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小息等蔣越幫她用紗布纏好手掌之後,也不管蔣越纏得有多醜,就要告辭,蔣越不讓,還用一警告的眼神瞪了鬱小息一眼。
鬱小息覺得今天的蔣越有點可怕,要是那天他是用這樣的態度逼自己賠錢的話,自己早就賠給他了!
“可是,我趕着去郵局拿包裹……”
“等下我陪你去,你留下,或許我們會又關於法律的問題要諮詢你的。”蔣越不知爲何,看到鬱小息見到歐陽一就要趕着走就很生氣,就偏不想讓鬱小息走。
“可是……”
“師妹,你就留下吧!我纏上官司了你也幫忙一下啊。”歐陽一也說讓鬱小息留下。
“可……”
“免費壽司。”
“我……”
“免費灌湯包。”
“但……”
“免費電影票。”
“好吧,可我先聲明,我幫不上什麼忙的。”以鬱小息的專業知識,不誤導人已經很不錯了,蔣越還用“諮詢”這個詞,真是太擡舉了。
歐陽一把事情娓娓道來。
幾個月前,有一個連鎖藥店的分店,找到工作室,讓歐陽一幫他們設計一下門面,歐陽一答應了,很快門面也設計好了,可是不久後,歐陽一就發現,本市所有的這家連鎖店全都用了歐陽一設計的門面,可是合同上明明就寫明,只允許那一家分店用這個設計的,而且那家分店所付的酬勞也的確是一個店面設計的酬勞,後來工作室出面去協商,要求其他連鎖藥店的店面要麼全換下來,要麼增加相應的酬勞,可是協商不成,而歐陽一又是以工作室的名義去幫藥店設計的,所以那天蔣越纔會到了鬱小息工作的事務所,去諮詢陳米關於知識產權的有關問題。
“那家連鎖藥店很出名嗎?叫什麼?”
“天堂藥店。”蔣越和歐陽一一起回答,可這真是一場讓蔣越不愉快的心有靈犀啊。
“上帝的天!我家樓下就有啊!它不久前才裝修了店面!原來是你設計的!我就說比原來的好看多了!真不敢相信它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要考慮一下以後過馬路去對面的同仁堂買藥了。”
“你能不能看問題看到重點上?”蔣越真是被鬱小息氣死。
“所以,你所說的重點是什麼?你不是都諮詢了陳米大狀了嗎?你還問我?我走了,我去郵局!”鬱小息覺得她還是趕緊走爲妙,不然,他們真的問個什麼問題,自己可不一定答得上來,整個案件錯綜複雜(沒有那麼誇張吧……),聽得她頭都大了!她不想再在歐陽一面前丟臉了。(這麼說,其實你是樂意在蔣越面前丟臉的?)
鬱小息說完,喊了坦克,就溜了。
蔣越要跟上,被歐陽一拉住。
“喂,你怎麼又認識她的?”
“她是幫我們代理的那家律師事務所的。”蔣越刻意隱瞞。
“你還記得那個在禮堂向我表白的女生不?就是她啊!”
“哦?是嗎?”蔣越敷衍道。
“喂!你用不用這種語氣。”
“不然呢?”
“你還怪我剛纔打擾你們了?”
“我們剛纔本來就沒什麼,你以爲我是你?”
“那是,你一向自命清高。”
“是是是,我自命清高。”蔣越已經不想應付歐陽一了,本來他就不想鬱小息和歐陽一會再碰面的。
“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她啦?”
“沒有。”
“真沒有?”歐陽一用懷疑的目光看着蔣越。
“真沒有!”有也不告訴你!
“沒有就好,我還以爲你眼光那麼獨特呢!她有點笨的,哈哈哈。”
蔣越聽了,更加不想理歐陽一了,他還覺得鬱小息笨得可愛呢!
