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覺得自己真的從來都沒有這個男人看清楚過。可是他卻能夠輕易地就將她的弱點拿捏在手上,他甚至什麼都不用說,直接讓兩個人跪在她的跟前,拿着一雙的竹籤,說那麼殘忍的一句話,她就插翅難飛了。
他明明知道她不會跑的,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看着兩個人因爲她失去了雙眼。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的憤恨過,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雙手反着將身後的男人推開,轉身看着他,雙脣都是發抖的:“陸晨安,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他卻一點兒都不在乎她這樣的質問,伸手又將渾身發抖的她拉進懷裡面,甚至還擡手將她零碎掉下來的頭髮撥到耳後,低頭貼着她的耳側,像以往的許多次一樣,細聲地說着:“我是不是人你不是知道嗎,特別是我是不是男人。”
她摳着他的手,那許久沒有修剪過的指甲不斷地在他的手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可是他卻彷彿一點兒都不疼一樣,側頭吻了吻她的側臉,就好像他們兩個只是一對鬧彆扭的情侶一般:“我抱你回家,還是牽着你回家。”
家?
秦悅歆只覺得好笑,側頭看着他,眼睛的紅一點點地加劇:“陸晨安,我有家嗎?我和你有家嗎?”
他挑着眉,笑得十分的好看:“當然有,那麼大的別墅,你要是不滿意,我可以陪你回去公寓那兒住。”
她真的不知道,現在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到底還是不是陸晨安。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恐懼過,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地上跪着的兩個人就這麼擡頭看着她,他們兩個人的一雙眼睛全部都掌握在她的選擇上。
秦悅歆根本就無路可退,她閉了閉眼,眼淚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劃過臉頰。
她知道,她沒有辦法去反抗。
車廂裡面的沉默就好像颱風過境前的低氣壓一樣讓人難受,陸晨安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上,她閉着眼,假裝在睡覺。
手機的鈴聲打進來打破了車廂裡面的沉默,陸晨安“恩、哦”地應着,低頭看了她一眼:“韓舒雅待會兒過來。”
身側的雙手微微一緊,她睜開眼,雙眼裡面已經沒有半分的情緒:“你說的?”
他掛了電話,擡手撥了撥她的頭髮:“不然呢?歆歆難道是自己打電話說的嗎?”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的波動:“你怎麼說的?”
陸晨安挑了挑眉:“你覺得我會怎麼說?”
她擡手推開了他捏着她耳垂的手,閉着眼睛將臉側到了一旁。
整個過程都沒有任何的一點交流,下車的時候她直接推開車門就走進去了。
韓舒雅和慕簡庭早就在裡面等着了,秦悅歆進去前微微緊了緊身側的拳頭。
陸晨安走得快,沒幾步就走到了她的身後,伸手幾乎是擁着她進去的。
秦悅歆眉頭一皺,韓舒雅已經衝上來抱着她了,死死地抱着她就像要把她掐碎一樣:“你去哪裡了!”
韓舒雅找秦悅歆找了兩天了,哪裡都找不到人,打電話永遠都是已關機,已關機。可是找了那麼多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卻一個地方都沒有找到人。
她的下巴就枕着秦悅歆的肩膀,眼淚直接就滴在了她的肌膚上,那滾燙的溫度讓秦悅歆眼睛也有些熱。
擡手拍了拍韓舒雅的肩膀,“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
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奔潰的,根本就不想相信陸晨安要這樣對自己,可是那全都是她秦燕所見、親耳所聽,她不想相信啊,卻不能不相信啊。
她連手機都不敢開,那一天摔爛了之後她乾脆就沒有管了。也不是沒有想過跟韓舒雅聯繫,可是韓舒雅和慕簡庭的關係,慕簡庭和陸晨安的關係,她根本就不想冒這個萬一。
“有你這樣散心的嗎?幾天的電話不接,你接個電話能怎樣!”
她抿着脣,沒有說話。
慕簡庭看了一眼陸晨安,兩個人認識了二十多年,那一眼什麼意思大家都懂。
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客廳留給了韓舒雅和秦悅歆。
慕簡庭拿了兩根香菸,遞了一根給陸晨安:“你還想幹什麼?”
在秦悅歆這件事情上面,慕簡庭從來都沒有看懂過陸晨安。
陸晨安伸手接過香菸,挑着眼角笑得有幾分瀲灩:“秦悅歆是我的人,你覺得我會幹什麼?”
他看着他,那句反問讓慕簡庭有些語塞。
慕簡庭抽了幾口煙,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一直到幾分鐘之後,慕簡庭才重新轉頭看向陸晨安:“晨安,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到底想怎麼樣。秦悅歆是個人,不是個物件,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你想過她會難受嗎?”
