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嶺!”管教在喊我,我睜開眼睛一看,管教在開號門。我開始穿上衣、穿襪子,下身不用穿,平時僅套一條絨褲,這樣出去就行。我走出號門,“可能是曲所長找我談話”,我心裡想。
管教把我帶到走廊頂頭處,我奔值班室走去。管教喊我:“這屋,你往哪兒走啊!”
我推門進屋,屋裡坐着一個準備記錄的和一位披着大衣一米八左右個頭、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這位男子指着凳子說:“你坐下吧!”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的,你的上訴狀和材料,我們已經收到。”他說。
“你是哪兒的?”我忙問道。
他又補充說:“我是省高院承辦你案子的二審辦案人。”
我聽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下,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這不僅僅是一種求生本能的反應,似乎是一種壓抑了太多太多的委屈,頃刻間噴發了出來,這不僅是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第一次,歷時三年跨出地方勢力影響的關鍵一步,假如我盡力去爭取了,省高院的態度也是那麼強硬或不明朗,那麼,採用正當途徑解決的可能性算是徹底沒有了。因此,我明天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採取行動,一場震驚全國的血案會讓這些混進執法隊伍中的“王八蛋”付出慘重的代價。
高法辦案人忙走過來往起扶我,邊扶邊說:“宋振嶺,你聽我說,你趕緊起來,你這樣我沒法審你了。”
“我就跪着讓你問吧,也許這樣能把我的冤枉說明白。”我說。
高法辦案人說:“你聽我話,必須起來。有什麼話坐着說。我和你這麼說吧,我不管一審怎麼判處你的,我今天來是代表一級組織來的,任何人干擾不了我的辦案。我還告訴你,宋振嶺,我殺,要殺你個心服口服;我留,要留你個心服口服。你站起來,別耽誤事兒,提完審後,我還要去給你取證。”我聽了他的話,彷彿找到了一點公正的感覺,我站起來坐在了凳子上。
他朝書記員要了一支菸遞給我說:“先抽支菸,穩定一下情緒,一會兒好回答我的問話。”
辦案人說:“宋振嶺,你的觀點材料上寫得挺明白了,咱們爭取時間,別囉嗦,我重點是給你取證,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看行不行?”
我說:“行!”
辦案人讓書記員做記錄,開始按常規審訊一樣,姓名,年齡等自然情況問了一遍。之後問我:“你是在什麼情況下刺的華宇?”
我說:“是在他舉着鐵皮包的木棒打向我愛人頭部(目標是三弟宋振平,此時我愛人抱着三弟的頭)時,我刺了他腹部一刀。”
他又問:“你刺完華宇後,再見沒見到華宇?”
我說:“他受傷後,沒有馬上離開,我轉身追另一個人回來時,見他空手跑入人羣裡了,此後,再也沒見到華宇。”
辦案人又問:“你刺華宇之後,回家裡和別人講這個經過了麼?”
“沒有,也沒有時間談。”我說。
辦案人問:“在你投案自首的途中,被公安機關碰上,當時都誰陪着你一起來的?”
“所繼生的母親,她和我一同前來,想看看她兒子所繼生。”我答道。
“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辦案人接着問。
我說:“我只懇請上級法院能夠慎重處理此案。”
辦案人讓我在材料上簽字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眼記錄上辦案人的姓名:“崔振東。”
“你們家離這有多遠?”崔法官問。
我說:“開車也就二十分鐘吧。”
崔法官說:“就這樣吧,我們馬上去取證。不過,宋振嶺,我告訴你,你的表現看守所領導向我反映了,我希望你要善始善終,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
臨出門的時候,崔法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是一種善意的舉動)
我回到監房後,朱佩金第一個問我:“怎麼樣?”
“高法到五一村去爲我取證去了!”我說。
“你看辦案人的態度怎麼樣?”看守員扒在欄前沒走,也關心地問。
“始終說話、問話語氣都很溫和,問的問題也不刺耳,都是對我有利的問題。”我如是說。
“看來有戲!”號里人都說。看守員拎着鑰匙走了。
我說:“但願如此吧,在沒有合議下來之前,危險與希望並存。”
晚上就寢後,我的心裡有一些輕鬆。
我對朱佩金說:‘從提問的問題來看,第一,重點是問在什麼情況下刺的華宇,這是肯定我是否具有防衛情節;第二,問我回家後和別人談沒談刺華宇經過,這是覈實那份傳來證據;第三,問我投案自首時的證明人,是重視了我的投案自首問題。而且,崔法官還說:要殺,殺我個心服口服;留,留我個心服口服。可以肯定地說,殺是肯定殺不服我,如果留我能留服我,只有正當防衛能留服我,顯然,現在辦案人有按防衛認定的意圖。“
朱佩金說:“那是再好不過了,如果那樣哥們都替你高興。“
我說:“結果有這麼幾種:一是正當防衛,無罪釋放;二是防衛過當,無論是殺人或傷害定性,有投案自首情節,要不免予刑事處罰,要判也判不了幾年;三是以故意傷害(致死)定罪,夠不上情節惡劣,適用不上“嚴打”條款,最高刑罰是無期徒刑,那事件的起因和事態進一步擴展,均是華宇一手造成的,華宇應承擔一定的過錯責任;其次有投案自首從輕情節,如認定這兩個情節,是十年至十二、三年之間的罪,認定其中一個情節是十五年的罪;四是,假如故意殺人罪定性不變,認定上兩個情節,是無期或十五年有期徒刑;相反,認定上其中一個情節就是死緩;五是繼續維持原判。從今天提審的情況分析,死刑的可能性不大了。”
朱佩金說:“超過十年罪就申訴。”
我說:“那是後話了。”
夜很深了,我在心裡想:“明天就是曲所長值班了,冒險行動應當放一放,下一步,聽一下北京律師的意見和高院交流的結果;第二,瞭解一下家裡傳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