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苦笑:“這原本是我多年以來的願望,沒想到,卻是被你實現了。我該說什麼?我本就欠你一條命,如今欠得更多了。如今你要取我性命,我不會有一絲猶豫,只求你照顧好洛兒和徹兒!”
顧盈盈盯着李衡看了許久:“我要那麼多命,幹什麼呀!”那一聲嘆息,帶着疲憊,又帶着無奈。
她本就不是草菅人命的古代人,她來自那個和平年代。人命關天,她本就沒有想要殺戮,走到今日,不過是情勢所致。
李衡沉默。
她轉身離去:“生又如何,死復如何,人,不過是天地歲月中曇花一現罷了。能開花,已是不易,何故要折?”
紫金色的背影消失在地牢暗長的甬道,極輕的腳步聲,似乎還在迴響。
李衡緩緩閉上雙眼。
“怎麼,你纔剛回雲水間,就對我的安排不滿意?”在曼陀羅宮,顧盈盈微笑着看着萬一帆。
這三個月萬一帆都不在雲水間,而是去查隆慶六年的舊案。這之前,顧盈盈就把段絮佳安排進了雲水間,只是事情匆忙,如今萬一帆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和她天天都在同一屋檐下。
“是,宮主,你明知道她……”
“一帆,她有妨礙你工作嗎?”
“……沒有。”
“她打擾到你的下班時間了嗎?”
“……沒有。”
“她有沒有到處大嘴巴擾了你的清靜毀了你的名聲?”
“……沒有。”
顧盈盈語重心長地說:“一帆,你要學會處理感情的問題。愛一個人沒有錯,只要她不打擾你的生活,不干涉你的私事,不破壞你的幸福。你可以拒絕別人,但你不可以不給他人愛你的權力。何況。你要學會處理好這種問題,不是因爲她的存在,就影響了你自己的事情。
看問題要一分爲二,正事是正事,感情是感情。我在朝廷,每天早朝。內閣處理事情也要經常和六部打交道。我和毅勇侯的事情我沒有說,可是你們幾個也都清楚。難道我就此再不去面對他?我和楚王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難不成我從此不再理他?你越坦然,別人纔會越坦然。自然,如果她真的妨礙了你,欺負了你,你也不是逆來順受。做人,是要把握度的。”
萬一帆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宮主。我明白了。”
看着他離去,顧盈盈揉了揉太陽穴:她是知道,段絮佳是個不卑不亢、不哭不鬧的女孩子,纔敢這樣安排的。一帆,終究是太年輕,也的確應該學會坦然面對。
而她自己,也在學着,坦然面對。
“如今趙王連母家勢力都連根拔起。算是徹底沒戲了。只是,我反倒擔心八皇子。”顧盈盈坐在戶部。手中看着最後一份調糧報告。
“也是,德妃沒有被隆慶六年舊案牽連,如果趙王黨一看老五沒戲,全部改爲支持老八,這局勢,會更加複雜。”李章點頭。
終於把之前自己聯合葉明宇搞出來的事情收了尾。顧盈盈放下筆:“我總覺得,德妃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八皇子興許不那麼簡單!”
“我會提醒三哥防範他的。你這邊的事情了結,怕是要回去了吧?”李章嘆息着,語氣裡是不捨。
雖然每日早朝都能看見她了。可是,和她相處的時間真的太寶貴。然而她來戶部,就證明有事情忙,他不願意她這麼累;她不來,又……
“子旭,”顧盈盈何嘗不明白他,她的神情變得悠遠,“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平易包容、溫潤如玉、不拘世俗的知己好友。子旭,你應該用更廣闊的眼光,更博大的胸懷,去看這個世界,而不是看我。”
之前的事情她無法釋懷,可是她很感激這些最困難的日子李章對她的幫助。
李章只是一直深深注視着她:“然而你就是我的世界。”
“不,愛一個人,不是她變成你的整個世界,而是你通過她看到了整個世界。”她的語氣平和而淡然,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能在引起她情緒的波動。
一切歸於平靜,一切回到最初。
暖陽郡主下嫁,葉明宇送聘禮,排場之大實在是比親王大婚還要隆重,看得整個長安城的女子都十分眼紅,更別提另外還有不少是送去國庫的。
顧盈盈作爲這件事情的負責人之一,自然跟着葉明宇進了晉王府。
晉王和晉王妃同未來女婿商討了一番成親具體事宜。接着便是設宴款待未來女婿。
顧盈盈坐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看着晉王十分歡欣地拉着葉明宇喝得爛醉。哎,人家能不開心嗎?找了一個天下首富的女婿,往後日子不用愁了!
一番宴飲之後,兩個帶着醉意的男人被扶了下去。
可是顧盈盈總覺得,這晉王似乎有點……太過了?
晉王府水有多深她不知道,可是妻妾一羣,有女人的地方總是事情多。宅鬥,自然是要時時刻刻防範着。
想着,她就邁開腳步,跟着葉明宇去了。
穿過重重回廊,顧盈盈眼見着葉明宇進了一間客房。飛身過去探查,窗戶縫裡溢出一絲極淡的媚香。
哎,你看你,一雙桃花眼,專門惹桃花!
