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帶你們走得更遠!”仍然是隻有短短的一句話,但這一句話裡卻蘊含着很多重意思,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理解,但對於定州或者翼州的高官顯貴們來說,李清的這一句話不諦是向天下傳達着一個信息,那就是李氏將公開地逐鹿天下了,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喜訊,因爲他日功成,他們將是一個嶄新王朝的開國元勳。這一份功勞足以讓他們蔭及數代子孫。而對於翼州或者定州下轄的百姓來說,現在的統治者帶給他們的是比以前更加富足和穩定的生活,那麼,爲了維持這一份安定和富足,他們也願意爲之付出。更何況,於他們而言,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翼州城內,有一座完全用人工堆砌起來的,高約數十米,方圓達數十畝的山嶺,山嶺之上,鬱鬱蔥蔥,沿着山腳向上,從碗口粗細的樹一路向上,愈高樹愈粗愈大,山頂之上,不少樹木更是合抱粗細,也不知生長了多少年,而在這些大樹之間,一幢巍峨壯觀的建築高高聳產,這座山是翼州城的禁地,因這山上的這幢建築是李氏宗祠,也是李氏歷代祖先靈位棲息之地,而今天,這座一向人煙稀山的山下卻迎來了浩浩蕩蕩的人羣,李氏宗族中人不管身在何方,都從全國各地趕了回來,因爲今天,李氏要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祭祖活動。而李氏核心人物都知道,這一次不僅僅是簡單的祭祖,更是李氏宗族的一場權力交接儀式,也是李氏向整個宗族宣告將問鼎天下的野心。
“雲山蒼蒼,天道無常。江水泱泱,人生也憾。百年乃易了之光陰,千古有莫憑之氣數。地老天荒,時絕倫常。惟茲星暗月黑,憂客愁人悵悵。際此煙橫霧谷,孝子賢孫悲悲。求木本於喬梓,靈株獨萎;尋水源於河洛,熱淚空流。嗚呼,哀哉!”
儀式繁複,規模龐大的祭祖活動在進行了整整一天之後,終於在山頂宗祠之中拉開了最後一幕,安國公李懷遠面容肅穆,展開祭文,面容悲切,開始唸誦,而宗祠大殿之中,一排排的先祖靈牌之下,黑壓壓地跪滿了李氏宗祖子弟。
“瓊樓月缺,星漢不光。璇颱風冷,瑤草失芳……不孝子孫,虔具清酌時饈,仰天祭祀,敢陳詞而哀懇,千般慘痛。祖兮有靈,尚祈歆饗。嗚呼哀哉,恭奉以聞!”
隨着臺下諸人一齊應和宜兮有靈,尚祈歆饗,嗚呼哀哉,恭奉以聞四句,然後重重地叩下頭去,三拜九叩完畢,這場祭祖活動終於拉下帷幕。
低位較低的李氏子弟開始退出大殿,此時,夜幕已降,大殿之內,很快點起了數十個牛燭,將整個大殿照得通透,而殿內,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的李氏宗祖核心人物,侍者在殿內擺好椅子,躬身退下,關上殿門。
大殿正中,擺着一把椅子,那是李懷遠的位子,而在下首兩側,側一溜擺着近二十把椅子,李清在心裡想着自己該做到哪裡去,如果按輩份,在這大殿裡,像他這種輩份能有資格在這大廳裡的不過數人而已,那自己的位子豈不是要排到殿門去了?李清不由皺起眉頭,眼看着衆人已紛紛就坐,李清也只得無奈地走向最靠近大殿門口的幾把椅子,而在哪裡,李錚,李鋒,李峻等人已經坐好了。
“清兒,過來!”李懷遠突然開口喊道,回過身來,李清看向李懷遠,李懷遠下首的李退之會意地坐到下首第二把椅子上。
“你的位子在這裡!”李懷遠指了指左側第一把椅子。
“這個?”李清稍微有些遲疑,畢竟這裡是宗祖祠堂,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自己坐在那裡,可將大多數的長輩都壓到了下面。
“你的位置在這裡!”李懷遠再度道,“今天這次會議的主角也是你!這個位置你當之無愧!”
對於李清而言,他當然是當之無愧,李氏如今的輝煌,可以說有絕大部分都是他掙來的,而李懷遠在城門交旗的儀式上,已經向所有的人清晰傳達了一個信息,李清再不猶疑,大步走過去,站在椅子前,向下首諸位長輩微微一欠身,便坐了下來。
“很好!”李懷遠笑道:“當仁不讓,這纔是我輩風範!”
“各位,今年我將祭祖活動提前進行,主要是爲了清兒!”頓了一頓,接着道:“清兒統轄數州,轄下子民千萬,帶甲數十萬,日理萬機,難得回翼州一趟,藉着這一次清兒回家,有一些事情須得對大家說清楚了。”
“請族長示下!”大殿之內衆人齊聲應道。
“其一,我已決定立清兒爲李氏宗族下一代族長,思之,你可有異議?”李懷遠第一個轉向自己的大兒子李思之。
李思之臉色平靜,之前父親已與他談過,此事也早在預料之中,雖然此時被父親明明白地說出來,心裡有些起伏,但仍是站了起來,道:“清風當之無愧,思之無異議!”