於是二話不說,拿了桌上的車鑰匙就走了,任由歐陽一在背後喊他他也不應。
蔣越本來就覺得,歐陽一什麼都好,就是太過雙面,他可以在一個女生面前大獻殷勤,然後一轉身,就說這個女生的缺點不是,然後再一轉身,又完全看不到那個女生的不好似的,繼續殷勤。
蔣越到郵局的時候,鬱小息正在排隊,而且讓蔣越奇怪的是,鬱小息居然放着一條少人的隊伍不排,排一個很多人隊伍。於是走過去問鬱小息爲什麼。鬱小息卻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沒有說出理由,還試圖把話題轉移到坦克身上。鬱小息的表現讓蔣越更加疑惑了。隨後蔣越知道鬱小息要排這條隊伍的原因了。
因爲他看到爲這條隊伍服務的郵局工作人員,是一個笑容燦爛無比的帥哥。明瞭之後,蔣越想起在公車上她盯着自己看的花癡樣,心生一團莫名的火,這個鬱小息實在太花癡了!
“你去排那條隊。”
鬱小息已經可以肯定,蔣越今天真的是心情不好了,從剛纔臉色一直黑壓壓的,說話也冰冷僵硬,傻瓜也知道最好不要惹他了。可是鬱小息很想那個帥哥對自己笑啊!
“爲什麼?就快到我啦。”
“這樣叫作快到你了?”蔣越指着鬱小息前面的八個人說。
“關你什麼事。我選擇我喜歡呢!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不排這裡啊?”
“你!”蔣越被鬱小息頂得無話可說,她說的事實,自己又不是她的誰,根本沒有資格管她,更沒有資格不讓她繼續花癡下去,要是硬拉鬱小息排另外一條隊伍,搞不好鬱小息還討厭他,覺得他很蠻橫呢。於是蔣越不再說話,忍着怒火,站在鬱小息旁邊跟着鬱小息排隊。
鬱小息斜眼看了蔣越一會,斷定,這個人果真是個怪人。
排了十多分鐘,終於到鬱小息了,鬱小息眉開眼笑地把包裹單遞給帥哥,帥哥對她笑的那一瞬間,她覺得,排多久都值了!
蔣越看到鬱小息那笑意越來越濃的臉,就越來越不爽。
鬱小息接過帥哥遞過來的包裹的一瞬間,她那個不爭氣的肚子,也不看下場合,一點也不配合地,就“咕嚕咕嚕”地叫了,聲音不大,卻是讓蔣越和郵局帥哥都聽到了。
郵局帥哥很有職業操守,不取笑顧客,可是蔣越就不同了,別過臉就狂笑不止,滿腔怒氣終於有所緩解。
鬱小息看蔣越取笑自己,瞪着蔣越就說:“你笑什麼笑啊!肚子打鼓也好過放屁啊!”
鬱小息的這句話不但讓蔣越笑得更兇了,連郵局帥哥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鬱小息自知丟臉,嘟嘴皺眉,狠狠地踩了蔣越一腳,就速速離開郵局。蔣越顧不上疼痛,趕緊趕上鬱小息。
“喂,生氣啦?”
鬱小息頭也不回,繼續走。
“你都踩了我一腳了,還生氣?”
“你肚子要打鼓不關我的事啊,你生我氣幹嘛?”
“喂,你去哪啊?”
“你不要你的免費電影票啦?”
鬱小息終於停下來,回身,伸出纏着紗布的手,“拿來。”
“現在沒有啊。”
“那你又說!”
“明天給你。現在去吃飯吧,你不是餓了嗎?”
“我本來就是要去送藥給外婆順便在外婆那吃飯的!要不是剛纔你硬是帶我去你的工作室我纔不會耽誤時間,更加不會在那個時候肚子叫!都怪你!”
“小姐,你姓賴的啊?你的肚子叫還怪在我頭上?我帶你回工作室不也是爲了幫你包紮麼?”
“我,我,我就姓賴!怎麼着?”
“沒怎麼着,以後喊你賴小息唄。”
“蔣越!”
“在呢。”
鬱小息又想要擡腳踩蔣越,這次蔣越有經驗了,輕易就避開,鬱小息見偷襲不成,便“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鬱小息,你去哪呀?”蔣越的話再次被鬱小息忽略。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你去哪,我載你。免費的!”
