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抱着厚厚的一疊書和打印樣稿,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周圍,地上鋪着紅毯,牆壁上掛着許多國外的油畫,栩栩如生,頭頂上是白色的日光燈,走廊盡頭是一扇巨大的門。
她猛地一個哆嗦。
那是傅雲起辦公室的門。
她走到門前,發現門是虛掩着的,透過門縫看過去,傅雲起辦公桌周圍兩米的範圍之內,都鋪着駝色的長毛地毯。lily正站在裡面,將那些爲傅雲起乾洗好的衣物依次整齊的放入衣櫃,後面的落地窗倒映出她優美的身形。
傅雲起坐在辦公桌前,眼睛盯着電腦,一臉淡漠。
他擡起頭,黑色的眼眸冷冰冰地掃了一眼門縫道:“站門口做什麼?”
許盡歡整個人差點都要抱不住手裡的那疊書稿,遲疑了下,看見lily朝她微笑了下,眼神友好,她才戰戰兢兢準備進去,看了看地毯,尷尬地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正準備踏上去,結果被傅雲起蹙着眉冷斥了一句:“你要幹什麼!”
她“咯噔”一下收回腳,一臉不解的看向lily,她不明白爲什麼lily都能踩着高跟鞋進來,而她不可以,難道是因爲她穿的是棒針毛衣蘿蔔褲搭配了雙白色三葉草球鞋?lily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又往後面瞄了下,示意她從後門進來,這樣就可以避免踩上那層長毛地毯。
傅雲起有潔癖,公司的阿姨需要每天一大早,在他還沒來公司之前,把整個地毯用強力的吸塵器清掃一遍,並且定期做殺菌處理。
許盡歡成功走進來,站在傅雲起的辦公桌前,和地上那毯子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和菲林模特的總監約好時間了麼?”他問lily。
“約好了,晚上七點半,平安公館。”
“還有其他安排嗎?”
“下午五點的時候您和裴先生有約,是關於他新書發佈會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和伯希頓的doris對接一下,告訴她模特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談。順便幫我衝一杯蛋白粉過來。”
“好的老闆。”lily穿着簡潔高雅的套裝、腳踩着10釐米的高跟鞋步履鎮定優雅的走出辦公室。
傅雲起點了點頭,看見門關上後,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許盡歡手裡厚厚的一摞紙:“編輯部的?”
“是,主編說要等您簽字同意才能通過裴先生的圖書大綱。”盡歡點頭如啄米。
“放那兒吧。”說着,他終於從那一堆賬目表中擡起頭來,看向她,“既然你是《clouds》的編輯,我想問一下,這一期的chanel香水軟推你們準備用什麼樣的紙張?”
那一瞬間許盡歡眼前閃過許多的字幕,包括“怎麼辦好緊張”、“人生一直都是這麼艱難嗎里昂”甚至還有“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她吞吞吐吐地像舌頭打了個蝴蝶結一般磕磕巴巴的說:“嗯……就是那種……看起來很硬……但是又不至於太硬,摸起來很有手感,但是……其實也不是太軟,有點粗糙的質感……但是又不是太粗糙……”
她用眼角的餘光偷瞄到傅雲起,此時他的臉就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還冒着冷氣的冰塊,她緊張得話都說不上來了。她突然想起,這個紙張是由印製部的人直接決定的,不是傅雲起選的紙,印製部選好會告訴雜誌社,再由主編下達給各個責任編輯。
她覺得非常的羞愧,一種恥辱感迅速地從心裡蔓延至喉嚨。
傅雲起把手上的資料一攤,雙手抱在腦袋後面,身子靠向椅背:“全世界的蠢都被你承包了嗎?還是上帝把智慧灑滿人間,就你打了個傘?”
許盡歡覺得此時恍若隔世,自己恍惚見到了長着喉結和蛋蛋的周抱玉。
傅雲起將桌上的電話機拿來,按了免提,撥了“1”號快速撥號鍵,剛響了一聲就被接起,是lily的聲音:“老闆。”
“把雜誌社的主編給我叫來,讓他給我解釋一下這個見鬼的又硬又軟的紙張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掛了電話之後他看向盡歡,平靜地說:“你可以出去了,不過下次來上班之前,能換雙像樣一點的鞋子麼?”
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特別舒緩,像是在說“等下可以陪我去超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