“很好!”李懷遠欣慰地點點頭。
“爾等可有異議?”
連原先當然的接班人都沒有異議,其餘人等又能說什麼,廳內響起一片應和聲,只有李牧之站起來表示異議,畢竟李清是他的兒子,搶得又是大哥的位子,他總得有所表示,但他剛剛站起,就已被李懷遠打斷,只得訕訕地坐了回去。
“好,此事一致通過,其二,便是我李氏今後的路要如何走?我已經老了,老得只想呆在家中熙養天年,含怡弄孫,享那天倫之樂,所以,這今後的路如何走,我想讓清兒來談!”
李懷遠向李清作了一個手勢,李清霍地站了起來,向李懷遠鞠了一躬,走到大堂中間,一字一頓地道:“各位叔伯兄弟,天賜九鼎於我李氏,不取,必遭天譴!”
大廳之中嗡地一聲議論開來,李清正式說出了推翻楚氏王朝,建立李氏天下的野心,一旦成功,在坐各人可都是有封王的資格的,但也必須想到,成功的另一面便是失敗,而失敗就會讓李氏宗族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逆而取之,當然困難極大,但想當初,我李清初立定州之時,一無所有,不也是這麼一路走過來了麼,路,就在腳下,就看我們怎麼走!”
“當今天下大亂,羣雄並起,亂戰數年,雖然天啓皇帝成功地顛覆了大楚的豪門政治,但卻也埋下了無數隱患,我李氏坐擁定復並全金蘆州,而且不久之後,北方呂氏所擁區域,東方曾氏順遼瀋州,也將悉數落入我手,這將使我李氏不僅有西北兩方甲兵之利,更有中原並全金翼順遼瀋的無窮資源,那怕天啓整合了中原其它各州,我李氏也絲毫不懼。”
“更何況,天啓還有幽燕兩州以及南王寧王兩根眼中釘,肉中刺,在沒有將他們拔除之前,他根本就沒有餘力敢啓動對我李氏的戰爭,如此一來,我們將有充足的時間來整合所擁區域,一旦將這些地方完全消化併吞,我敢在此斷言,不除數年,天下將盡歸我李氏!”
李清昂起頭,意興勃發,侃侃而談道:“當今之局,我們李氏除了着重內政之外,在軍事之上,要支持幽燕與南方寧王與天啓的對峙,不斷消耗天啓的戰爭潛力,同時,在幷州屯集重兵,對進攻幽燕之地的天啓部衆造成威脅,金州所部也應作出攻擊秦州姿態,使秦興二州屈勇傑部不能全力投入對南方寧王的戰爭,儘可能地拉長天啓與這兩方戰爭的腳步,總之,拖延的時間越長,我們就越有利。”
“祭祖之後,我將返回定州,親自指揮對北方呂氏的最後戰役,以及啓動吞併曾氏的計劃,以我估計,一到兩年內,我將完成對這兩地的作戰及吞併。”
“假若一切如我所願,這一切全都完成,那麼,我們制定的斧頭戰略將發揮最大的優勢,以全金翼三州爲斧刃,而強大有利的斧柄將給斧刃提供無窮的動力,天啓敗局便定!”
“當然,這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計劃,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望諸位叔伯盡心竭力,爲了李氏的輝煌大業,共同奮鬥!”
李清說完,向殿內諸人鞠了一躬,返回坐位坐下。
李懷遠站了起來:“我想清兒已說得很清楚了,以後李氏所有行動都只有一個目標,而爲達成這個目標,李氏必須集中所有的力量,我決不允許有任何不利於達成此目標的行爲出現,假若有,不論你是誰,不論你在宗族之內地位有多高,都只有一個歸宿,那就是,死!”
四更時分,李清返回到自己的住所,幽幽燈火之下,清風一襲輕衣,手握書卷,半躺在牀榻之上,看到李清推門而進,清風微笑着站起來,替李清脫去外袍。
“將軍,怎麼樣?”
李清笑道:“李氏如今已完全入我手,清風,接下來你有得忙了,明日李宗華會來拜訪你,暗影將併入統計調查司。”
清風眉頭微微皺起,“將軍,統計調查司已自成體系,運轉良好,此時如果突然將暗影並進去,整合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利於調查司的運行啊!”
“這個不是什麼問題,併不併,怎樣並,由你來決定,李宗華會將暗影的整個體系轉交於你,你可以給他一個調查司副司長的名頭,仍然由他主持暗影便了。”
“那便好!”清風笑道。
看着清風如花的笑臉,李清不由想起與安國公分手前的一段談話。
“清兒,你對清風真是毫無保留地信任麼?”
李清微笑,卻不正面回答:“爺爺,您說呢?”
安國公哈哈一笑,睿智地停下了問這個問題,而是道:“暗影併入統計調查司,我手裡也另有一批人,卻轉交給你吧!李文李武!你們兩個過來吧!清兒,他們兩個握有我李氏最秘密的一個機構,在李氏,只有族長才有資格知道而且擁有,從今天起,他們便是你的了!”
李清也不矯情,點頭道:“謝謝爺爺,恰好我正缺人手,有了這批人,有很多事情我便可以放開手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