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蕾靜靜地站在哪裡,似乎很好奇身旁華夏民衆的激動情緒。
看着她衝自己投過來的欣賞眼神,馬卓文忽然覺得身上一冷。
如果說對於眼前這些軍人,他從來是不屑一顧的話,那麼對於這位被稱爲魔女的女人,尤其是她剛完成的一系列報復行動,他可是記憶猶新。
越老的狐狸,越不願意去招惹一條鮮豔斑駁的小毒蛇。
這個女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想幹什麼?
馬卓文心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預感之強烈,讓他恨不得下令當場擊斃這個女人。
不過他知道,別說安全保衛部隊不會執行這樣的命令,就算他們肯執行,在這衆目睽睽之下,自己也不能冒險。隨着安全保衛部隊的行動和民衆的憤怒,局勢越來越緊張。馬卓文的預感,也變成了現實。
“要證據麼?”黃小蕾走到拉希德和斯圖爾特身邊,與兩位悍軍少將相視一笑。轉身對馬卓文道:“你想看證據,我就給你看看。”
說着,黃小蕾輕輕拍了拍手。
四周,因爲這位身穿華夏軍服的女孩而靜了下來,華夏民衆目瞪口呆地看着黃小蕾,不明白爲什麼這位漂亮的華夏上校,會站在悍軍的身邊。
不過,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了。隨着黃小蕾一拍手,大家忽然發現,廣場四周和醫院幾棟大樓的電視屏幕,忽然被切換到了一間審訊室。
一名滿頭大汗的中年人,結結巴巴地供述着,他的聲音乾澀,語言組織混亂,絮絮叨叨地說着。
一看到這名中年人,馬卓文發現,張誠的眼神,忽然變得緊張而絕望。
隨着中年人的供述,民衆漸漸發出了一陣喧囂,最終,這種喧囂演變成了一片譁然。就連一直倔強地衝悍軍怒目而視的三十一軍士兵,都不禁用驚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軍長和幾位高級軍官。
在這位中年人的供述中,襲擊計劃,是張誠制定並實施的。而他的作用,是取得黃小蕾的路線和實時座標。
“張誠將軍,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馬卓文的心越來越沉,他知道,自己彷彿是落進了一個陷阱。而多年的政治生涯,讓他敏銳的意識到自己必須明白這個陷阱的深度和寬度,並迅速爬出來。
他轉頭看着張誠,一臉公正而嚴肅,請回答我。
“這是污衊。”張誠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目光平靜地道:“秦妖將軍會爲我洗清冤屈。想要定罪,可不是隨便找一個人來拍一段錄像就行的,至少,應該找個有相當份量的人來。”
馬卓文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張誠雖然目光平靜,不過,他卻能看出其中蘊含的緊張和慌亂。
而張誠的話,更讓他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意思。
他在告訴自己,只要有秦妖在,就不用擔心。如果自己不幫助他的話,馬卓文顯然就會成爲那個相當有份量的人。
事到如今,這個風潮,必須攪起來。
只有將整個華夏被推入預定的混亂風暴之中,自己才能利用黨內的勢力向葉京國逼宮,才能獲得秦妖的支持,才能讓華夏走進自己指定的軌道,才能讓自己一直無法掌控的軍部,進行一次新的變革。
幾乎在一瞬間,馬卓文就下定了決心。
他猛地轉過頭來,聲色俱厲:“且不論誰對誰錯,可這裡是華夏!你們誰也沒有權利在這片土地上撒野!”
馬卓文的話,迅速引發了周邊人羣不少人的附和。
“滾出去!”
“華夏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民衆,再度變得激動。人潮不斷地向前擁擠着,人羣中,不少人已經準備衝出來對悍軍動手了。
忽然,喧囂的人羣,被強行分開,一隊士兵跑步進來。
“立正!”隨着一名上校的命令,這一百多名士兵立正。擋在了蜂擁而上的人羣前。
看到這一百多名士兵,電視機前的民衆同時一聲驚呼。
這些年輕的戰士,大家再熟悉不過了。
就在不久之前,這些戰士的名字,還在那張讓人牽掛的名單上。就在不久之前,所有人都親眼看見這些戰士在鏡頭前留下他們的遺言。就在不久之前,人們親眼看着這些戰士駕駛機甲,以讓所有人都熱血沸騰的姿態,向數十倍於他們的白蘇斯第二裝甲師發動衝鋒。
他們是這個國度的英雄,十個小時前,主席葉京國親自爲他們授勳。
而現在,他們在林育麟上校的帶領下,集體出現在了這裡。
騷動的人羣,迅速停了下來。最前面的民衆,已經幾乎擠到了戰士們的面前。他們呆呆地看着眼前這些戰士,看着戰士們胸前紅色的華夏一級英雄勳章。
驚愕中,一個身影,從分開的人羣中走了進來。
“你說的對,沒有人有資格在華夏的土地上撒野,就算他們打着我們華夏軍的旗號也不行。”一位老人緩緩走到拉希德,斯圖爾特和黃小蕾的身邊,衝幾人微微一笑,轉頭對馬卓文道:“親愛的馬副主席,這是這麼幾年來,你說得唯一正確的一句話。”
“李存信元帥?”隨着新聞主持人的脫口而出,電視機前的所有觀衆,都愣住了。
他們看着目光遊移的馬卓文,看着擋在悍軍前面的一百多名華夏英雄,看着他們心目中,堪稱華夏定海神針的李存信老元帥,忽然意識到,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失去了控制。
