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李恪擔憂的看着她,若水忽然激動地拉住他的衣袖說道:“還有一個人能夠救她,還有一個人能救她,阿恪,你現在帶我進宮,馬上帶我進宮,我要去找他,讓他救稱心。”
李恪一愣,扶着若水的手卻慢慢的鬆了開來,若水怔住,忽然之間覺得身後的這個男人好陌生。
“你滾,你們都滾。滾”若水在那人轉頭之前,惱怒的將他從身邊推開,扶着一旁的桌子對着在場所有的人怒吼道。
“水兒。”李恪還想上前,但是若水強忍着淚水的雙眸緊盯着他,那裡面有着他從未見過的憤恨:“不要過來,你也走,全部都滾出去。滾……”
若水不斷地後退着,眼中的淚水搖搖欲墜,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看那人爲難的眉眼,那隻會讓她的心更痛。
李恪僵持了片刻,終究嘆了口氣說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等到所有人都退去,若水才崩潰似的坐倒在地,雙眼緊盯着桌面之上的清酒,淚終於忍不住跌了下來。
夜晚的月光投進了那敞開的窗樞,映照着若水蒼白的臉,伊水苑中空無一人,就連思弦也被若水趕了出去,現在的她只想靜一靜。
晚風吹拂着房間內的長幔輕輕飛舞,咧咧作響。搖曳的燈光倒映着桌面上擺放着的那瓶青稞酒。
沉默了許久,若水沒有焦距的雙眸動了動,將目光轉回了那個瓶子之上,顫抖的指尖緩緩伸出,向其靠近,卻在離酒瓶幾公分處陡然停下。
“你還沒有看清嗎?”少年平靜無波的聲音,讓若水的手猶如觸電一般往回一縮。
望向聲源處,何其熟悉,當初他們第一次的相遇便是在這裡,而如今那個人還是站在原來的地點,只不過這一次的他不像上一次面無表情,而是帶着淡淡的陰沉。
”若水,皇室的無情不是你能夠承受的。”簫塵的目光仿若黑夜之中璀璨的星辰,卻多了一絲星辰所沒有的咄咄逼人。
但是若水此刻卻無暇去顧慮那眼中的嘲諷,這個時候眼前的人可以說是她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帶我進宮,帶我進宮。”若水一臉懇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是他的話,一定可以的,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簫塵愣了愣,臉上的陰沉越發的深了:“若水你這又何必呢?就算你這樣做也沒有人會感謝你的。”
“我不需要人來感謝我,我只是想救她,難道這樣也錯了嗎?她才二十歲,花一樣的年紀,憑什麼要爲了那麼多人的自私而死?她明明是最無辜的,爲什麼所有的人都要怪她?就因爲她得罪了這個天下的皇帝,就因爲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是啊,就因爲她得罪了這個天下的皇帝,而這個皇帝就是這樣不分是非,一切以自己利益爲主的人?”簫塵一步一步的向若水逼近,直到若水無措的坐倒在牀榻之上。
就在簫塵想要轉身離去之時,自己的衣襬卻再次被拉住:“帶我去,你帶我去。”
簫塵不敢置信的看着這個明明已經異常痛苦的女子,即使到了這一刻,還是緊緊地拉着自己,那雙眼睛之中佈滿傷害,但是那抹堅定卻怎麼也掩蓋不下去。
“我只是想要救她啊!”若水近乎哀求的言語,猶如一記重錘在簫塵的心中敲擊處了一陣漣漪。
簫塵的嘴角終於掠起一抹苦
笑,他怎麼就忘了?眼前之人是多麼的倔強,而自己恐怕真的要陷在這份倔強裡面了。
深夜的承乾宮外,來來往往的御林軍即便深夜也仍舊在殿外徘徊着。
承乾宮內,李承乾沉默地看着桌案之上燃燒的燈火,一隻飛蛾從角落出翩翩飛舞,在火光的周圍盤旋了片刻,終於落到了火焰之上。火舌舔上了它的翅膀,而後蔓延到了它的身軀一點一點的將它吞噬。
殿外傳來了三更的呼喊,一陣異乎尋常的風颳進了承乾宮的大門,也讓李承乾從那久久的沉思中回過神來。
“誰在那裡?”李承乾敏銳地感受到了有人闖入,蒼白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病態,但是身爲太子該有的威嚴卻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出來,否則我就讓外面的御林軍過來了。”搖曳的燈影閃爍着斑駁的光,李承乾坐在太妃椅上,看着角落處的帷帳旁邊慢慢的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緩緩地將斗篷上的兜帽摘下,一張熟悉的臉讓李承乾眼中的戒備化爲了驚訝。
“怎麼會是你?”李承乾驚愕的望着套着一身黑衣的若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她走去。
“太子殿下。”若水也向前走進了幾步。
“這麼晚了,你怎麼孤身一人來這裡?還有你是怎麼躲過外面的禁衛軍的?”李承乾看了若水一眼,又看了殿外走動的人影一眼,低聲問道。
“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太子殿下,今天來這裡是爲了稱心之事。”
李承乾臉色一變,眼神也有些躲閃起來:“你是來當說客的嗎?是父皇讓你過來的?”