鬱小息聽到“免費”兩個字,頓了頓腳步,心想,外婆住在郊區,本來從郵局這裡去外婆那就要先搭七個站的公車,再搭四個站的地鐵,再搭三個站的公車,再走十分鐘路纔到,真是一條曲折無比的路,如果坐蔣越的車,不僅不用轉車那麼麻煩,還不用走路,直達外婆家樓下,更重要的是,這是免費的!車費全省了!
鬱小息覺得也挺划算的,就停下來,側頭問蔣越:“真的是免費?”
“真的。”
“你別後悔啊!也不能反悔!”鬱小息生怕蔣越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之後會不載自己去了。
“絕不。”
“好吧,看你誠意拳拳,我就勉強坐一下你的車吧。”
蔣越取了車,聽了鬱小息報的地址,確實有點自己挖坑自己跳進去的感覺。
現在又是中午,車輛繁忙,蔣越的本田一直停停走走,緩慢前行,有時候還停了差不多十分鐘再繼續前進。
鬱小息抱怨:“你的爛車,怎麼比蝸牛還慢呢!我快餓死了!”
蔣越哭笑不得,這車不動,好像不關他的車的事,是道路的問題吧,“你真是便秘還怪地球引力不夠啊。”
“我沒便秘!”鬱小息就搞不懂,爲什麼媽媽說她便秘,蔣越也說他便秘呢?她沒便秘!
“我只是打個譬如,你那麼激動,不會是被我說中吧?”
“都說沒有!沒有!你別給我買碧生源!我不要喝!”
“好,不買,你沒便秘。”蔣越雖然這麼說着,可是臉上卻是“你就是便秘你還不承認”的表情。
車子終於出了市區,道路暢通了許多,可是鬱小息已經餓到不行了,整個無力地靠着椅子的墊背上,原本一直撫摸着坦克的手,也停下來了,哀怨地嘟囔:“坦克,媽媽好餓了,要不,媽媽把你的毛拔了,吃掉算了。”
坦克聽了,馬上要掙扎着想要離開鬱小息的大腿,蔣越說:“你怎麼這麼嚇它啊。”
“它哪裡懂?我不過開玩笑。”
“我就覺得它懂。你爲什麼幫人家起坦克這個名字啊?”
“怎麼?不好聽嗎?”
“沒,就挺奇怪的。”
“你的名字才奇怪呢!叫它坦克師因爲,彭暉叫飛機啊,有飛機當然要有坦克啊!”
蔣越嘴角抽搐,這個也是起名字的理由嗎?
沉默一會過後,蔣越想了許久,還是決定開口,於是試探性地問:“坦克是你買的嗎?”
“不是。坦克自己來我們家的。”
“哦?怎麼神奇?”
“是呀,它是自己看上我們家。好像是大二的暑假,有一天,媽媽開門去上班就看到小坦克蹲在我們家門口,媽媽趕它走,它走了之後又回來,來來回回幾次,媽媽就決定留下它了,然後彭暉那天剛好又來我家玩,就取了坦克這個名字了。”
“難道你都不懷疑一下坦克的身世嗎?”
“坦克有身世啊?你以爲它的喬峰還是蕭峰?”鬱小息說着把坦克翻過來,露出坦克的肚子,一本正經地說:“你看,沒有狼頭紋身的,它的身世沒有可疑的地方。”
蔣越真是徹底被鬱小息打敗了!真不知道她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它突然出現在你們你不覺得奇怪,你都不懷疑一下會不會是有人送給你才扔到你家門口的嗎?”
鬱小息根本沒有專心聽,一直看着窗外,還看到了一個疑似外婆的人,確定是外婆了,就大聲說:“哎呀!停車!我看到我外婆啦!”