當悍軍的機甲狂潮,沿着第一公路進入市區的時候,一場風暴,已經在無聲無息的聚集了。
而此刻的陸軍總醫院大門前。
這場風暴,已經開始顯現它的猙獰。
“那麼。”李存信重重地拍了拍拉希德和斯圖爾特的肩膀,比了個大拇指,轉身拍了拍手道,“讓我們看看,誰纔有資格在這片土地上撒野吧。”
一臺臺電視被打開,一個個華夏民衆在電視面前停住了腳步。
辦公室的休息區裡,剛剛給自己泡上一杯咖啡的職員只隨便掃了一眼電視,就再也移不開腳步,隨着看電視的職員越來越多,不多時,整個辦公區已經走得稀稀落落,所有人都擠進了休息室和有電視的大街過道上。
酒吧裡,咖啡館和各色娛樂場所裡,喧囂已經歸於平靜,隨着一聲聲“噓”的示意,玩鬧聊天的人們,都詫異地把目光投向了電視畫面,然後,視線就再也不肯挪開。
人們駐足在廣場的巨型公共電視和商業街大樓的巨型廣告光幕下,擡頭仰望。人羣越來越多,整個城市的生活節奏,都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街道上,越來越多汽車停在了路邊。
國會已經暫時休會,剛剛還在激烈事辯的議員們,表情嚴肅地看着寬敞明亮的休息大廳的巨型電視屏幕。
軍隊基地的演練場空空如也,訓練時的吶喊聲,腳步聲,已經消失了。成千上萬的軍官和士兵,都聚集在了營區的電視前通過攝影師的鏡頭。
這一刻,整個華夏的注意力,完全被上京陸軍總醫院吸引了。
隨着老元帥李存信一拍手,一個大家都無比熟悉的人出現在迅速切換的電視畫面中。
費南清,這個頭髮灰白的老男人,又和以前一樣,坐在了他的談話節目房間裡。
他穿西裝,裡面是慣例不打領帶,不扣上領口的條紋襯衫。他比以前瘦了些,卻顯得更加的精神。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從戰火中歸來的硬朗。
看起來,他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人們難得地發現,一向從容淡定的他,此刻竟然有一種隱隱的激動。
“很高興和大家在這樣一個沒有相約的時間裡見面。”費南清注視着鏡頭,用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開門見山:“現在,我想帶着大家,通過我們的鏡頭,去認識一支部隊。去認識一個人。”
鏡頭再次切換,一片大海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看着鏡頭中,無盡大海漂浮的密密麻麻的戰艦和戰機殘骸,看着一片暗礁帶中,翻滾的岩石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電視前的民衆,不禁發出了一聲聲驚歎。
“這是長弓海域,一個我們很熟悉的地方。”畫面裡,費南清的聲音不緊不慢,從容而溫和:“這個海域,與我們的狂風島海域,一頭一尾,構成了東南海域最重要的一條巨型航道,東南主航道。可以說,自海域探索時代以來,人類,就是經過這條航道,發現了整個東南海域。”
鏡頭,在大海中游移,斷裂的艦艇殘骸,寂靜無聲地漂浮在海面中。斷裂處不規則的接口螺絲,彎曲的副炮炮管,各種各樣的從艦艇內飄出來的生活物品,零件。
看起來,整個海域,猶如一片只有幽靈出沒的墳場。
“我們眼前看見的這一切,都來自於不久之前的一場戰鬥。在這場戰鬥中,米國帝國的兩支象級艦隊,在他們的指揮官漢弗雷的帶領下,試圖攻佔長弓海域,打開向我狂風島海域長驅直入的大門。結果大家都知道了,這一仗,漢弗雷艦隊這個稱呼,被從米國艦隊編制上抹去。他們沒有打開通往狂風島的大門,卻成爲了我華夏軍的俘虜。”
鏡頭回到了費南清的身上。
“只要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都會知道,這一仗對我華夏來說,有着多麼重要的意義。如果東南海域主航道被北約佔領,那麼,我們現在面對的就不僅僅是蘇斯和白蘇斯這兩個國家的軍隊,我們還將面臨米國,德克西和法克蘭帝國的部隊。他們會沿着主航道蜂擁而來,摧毀我們的城市,屠殺我們的民衆,在這個國家的身上,砍出累累傷痕!”
費南清描述的恐怖景象,讓觀衆們不寒而慄。電視機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片死寂。
“華夏,是一個知恩圖報的民族。我們要感謝英勇戰鬥的華夏共和國第十九集團艦隊,感謝他們的指揮官周治中將,感謝在這一戰中英勇戰鬥的每一名華夏戰士。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除了華夏第十九集團艦隊以外,還有一支艦隊,在這片海域浴血戰鬥!而正是他們的存在,才讓漢弗雷艦隊,最終在這裡折戟沉沙!”
光幕中,費南清的身影漸漸淡去,一架戰機從模糊,變得清晰。機翼上,一支展翅的雄鷹抓着一個盾形“悍”字的徽記,在放大的鏡頭中無比引人注目。
戰機如同閃電般,在大海中掠過,鏡頭跟隨着它,隨着它的加速翻滾,一艘巨大的米國航空母艦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戰機飛快地靠近航空母艦,周圍的防空火力越來越密集。戰機飛舞着,翻滾着,如同一隻暴風雨中的海燕。
終於,隨着戰機機翼下兩道藍色的光芒噴出,兩枚導彈猛然射向了航母。當導彈在航母厚重的艦體上爆發出兩團火紅時,戰機已經迅速拉起機頭,掠向遠方。
鏡頭後退放大,激烈的戰鬥全境,出現在人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