“不是,父皇並沒有讓我來這裡,相反若非得以,父皇也不會讓我靠近這裡。”上次的中毒事件便是最好的例子。
“說起這個,這次還真是多虧了你,否則,現在恐怕我也不能跟你在這說話了。”
“不要轉移話題,李承乾,你知道嗎?父皇已經下令要置稱心於死地了,明日午時過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稱心這個人了。”若水的臉上終於帶了些不耐煩,那低聲的嘶吼險些招來了外面的侍衛。
李承乾的手一抖,低垂下的眼睫帶着淡淡的落寞,許久,竟然只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若水看着他那淡漠的模樣,終於受不了了。上前緊抓着他的雙臂,逼他與自己對視:“李承乾,你到底有沒有心?是你硬降她拉到這張爭奪之中的,你明明知道這會傷害到她,爲什麼你可以視而不見,爲什麼你可以這樣的無情?就因爲你不喜歡她,不愛她就可以這樣糟蹋她嗎?”
“誰說我不愛她?”李承乾聽着若水的話,臉上掠過一絲的心虛,但還是堅持着說道。
若水聞言冷冷的笑了:“你愛她?你愛她會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李承乾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望着若水,若水臉上的嘲諷更加明顯了:“是啊,你愛她,那你怎麼不知道她只是個女孩子,一個原本應該被心愛的人護在懷裡的女孩子?李承乾,你要還是個男人,你要是真的愛她,去跟父皇求情啊,現在只有你跟父皇服軟才能救得了她,你明明知道她在等你的。”
若水說到最後已經是帶着哀求了,但是李承乾卻掙脫她的手向後退了兩步。那緊握的衣袖,能夠看得出他此刻內心的掙扎,然而最後的結果還是讓若水大失所望。
“對不起。”短
短的三個字無異於將若水,也將稱心打進了地獄。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在承乾宮中響起,若水的眼中已經被淚水和失望所代替:“我看錯你了,李承乾,你根本不值得她愛,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她的愛,你就等着後悔吧,你就等着後悔吧。”
若水嘶喊着向殿外跑去,李承乾捂着臉,就這麼默默地看着一道黑影將若水帶走。
那道響聲和未曾壓低的嘶喊終是將禁衛軍引了過來。
“太子殿下,奴才剛纔聽到了一些動靜,是不是有什麼人闖入?”
“沒什麼人,你們下去吧。”李承乾沙啞着嗓子應到。
門外的黑影遠去了,李承乾捂着腫起的臉,那鮮明的刺痛似在提醒着自己什麼,李承乾靜靜地將雙臂抵在那寬大的之上,白淨的宣紙之上有什麼開始滴落,爾後漸漸地暈染開來,一切無聲。
此刻的宮牆之外,簫塵輕輕地將懷中的少女放下。看着少女轉身離去的身影,簫塵再次開口。
“若水,你是時候看清了。”
“看清什麼?”若水停下了腳步,卻不敢轉身直視那雙帶着濃濃嘲諷的眼。
“你還在自欺欺人?”簫塵手中的玉簫往回一收,一個翻身落在了若水的身邊:“這就是皇室所謂的親情,若水你還沒有看透嗎?”
簫塵毫不留情的話,仿若一柄利刃,將若水割裁得體無完膚,心口好像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淋漓。是啊,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短短的一個月間她看到了李世民的無情,看到了李承乾的無心,看到了皇室權利爭奪的骯髒。李恪的躊躇,她願意當成是對他們感情的一次考驗,但是這個考驗太過長久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了!
“若水,你心裡很清楚,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總有一日你會也會成爲那個被拋棄的人之中的一員。離開這裡吧,若水。”簫塵平淡的語句卻帶着誘哄的味道。
若水抓緊了自己的衣袖,丹脣輕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不走。”
“爲什麼?”簫塵臉上的冷靜出現了裂痕,激動地握住了若水的手臂問道。他以爲這一次她會跟着自己走的。
“爲什麼?”若水直直的看進那雙眼中,咬着脣堅定地說道:“因爲我愛他。”
若水這是第一次踏進長孫無忌的府邸,如果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想踏進這個門半步。
“王妃。”長孫無忌早已在門外候着,看到若水便快速的迎了過來。
“趙國公。”若水禮貌而疏離的對長孫無忌笑了笑:“請趙國公前面引路吧。”
長孫無忌看着若水那平靜的眉眼,眼中晦暗莫名。但很快的,他的臉上再次掛上了和善的笑容:“王妃這邊請。”
若水手中捧着那漂亮的青花瓷酒瓶,走在鵝卵石鋪設的小路之上,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握着酒瓶手把的指節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着白。
長孫無忌將她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子裡面,院子的外面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看守着,但是看那架勢這些人絕非一般的家丁。
“趙國公,就到這裡吧。本宮想和稱心公子單獨談談。”
“這……恐怕不好吧。”長孫無忌一臉的爲難,但是眼中卻難掩的戲謔。
“嗯?難道本宮跟她說上幾句話都不成嗎?”若水鳳眼一挑,別人賣他的面子,自己可不想和他虛以委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