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去思考對方是怎麼追上自己的,這個人有着怎樣的身手,常年在死亡線上遊走的斥候校尉於超下意識的便抽出腰間的弩箭,那是已經上好了弦的,手腕轉向後方,崩的一聲,弩箭帶着強勁的力道向後飛去,於超不需要回頭去看結果,任何這樣的動作都會減慢逃命的速度,他只需要聽着弩箭飛行的聲音便可以判斷射出去的結果。
當然,結果是失望的。弩箭飛行的距離超過了他與身後追來那人的距離卻仍在嗚嗚作響,落空了。
腳下加速向着前方竄去,只希望這一箭,能讓對方的速度稍稍減慢,同時,他的手已經抽也了腰間的佩刀。斥候的佩刀比一般的刀顯得要短一些,這主要是要讓他們在任何複雜的環境之下不受到刀長度的影響。
拔出刀來,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其實於超心中很清楚,以那人追上來的速度,自己抽不抽刀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身上汗毛倒豎,斥候特有的那種面臨死亡時的感覺猝然浮上心頭,狂呼一聲,於超的身體驟然停下,轉身,一刀便向着身後突然出現的身影劈了下來,時間判斷得極準,早一點,這一刀便偉劈空,晚一點,對方便已經到了近前。
追來的那人根本就不在意於超劈來的刀,臉上帶着頑皮的笑容,看着於超的目光似乎在看一件極有趣的大玩具。此時一隻手探出,正抓向於超。
舉刀正欲劈下的於超,卻在這一刻,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整個人突然就僵在了那裡,刀高高舉在空中,人卻瞪大了眼睛,見鬼一般的看着面前那個帶着笑容正伸手抓向自己的傢伙。
“大將軍!”他大叫了起來,手中刀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哧的一聲,深深地插在雪地之中。
小水臉上笑容絲毫不變,並沒有因爲於超的動作和叫喚而有任何的遲疑,對方突然放棄了反抗讓他覺得很是無趣。大手一探,已是抓住了於超,真氣驟然之間便封住了於超的全身大穴。於超在失去意識前的一霎那,只來得及呢喃地叫了一聲大將軍,便眼前一黑,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小水將於超往肩上一扛,轉身便向着山下衝去。
片刻之後,伴隨着卟嗵一聲,於超被扔在了衆人的面前,小水一屁股坐在了王月瑤的身邊,搖頭道:“沒趣。”
王月瑤笑着摸出一塊糖,遞給了小水,“怎麼沒趣,你瞧,你抓了一個大傢伙回來了。就這一個麼?可別抓漏了。”
“就這一個。”小水接過糖,重新含進嘴裡,咂巴着嘴,看着王月瑤,“這傢伙好有趣,叫我大將軍,嘻嘻!”
王月瑤心中一沉,看向父親和巧手,兩人也正看向他,這人認識洛一水。
“巧手,你去審他。”
巧手點點頭,從懷裡掏出幾個小物件,將於超的手和腳捆了起來,這才伸手想將對方被封住的穴道解開,但任他如何折騰,於超卻是毫無反應,他只能將求助的眼光瞄向王月瑤。
“小水,將那個大傢伙弄醒!”王月瑤捅了捅專心致志吃糖的小水。
“哦!”小水應了一聲,抓起一團雪,團了團,劈手便砸向於超,啪噠一聲,雪雪在接觸的於超的瞬間便碎成無數雪粒,而於超也在同時身子微微一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一把抓起於超,巧手提起他便向一邊的樹從之中走去,審訊,向來不是溫柔的遊戲,對付斥候,手段會更酷烈,因爲這樣的傢伙,心性更加堅韌,而且受過相應的訓練,想從他們嘴裡挖出東西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巧手在敢死營之中,一個很特殊的任務便是審訊,因爲他的一雙手,會讓落在他手裡的人當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無比的痛苦之中最終吐露出他們隱藏最深的秘密以求能得到一個痛快。
於超終於清醒了過來,擡目四顧,周遭很安靜,被密林遮得根本看不到外頭的情形,面前,一個精瘦的傢伙正目不轉晴地看着他,手中,一柄極薄的小刀正在手指間靈活的繞動,兩側,另外兩個面露殺氣的彪形大漢正虎視眈眈地看着他,手裡提着刀,刀微微貼着自己的身體,感受着刀尖傳來的寒氣,於超很清楚,這兩個傢伙都是大行家,刀從他們貼着的部位刺進去,自己立即便會一命嗚呼。
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腳上捆着自己的繩索,他放棄了無用的掙扎,碰上了行家了,自己以前逮着敵人,也是這樣捆得,方法很巧妙,讓人越掙扎越緊。
不過於超倒也不慌,不等對主發問,他反而先開口了:“你們也是大將軍的部下?”