蔣越無奈搖頭,停車,鬱小息一猴急,手一碰到安全帶那個釦子又痛得縮手了,蔣越邊說“怎麼你都不回愛護自己一下呢?”邊幫她解開,還順便幫鬱小息開了車門。
鬱小息向外婆奔去,邊奔跑還邊喊,“外婆,外婆。”
鬱小息的外婆年紀大了耳背,根本聽不到鬱小息的叫喊,還是鬱小息跑到了她的面前纔看到鬱小息模糊的身影——外婆還有白內障,雖然做了手術,可是看東西依然不太清晰。
“是小息來了嗎?”外婆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呀,外婆,你怎麼出來了?”小息挽住外婆的手臂,扶着外婆走,還好外婆看不清楚,不然看到自己的手受傷,定又擔心了。
“你那麼久都不到,我就去車站看看。”
“你腿腳不方便就別出來了嘛!我是做我朋友的車來的。”
“你外公的腿纔不方便!外婆可是走很遠都不回氣喘的!”
鬱小息外婆的腿,其實就是風溼,偶爾會痛得很厲害,平時走路是沒有問題的,而小息要給外婆送的藥膏就是痛的時候貼來止痛的。而外公就有氣喘,走兩步路就氣喘吁吁的了,不能走太多路,或者上太高的樓,這也是外公都不到鬱小息家的原因,八樓,又沒有電梯,外公上去的話幾乎要掉外公的半條老命了。
“小息你朋友在哪裡啊?叫他一起來吃飯吧。”
“外婆,他在那,那輛銀色的車旁邊那個,他不吃啦,他很飽的。”
“胡說!過去謝謝人家。”
鬱小息只好扶着外婆走向蔣越。
蔣越很有禮貌地先向鬱小息的外婆問好:“婆婆你好。”
“你好你好,謝謝你送我們小息過來。”
“不用客氣,小息是我朋友。”蔣越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特意瞄了一樣鬱小息的表情有沒有變化,可是鬱小息正用腳和坦克在玩假裝踢坦克的遊戲玩得不亦樂乎,似乎都沒有在聽蔣越和外婆的對話。
“來我們家吃飯吧。”
“嗯……”蔣越這會又看向鬱小息,而讓蔣越非常不悅的是,原本沉侵在和坦克玩樂中的鬱小息居然聽到外婆的這句話整個就醒悟了,自己剛纔說話就被她忽略!
而且,鬱小息在拼命對蔣越使眼色,搖頭晃腦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蔣越別答應嘛。
如果不是鬱小息的外婆在,蔣越就想敲一下鬱小息的腦袋,說她忘恩負義,怎麼說自己好歹也大老遠地把她載過來啊,吃頓飯也沒有什麼啊!而且昨天還是自己揹她回去的,今天又是自己幫她包紮傷口,她居然謝謝都沒有一聲。現在她外婆邀請自己去吃個飯而已,她還不同意!什麼人啊這是!
蔣越決定要懲罰一下她。
蔣越給了鬱小息一個微笑,然後對鬱小息比了一個OK的手勢。鬱小息放心了,蔣越這樣應該就是知道自己的意思是要他別去了吧。
“好呀,婆婆,那就打擾你們了。”
“對啦,外婆,他都說不……”鬱小息反應過來蔣越剛纔說了什麼,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蔣越,他剛纔不是答應了嗎?!“什麼?!你說你要去?!”
“是呀,我們當後輩的當然要聽長輩的話啊,婆婆要我去吃飯,我當然要答應的,婆婆,你說是吧?”
外婆高興地點頭,“是呀,是呀。”
鬱小息知道外婆喜歡熱鬧,可是外婆和小舅一起住,小舅和小舅媽都經常出差不在家的,表弟又讀大學住校,諾大的房子就經常只有外公和外婆兩個老人家在家了,外公一天到晚對着電視看,外婆沒讀過書,經常看不懂電視講什麼,就變得很無聊了。
其實,蔣越去吃頓飯,也沒有什麼的啊。算了,有什麼所謂,外婆高興就好。
但,鬱小息還是忍不住一路斜眼瞪着蔣越,誰叫他表達撒謊騙自己了!哼!
到了小舅家的大鐵門前,外婆纔想起沒有問蔣越的名字,就問了。
蔣越還是像回答陳晚清那樣回答外婆——蔣越,□□的蔣,卓越的越。
鬱小息一聽,就嘲笑道:“你的意思是,□□是個卓越的人?你反動派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