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掐死了雲妃的孩子,皇后被打入冷宮那天,她站在我不遠處,素淨的衣服翻飛,我猛然看見她的衣角下面有紅豔的顏色,我的心彷彿被掐住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抓起她的手腕,拖她進她的屋子,如果這讓別人看見我和她親近,我知道會是什麼後果,一向小心翼翼的我,不會冒這種險,可是我竟然腦子一熱,只想着阻止她瘋狂的行爲,我要救她。
我的心在收縮,手腳冰涼,這種感覺是不是害怕。她笑着看我,彷彿什麼都無所謂,放縱地笑,她又撲過來抱我,“我是瘋了,我做了那種事。”
我知道那是爲了我,我看着她,她急忙蓋上我的眼睛,“不要這樣,會被人看出來。”
我緊緊攥住她的手,開始脫去她外面素白的衣裙,露出鮮紅的那層衣衫,她擡頭看我,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冷靜,在宮裡,命不是我們的,也許因爲一件事,忽然就會有人拿走它。
臨走出門前,我喊了她一聲,“若若。”她看着我笑,我的心在那種笑容下融化了,也許她說的對,就相信一次,可能真的不會受傷。
十年纔有一次的“花蘭節”父皇特恩准皇子們出去玩,“花蘭節”來自一個美麗的傳說,說是百花仙子愛上一個凡間蘭姓的男子,常常下凡與他相會,不久被天庭裡掌事的大神仙知道,百花仙子被押回天庭監禁起來,她的姐妹們不忍看見她日日傷心思念愛人的模樣,下凡把蘭公子帶到天庭與她相見。又怕被別的神仙認出來,就給蘭公子帶了個精巧地面具掩人耳目,可還是被掌事的大神仙識破了。
後來衆仙都被百花仙子和蘭公子的愛情感動。向掌事地大神仙求情,大神仙礙於悠悠衆口。就想出一個壞主意,說:“神仙和人不能相愛這是天條。”百花仙子立即說:“小仙願意放棄仙籍。”大神仙說:“你當這天庭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一句話想怎樣就怎樣。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讓天庭所有神仙和這男子都扮成一個模樣,帶上面具。如果你能從他們中找到你的情郎,我就讓你下凡去。”
百花仙子答應了這個要求,最後找到了自己地愛人。大神仙只能兌現自己的諾言,讓百花仙子和蘭公子下凡去。
這個故事越穿越廣,世間就有了十年一次的蘭花節。到了這個節日,少男少女都會戴上面具出來逛燈會,如果兩個人有緣分,就會在人羣中找到彼此,很多男女在人羣中找尋自己的另一半。然後揭開面具,那瞬間彷彿就得到了上天的祝福。
我本來就對這些傳說並不是很在意,她卻格外地興奮。。非要買一個面具戴在我的臉上,我哪能任着她胡鬧。只是陪了她一會兒。就走開,可是轉身過去腦子裡就浮起她的笑臉。和她的期盼。
終究是走了又折回來,在人海中找了半天,才找到她,她顯得有些失魂落魄,我叫了她的名字,她立即轉身,看向我,然後跑過來,習慣地抱上我的腰,好半天才擡起頭,把面具戴在我的臉上,然後揭開,一明一暗下我看見她咧着嘴高興地笑,“好了臨哥哥,我找到你了。”
我看着她,她仍嫌不夠,又給我戴上一次,再揭開,“臨哥哥,我找到的是你。”好像是再確定,我忍不住笑着迴應她,“是,你找到我了。”那一天可能真的有神仙祝福。
她喜歡放風箏給我看,紅撲撲地臉上都是笑意,我說:“若若,你看,這風箏是誰,線又是誰。”你要緊緊抓牢了,別放開。
我分了院子要搬出去,父皇賜了婚,是重臣家的女兒,我攥着手跪在那裡極力地推諉,父皇震怒,連說了我幾次,“不識好歹。跟你母親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聽着,心在滴血,父皇把硯臺扔在地上,墨濺了我滿身,看着這些暈開的黑點,和着他剛剛那句話,在心上燙着冒起了白煙,我反而冷靜下來,“兒子錯了,兒子遵旨。”其實除了她,我娶誰都是一樣,我想她是明白我地,這個世間唯有她最懂我。
大婚那天,我喝的很醉,故意不省人事,新房都沒有進過,在喜宴上我看見她,她衝着我微笑,點點頭,我欣喜若狂,她是瞭解我地,這就夠了。
第二天,我換了衣服,跨進新房,掛着我妻子頭銜地女人坐在炕上,大紅的喜服和蓋頭還是原來地模樣,我的心已經給了她,我的目光不會在放在其他女子的身上。
一場轟轟烈烈的“奪嫡”葬送掉了很多人,我是最終的勝利者。大婚的時候,她笑的很開心,所有人都退下,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開心嗎?我好想你!”