第一次碰到被審問的對象先開口,巧手倒是有些詫異,這傢伙,倒也很有幾分膽色。
“你是誰?”他看着於超,轉動着手裡的小刀,“響鼓不用重捶,咱們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不老老實實的在,只會吃更多的苦頭,最後還是會在有意無意之間吐露出我們想知道的東西。”他冷笑着,“看你也是行家,當知道我們這些人的手段,相信你也不陌生,也經常用吧?”
於超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反覆問着前一個問題,“你們也是大將軍的部下?”
巧手看了兩個同伴一眼,從於超的話語之中,可以聽得出來,這人是洛一水以前的部下,這可有點小麻煩了。
“不錯,我們是大將軍的部下,你又是誰?”巧手張口便開始說謊。
“那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們?”於超反問道。
“你與大將軍很親嗎?大將軍的所有部屬你都認得?”巧手冷笑。
“我是大越昭關守軍斥候營的校尉,直接受命於大將軍的,大將軍的部屬我基本都認得,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於超疑惑地問道。
巧手腦子裡飛快地轉着念頭,嘿嘿笑道:“越來是昭關守軍的人,哈,我們是誰?我們來自越京城,你明白嗎?”
“越京城,你們是洛家的人。”
“不錯,就是洛家的人,洛家在越京城被殺光了,不過我們這些部屬倒有不少人逃了出來,後來我們找到了大將軍,便追隨着大將軍上了雁山。你怎麼追着我們來了?”巧手哼哼道,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於超一臉的懊惱,不是說鄒明是雁山的土匪頭子嗎?怎麼搞來搞去,成了大將軍了。“鄒明他……”
“鄒明現在是大將軍的得力部下。”巧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胡扯。
“原來是這樣!”於超長嘆一聲,“你們快跑吧,我現在是沙陽郡兵斥候營的校尉,奉命追蹤雁山匪徒,你們的行蹤我已經回傳給劉興文將軍了,現在大部隊正在向你們急追而來,你們這個樣子,是走不快的。遲早會被追上。”
巧手心中一驚,心中卻是大怒,手腕一翻,小刀貼到了於超的脖子邊上,怒斥道:“你這個叛徒。”
於超苦笑:“我也不知道大將軍在這裡啊,早知道,我就投奔大將軍了。”
巧手哼了一聲,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爲眼前的這個傢伙,敵人的主力部隊誤打誤撞地直接追着他們來了,先前佈置的一系列計劃,頓時都失去了應有的作用,以自己這支隊伍前進的速度,只怕用不了兩天,對方就會追來上,一旦追上,於他們而言,就是死路一條。要麼就是放棄所有的糧食,輕裝逃跑,但失去了糧食,就算打贏了劉興文的部隊,這個冬天又該怎麼熬?
想到這裡,不由得心亂如麻,手一翻,咚的一聲敲在於超的頭上,於超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這一次他毫無防備,沒有想到對面這個傢伙說動手就動手。
獨自一人走出了密林,來到王厚幾人面前,看着他們,巧手愁緒不展:“麻煩大了。這個傢伙已經將我們的行蹤發回給了劉興文的大部隊,敵人已經在我們身後追上來了。”
“這人是怎麼找到我們的蹤跡的?我們不是已經做好了所有的防範,消除了所有的痕跡麼?”王痕有些不解。
“這個傢伙可不是郡兵之中的廢物,他是這位洛大將軍過去的部屬,昭關守軍斥候營的校尉,正兒八板的軍中翹楚。”巧手有些頭痛地摸着腦袋,“我們那些手段,對付沒有上過什麼戰場的郡兵沒啥問題,但碰上這樣的大行家……”
王月瑤轉頭看着又趴到地上的去用雪堆着城池的小水,對於巧手剛剛說出來的洛大將軍,他毫無反應。“這人對洛大將軍很忠心麼?能不能爭取過來。”
“聽起來倒還挺忠心的,還說早知道洛大將軍在雁山,他就不投奔洛大將軍了。”巧手道。
“既然如此,能不能利用一下這一點。”王月瑤眼前一亮,“或者可以幫助我們擺脫現在的困境。”
“你是說?”巧手看着王月瑤。
王月瑤的目光轉向小水,微笑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