陸晨安的臉色微微一沉,吸了口煙:“那是我很早就在規劃的事情。”
他的意思很明顯,隱忍了那麼久,謀劃了那麼久,他不可能放棄,他要做的事情,一件都不會放棄。況且,他尚且知道,到底什麼是……
慕簡庭禁不住冷笑:“你行,比狠,我確實比不過你。不過我勸你一句,比狠,你可能也比不過秦悅歆。”
“只要她在我身邊,有什麼關係呢。”
慕簡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摯友:“不愛你也沒有關係嗎?”
黑眸轉了轉,始終是沒有開口回答這個問題。
韓舒雅想要在陸家和她住幾天,或者讓秦悅歆回去和她住幾天,均被秦悅歆拒絕了。
她拒絕得很徹底,沒有任何一絲的猶豫,甚至沒有半分的餘地。
韓舒雅覺得秦悅歆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臨走的時候韓舒雅抱着她在耳側細細地說着:“歆歆,答應我,別再讓我這麼擔心了,好嗎?”
秦悅歆擡頭看向陸晨安,臉色清冷,開口對着韓舒雅說的話卻是極其的溫軟:“丫丫,如果哪一天你發現聯繫不到我了,別緊張,我只是想要一個人靜靜,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的。”
她到底還是沒有直接回答韓舒雅的問題,她也不會去回答,她不可能會一直這樣在陸晨安的手裡面的。
韓舒雅的心情正處於一種失而復得的驚喜中,對於秦悅歆的話也沒有過多的計較,她只知道她會好好的,就好了。
“好,你一定要好好的。”
秦悅歆笑了笑,擡手幫她一點一滴地抹掉臉上的眼淚:“好,你也是。”
“過幾天週末再來找你。”
“好。”
“多吃飯,你都瘦了。”
“好。”
走出陸家的時候,韓舒雅總覺得哪裡不一樣,坐在車上,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秦悅歆正站在那客廳中,陸晨安就在她的跟前,兩個人就好像兩隻對峙的猛獸一樣。
韓舒雅忍不住皺起了眉,看向慕簡庭:“慕簡庭,我總覺得,歆歆有點奇怪。”
慕簡庭笑了笑:“你想太多了。”
“她和陸晨安之間——”
“我們沒辦法插手太多。”
秦悅歆比他們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理智成熟,韓舒雅儘管心裡面有很多疑惑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儘管她一直很想問,爲什麼她和陸晨安會重新在一起。可是秦悅歆臉上的表情並不見得多歡愉,韓舒雅最後還是忍住了。
感情的事情,誰能夠計算得清楚。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她和陸晨安在一起,那麼好的歆歆,陸晨安配不上。”
慕簡庭擡手將韓舒雅抱到了自己的肩頭,看着前面的視線有些涼:“配不上就對了。”
“你什麼意思?”
慕簡庭沒有再說話。
因爲配不上,纔會讓陸晨安知道,自己到底錯得有多慘。
對於陸晨安,慕簡庭真的是有些頭疼,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維可以放在他的身上的。
車子已經開遠了,秦悅歆收回視線,轉向跟前的陸晨安,發冷的臉色就像是對着敵人豎起了渾身的刺的刺蝟一樣:“說吧,你打算拿我怎麼辦?或者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走過來想抱她,卻被秦悅歆直接躲開了。
陸晨安也不在意,伸手鬆了鬆領帶:“歆歆——”
“陸少。”
他話只說了前半截,突然有個男人闖了進來,視線落在秦悅歆的身上,臉色有些猶豫。
陸晨安斂了幾分臉上的神色:“什麼事?”
這是但說無妨的意思了,衝進來的男人也不猶豫,直接就開口:“月雲小姐有消息了。”
秦悅歆以爲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是聽到這麼兩個字的時候,她還是止不住地顫了一下。
緊握的手不斷地收緊,那許久沒有去修剪的指甲一點點地划着掌心的肉,她卻疼痛不覺。
喉嚨的苦澀不斷地涌上來,秦悅歆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的難堪過。
陸晨安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讓前來的人退了下去,然後擡腿走到她的跟前,伸手碰了碰她額前的碎髮。
秦悅歆卻像驚弓之鳥一樣,擡手拍掉他手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別碰我!”