我抱着她,“我終於坐上這個位置了。”從此以後我就可以好好的保護她,讓她做這個國家最尊貴的皇后。
而我真的已經是這個世間最幸福的人。
沒想到因爲一個奸細,溜進來對她下了“蠱毒”斷送了我們所有的一切,我看着她揮舞着匕首插進我的身體,我再害怕並不是因爲自己的血在流,我怕蠱毒會傷了她,她的身體被蠱毒控制住,撞開我衝了出去。
我到處尋找她,帶着一隊親信衝入敵營,我以爲這次一定能帶她回來,卻親眼看見她從懸崖上跳落。
我的心彷彿一下子停止了跳動,什麼都沒有了,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富貴繁華都是過眼雲煙,我生命裡只有她是真實的。
我一直不肯相信她就這麼不見了,我不願意放棄,聽到她的消息。我仰天笑着,老天啊,真的給了我又一次機會。
她在東臨國。改了個名字,我馬上認定那個人就是她。因爲她告訴過我,她說她記得前世的一切,前世她叫凌雪痕。圈,我盼望着她再一次回到我身邊,她終於回來了。見到我,卻說:“臨哥哥,我來了。”我地心再一次疼痛,她說,我來了,而不是我回來了,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來和回來,卻是天壤之別。她的心難道回不來了嗎?
可是我們有那麼多可以回憶的過去啊,她忘記了地話,我會慢慢幫她想起來。二十多年的相處就是我地最大優勢,曾幾何時。我開始給自己估價起來。
我其實早就已經不值錢了吧。做過那麼多錯事,連她也保護不好……
“臨哥哥。吃藥。”她打斷我的思維,我擡起頭笑笑。若若,你一定要忙碌起來,才能讓自己留下嗎?才能讓自己不去想他?
他是那樣的一個人啊,不掩飾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後宮獨寵,我沒有做到地,他全都做到了,我看不透的,他早就看透了。想笑,卻忽然間咳嗽起來。
失去了她以後,我才發現,那些以前惹她傷心的事,根本不該發生,那些事本不值得我去做的,當時我爲什麼沒想透,只想着她會懂我的。
她說她要這個孩子,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腹,臉上是那麼的幸福,她說她愛這個孩子,這裡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也願意去愛這個孩子,只要她在我身邊,我什麼都無所謂。
可是她漸漸地遠去了,不再跟我撒嬌,不再提特別地要求,變得比我母妃還要安分守己,不給我找麻煩,客氣起來。
我才明白,原來女子的撒嬌,吃醋,或嗔或喜,表現的極端,那全然是因爲她愛着你,她在乎你,當這一切都不存在地時候,她對你的愛還有多少呢,爲什麼千古帝王都希望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他們沒有看透嗎?原來他們都不懂得什麼是愛情啊。
愛情是世間最霸道地東西。我站在梨花樹下,故意站了一整天,她沒有來找我,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嗎?
東臨瑞是一個極其聰明地人,他故意開始和三國言和,開始頻頻交往,就是要有一天來到西豐國,我明白他的意圖,我可以拒絕他,但是我沒有理由回到宮中,我試探着說出顏回要來地消息,她掩飾不住地高興,以前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現在我知道了,我想要看到她笑,她堅定如火的眼神,而不是避開和我對視。心裡隱隱知道,再次看到她的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孩子出生了,跟我並不是很親近,我多麼希望他能張開小手臂抱抱我……她給孩子取名叫“碧”,我心裡一痛,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張碧,張碧,她還是在想念他。
她終於和我對視了,臉上淡淡地笑,一如多年以前,沒有挪開目光,十分的堅定,整個人瞬加亮起來,她說:“臨哥哥,我有話對你說。”
我忽然間不敢聽她說下去。
東臨瑞來到了西豐國,沒有任何遮掩,有時候我真的也佩服他,這樣的人,世間少有,固執,還很任性,正是這種性格,才讓她放不下。
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再一起,不知道爲什麼,我需要躲開。
我再宮門前等着她回宮,她抱着孩子,一臉甜蜜的幸福,我等待的一刻終於來臨了,路過那棵梨花樹,她主動向我說出從前,我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她笑着聽,路過梨花樹,她卻一步也不曾停,我好希望她能再次停下來,哪怕用我的全部生命去等,我等不到了。
那棵樹下,她不會再陪我站站,哪怕站站就好。
她從櫃子裡拿出一封信函,抽出來,這是在藍山派,東臨瑞寫給她的,上面寫着,“如你所願。”
她說:“臨哥哥,西豐若真的已經死過一次了……”也許有一天,她走了,我並不想知道是什麼時候,因爲這樣的話,只要不進屋去看她,心裡會想,或者她還在呢,我在屋外陪她一會兒吧。
每天,就這麼反反覆覆,她還在呢,還在我身邊。
梨花樹下,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讓我幸福吧,讓我幸福。”眼角溼潤起來,可是覺得自己笑的很好看,因爲祈求,需要虔誠。
幸福和痛苦,只有一步的距離,我寧願站在中間,永遠地站在那裡。這樣我就會告訴自己,我離幸福很近,你們看,我離幸福,真的很近,是不是?
張開手,掌心彷彿飛出去無數的花瓣,我劇烈咳嗽起來,白色的絲絹上一片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