜藝樂呵呵的笑着,突然有種感覺,或許天底下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刻了,在決定要送走蘇柳煙和蘇停雲的時候,本來以爲再也見不到他們,可是他們最後卻都不願意離開,十年前被拋棄的感覺還在,可是十年後他們卻跟自己說,她是她的寶貝,再也不願意離開……
她很開心,她真的很開心,她再也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娘……有孃親的感覺真好……
她靠在母親的懷中,看着母親爲她揉着腫起來的腳,一遍遍的叮囑該注意什麼,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那種感覺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到底真的疲憊到了極點,蘇矜藝就這麼聽着母親嘮嘮叨叨,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摸着熱乎乎的被窩,這纔想起似乎昨天晚上,有個人偷偷摸摸的進來,睡在了她的旁邊,熟悉的體溫和心跳讓她本來不甚安穩的睡眠便得安穩舒服了起來。
煙翠在爲她梳洗的時候,她便問道:“早上世子什麼時候起的?”
煙翠一一回答道:“世子寅時末便起了,吩咐奴婢不要喚醒夫人,便匆匆的吃了早膳走了,說是還得上早朝。”
蘇矜藝靜靜的聽着,昨夜傅麟胤回來的時候,也該是子時末了吧?這麼說傅麟胤昨夜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啊。正心疼着傅麟胤,便聽煙翠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昨夜聽說世子和世子妃吵了一架,不過沒有人敢上前聽的,倒是爲什麼吵架奴婢倒是不知道了。”
蘇矜藝點了點頭,心中有底,便笑道:“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看緊了下面那些人的嘴,別讓他們四處亂說。”
煙翠點了點頭,麻利的將一支簪子插入蘇矜藝頭髮中,又道:“夫人,昨夜裡雲櫻沒有回來。”
蘇矜藝愣了愣,斂眸點了點頭,道:“隨她吧,將人看好了,不該讓她知道的,別讓她知道了去。”
煙翠明白的點了點頭,笑問道:“夫人今早想吃點什麼?世子可是吩咐廚房做了好多補品點心,只怕夫人是吃上一天也吃不完呢。”
蘇矜藝抿脣笑了笑,道:“我隨便吃點什麼就好,就來些清淡點的吧。”
煙翠領了命下去了,很快便將早膳端了上來,伺候着蘇矜藝吃着,一邊又說了些王府裡的雜事。蘇矜藝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紅鶯也進來了,道:“夫人,木舟說看見魏夫人往雲賓苑去了!”
“什麼?”蘇矜藝吃了一驚,飯也不吃了,連忙往雲賓苑趕去。到了雲賓苑大門的時候,便見數個漢子扭着蘇停雲拳打腳踢的,似是要蘇停雲跪下,一旁蘇柳煙讓幾個婆子扯着,只能掙扎,冷着神色怒罵着。
一位婆子嫌吵,上前便給了蘇柳煙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蘇矜藝紅了眼珠子,加快了腳步衝上前,衝着那婆子也是一巴掌過去,怒喝道:“目中無人的賤奴才!老夫人身份高貴,豈是你能打的麼?”
那婆子到底也是怕蘇矜藝的,當下便唯唯諾諾,什麼也不敢說,蘇矜藝神色冷冷的看向了蘇停雲這邊,木舟已經帶了人將打人的幾個奴才架開,而云賓苑這邊的丫鬟們也趕緊上前,將蘇停雲扶了起來。
蘇矜藝冷眼看着魏夫人,上前幾步怒道:“魏夫人,蘇矜藝不知道又做錯了什麼,讓魏夫人如此大動干戈的前來雲賓苑鬧事!”
魏夫人冷着臉,盯着蘇矜藝一陣冷笑,道:“不知道?你們殺了我的鵬兒,居然跟我說不知道?”
蘇矜藝也神色一變,帶着滿腔怒火盯着魏夫人,道:“魏夫人痛失兒子,矜藝爲魏夫人感到悲痛,但還請魏夫人不要再這般胡攪蠻纏,當初的事情蘇矜藝只能說抱歉,也只能說是大公子自討苦吃,蘇矜藝沒有錯,也沒有罪!”
“沒有錯?”魏夫人尖着嗓子指着蘇矜藝又指了指蘇停雲,怒道:“當初明明有丫鬟看見蘇停雲往書房裡去了!是你們,是你們聯起手來害了我家鵬兒,是你們,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蘇矜藝冷笑,又道:“不錯,當初停雲也在,不過魏夫人是不是也該叫人出來問問,當初是誰守在了馨德院書房門口,將停雲騙了過去,又讓人來找我過去的?若非他騙我說停雲在他那裡,我也不會跑到展德院去!”
魏夫人呆了呆,蘇矜藝一鼓作氣又道:“所以,這完全是大公子自找苦吃!”說着,又道:“其實矜藝一直想不明白,大公子雖然幾次前來糾纏矜藝,卻一直沒有膽子下手,到底是什麼讓大公子突然壯起了膽來……”
魏夫人突然想起了沈燕平那天那意味不明的話……
“是啊,兄弟情深啊,兄弟情深到教自己的大哥吃五石散!”
“魏夫人,你的乖乖兒可沒有你想的那麼乖,其實他本來很乖的,可是後來啊,總有人支持他做哪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二房!是二房!魏夫人渾身顫抖,又冷冷的看着蘇矜藝,怒道:“不管是怎麼回事,你殺了我家鵬兒,我便一定不會放過你!”
蘇矜藝也上前一步,如水般的眸子難得的帶着強勢的冰冷:“是嗎?那魏夫人就儘管來!矜藝倒是要看看,王爺准不准許魏夫人這般鬧下去!”
魏夫人本來強硬的氣勢瞬間畏縮了下去,定定的看着蘇矜藝許久,又聽蘇矜藝道:“魏夫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很多事情我相信魏夫人不會不明白,大公子死了,若世子再出什麼事的話,會怎麼樣魏夫人也該當知道纔是……”
魏夫人又安靜了下來,蹙了蹙眉頭看了蘇矜藝幾眼,一揮手帶着帶來的一羣人,呼啦啦的便回去了。
蘇矜藝目送她們遠去,這才鬆了一口氣,暗暗嘲諷道:“果然人不能太示弱麼……”
難得她強硬起來面對這一切,似乎效果還不錯,她疲憊的笑笑,轉身看向母親,盯着她有些腫起的嘴角,剛想過去,卻只覺得腳下一疼,一股尖銳的痛猛地直襲大腦,疼得她頓時眼前一黑,差點便暈了過去。
該死的,她怎麼忘了她腳上還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