陸晨安的臉色微微一沉,伸手扣着她的腰,另外一隻手直直地壓着她的脖子,還未等秦悅歆反應過來,他已經低頭吻在了她的脣上。
秦悅歆反應過來,沒有半分的猶豫,直接就咬在了他的脣瓣上,鮮血的腥味在兩個人的脣腔中各自蔓延開來。
陸晨安鬆開了手,拇指指腹抹掉脣瓣上的血珠,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看着她:“我出去一下,你先去洗漱一下,晚飯應該做好了,不用等我。”
他的語氣溫和,離開的時候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秦悅歆站在那兒,卻像是木樁一樣,臉上的神色已經冷如冰霜,看着他的眼眸就好像是淬了毒一樣。
陸晨安突然有折回,提手捂了一下她的雙眼:“歆歆,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我難受。”
秦悅歆禁不住冷笑:“陸少也會難受的嗎?”
他滯了滯,臉色有些不虞,方纔進來的人叫了一聲:“陸少。”
陸晨安最後看了一眼秦悅歆,然後擡腿一邊整理着衣服一邊走。
秦悅歆看着他漸漸走遠的背影,只覺得自己的心硬得如同石頭一般。
有個傭人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悅歆:“秦小姐,您晚飯想吃什麼?”
她看了看一旁小心翼翼的傭人,臉上的冰冷收了幾分,卻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不用了,我都吃。”
“好的,我現在去準備。”
說着,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開口叫住了傭人:“客房在哪裡。”
傭人的臉色有些爲難,看着秦悅歆支支吾吾的:“秦,秦小姐,陸少的意思,是讓你睡主臥。”
秦悅歆微微一僵,只覺得諷刺,又開口問了一次:“我只睡客房,客房在哪裡?!”
“秦小姐,您——”
“客房在哪裡!”
她加大了聲量,最後傭人不得不開口給告訴她:“三樓,客房都在三樓。”
秦悅歆點了點頭,“謝謝。”
她不知道陸晨安到底還想幹什麼,但是她很明確,無論他想幹什麼,她都不會再那麼被動了。
她洗完澡出來之後就有傭人敲門提醒她可以下樓吃飯了,秦悅歆說了聲謝謝便下去了。
她說的只是隨便,卻沒想到是一桌子的食物。
秦悅歆忍不住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傭人:“我吃不了這麼多,以後——”
以後?沒有以後了。
她頓了頓,換了個詞語:“下次只要兩個小菜就好了。”
傭人最害怕她不滿意,現在聽到秦悅歆的話,自然不會說不,連連點頭:“好的,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秦小姐快用餐吧。”
陸晨安不在,她倒是能吃下一點。
她猜不到陸晨安想幹嘛,晚上睡覺的時候秦悅歆將房間的門反鎖了。
半夜的時候她做了一個恐怖,卻又真實得讓人膽戰心驚的夢。
夢到陸晨安拿着刀對着她陰測測地笑,她看着他一步步地走過來,雙腳卻像是被人釘在了地上一樣,怎麼都動不了。
他揮着刀,對着她的心口直接就刺過來了。
“不!”
眼淚從眼角落下來,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被人抱着,她伸手將人推開。
頭頂上的燈被打開,陸晨安眯着眼睛看着她:“歆歆。”
她看着他,只覺得渾身都是冷的,夢裡面的恐懼延伸到現實裡面,她整個人都是發顫的:“陸晨安,你到底想幹什麼?你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你說吧,我給你,我全都給你,你放過我吧!”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歆歆。”
他伸手抱着她,男人身上的體溫就好像燒開了的水一樣,秦悅歆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冷的。
她咬着脣,擡頭直直地看着他:“別再演了陸晨安,你現在什麼都得到了,立華、秦氏,你都得到了,你沒有必要再在我的跟前演戲了。”
兩年了,他在她面前演了兩年了,如今又想重蹈覆轍。
他死死地壓着她,低頭強音地吻在她的眉眼上:“歆歆,你別這樣。”
那滿腹的委屈,卻讓她那些撐在胸口的憤恨一下子噴發出來。
親悅歆他擡手一把推開他:“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曾經那麼愛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從未這樣的失控,即使是當年他和秦芷茹站在那訂婚的舞臺上對她說讓她答應許淮南的求婚的時候,她也還是能夠笑着說好。
可是如今,她一步步被他逼到如今的地步。
她從未這樣的絕望又痛恨過。
陸晨安伸手抱着她,死死地壓在自己的懷裡面:“歆歆怎麼能這樣說呢,我只是想要你,嗯,想要你。”
兩個人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親密了,陸晨安安撫的吻漸漸地就變了味了。
秦悅歆咬着牙,擡手直接給了他一巴掌:“陸晨安,你別碰我!”
用盡了力氣的一巴掌,那聲音在空氣中顯得尤爲的響亮,在這寂靜的黑夜中,就像是轟然爆炸的地雷一樣。
她就這麼看着她,整個人都是發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