剛擡起腳,還沒進去,葉明宇的暗衛就已經衝了出來,一聲重響,一個白花花的東西落地。
顧盈盈嘆息地拍拍手,隨風和隨心下來了。
“喏,去附近守着!”她伸手向門口一指。
拿出一顆清心丹遞給葉明宇:“看你臉色不對,先吃了吧!”
隨即去房間取了香灰:“嗯,這媚香檔次還不錯,真不知道,這晉王府四小姐是從哪裡弄來的!”
葉明宇立刻聽懂了她的潛臺詞:還有同謀!
顧盈盈也知道不用多說,葉明宇那多心的也能明白。於是看向那一絲不掛的晉王府四小姐:“哎呦,這身皮肉倒是不錯,胸還是小了一些,大約沒發育好,至於臉蛋——哎呀,我都看不過眼了。葉少莊主。您說,這什麼樣的人來伺候她比較好?”
附近衆人面面相覷,大約沒有想到聖陽郡主說話如此入骨,實在是口無遮攔。哎,人家開青樓的,果然沒法比!
四小姐此時中媚香已經很深,掙扎着就想要尋求解脫。
葉明宇一眼也沒有給她:“聖陽郡主,我們不如,看一場戲吧!”
“好。等着就是這句話,”她自然知道葉明宇想要引出幕後主使,“隨風隨心,還記得宅鬥守則嗎?”
兩個黑衣人頓時再次出現:“屬下記得!”
“嗯,配合葉少莊主,按照第四條處置!”顧盈盈說着拍拍手,悠閒自在地走了。
葉明宇一挑眉:宅鬥守則?第四條?這個稀奇古怪的女人,果真心思多!
不一會兒。顧盈盈就被晉王和四小姐的生母三姨娘拉着去看葉明宇,自然也捎帶上晉王妃。
顧盈盈面紗下的眼珠在晉王和三姨娘之間轉了很久。頓覺豁然開朗。
晉王爲什麼要灌醉葉明宇?怕是爲了後面的好戲吧?姐姐嫁了,備受父親疼愛的庶妹也想跟着去做小,美其名曰幫襯着在孃家鞏固地位,這實際上,可就難說了。
只不過,進了屋子。看到的卻是一女三男。而這三個男人看上去都十分不堪,五大三粗、十分醜陋。
“怎麼,怎麼不是葉少莊主?”晉王傻眼了。
“哦?晉王爺很希望是葉少莊主?還是,這本就是計劃好的?”顧盈盈漫不經心地說。
“不是,是。以爲就是……”三姨娘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更亂。
這時,葉明宇陪着李晴走了進來:“這裡怎麼這樣熱鬧?”
李晴此時看見房中情形,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忙別過臉去,而葉明宇也伸出手,擋住了李晴的視線。
李晴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好父王想要幹什麼,當下不由得有些失望——那是她的父親嗎!
“晉王府四小姐不守婦道,公然和多人行穢亂之事,此事臣會上報朝廷,再做定奪!”顧盈盈語氣淡漠。
“別,那樣,她名聲不是要毀了!”晉王連忙阻攔。
“難不成,晉王爺就是這樣縱容子女的?”顧盈盈的聲音變得嚴厲。
聖陽郡主厲害,大梁無人不知。而她如今要公事公辦,晉王深知自己無能爲力。
那三個男人早被晉王府的人綁在了地上,而牀上的四小姐,似乎媚藥還沒解完,正在欲求不得地呻吟。
顧盈盈冷笑幾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報,也可以。”
晉王和三姨娘一聽,鬆了一口氣。然而後面的話,卻只能讓他們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過,既然她水性楊花,自然要有水性楊花的去處。籤死契送去玉堂春接客吧!”顧盈盈毫不在意地揮揮手。
對付這種自薦枕蓆破壞他人幸福的小三,或者是狠心絕情的負心人,就該女的送青樓,男的閹掉。
晉王一咬牙:上報朝廷一定是浸豬籠,送到玉堂春,怎麼都能撿一條命回來,可是四女兒的這輩子,都毀了!
顧盈盈漫不經心地開口:“晉王爺快點決定吧,看她的樣子,再拖個把時辰就要七竅流血而亡了!”
“不,我女兒一定是被人陷害的,王爺,你要還我一個公道!聖陽郡主,我給您磕頭,您從寬處理吧!”三姨娘哭喊着。
顧盈盈給了一個白眼:“你是什麼東西?”
“我……”三姨娘愣住了,晉王府就連晉王妃也不會這樣和她說話。
“呵,今日臣真是見識了晉王府的規矩!一個姨娘,對着從一品郡主、朝廷命官我來我去,生出來的女兒,又是這幅德行!”顧盈盈冷笑着,今天她還真上了癮,要整治一下晉王府的渾水。
葉明宇這時站出來:“王爺,王妃,聖陽郡主,明宇就不摻和朝廷中事了。只是明宇想說,明宇家父家母此生忠貞不二,因此明宇日後,也只會有暖陽郡主一人,請王爺,放心!”放心兩個字咬的特別重,潛臺詞就是——你的小算盤我已經洞悉了,別再玩這種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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