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長安沒多久,宮裡就傳了旨意,宣顧盈盈進宮。
走進紫宸殿,裡面的藥味彌散,皇上揮手遣退了幾位太醫,讓顧盈盈上前把脈。
右手搭在脈搏上,顧盈盈沉吟片刻:“皇上,恕臣女直言!”
“說吧!”
“此病由來已久,病根深重,最好的結果……”
“直言不諱!”
“最好的結果也過不完今年冬天。”顧盈盈一咬牙。
“朕心裡有數。盈盈呀,陪朕說說話吧!”
“是,臣女遵旨!”
“你出生的時候,欽天監占卜出一句話。”
“臣女願聞其詳。”
“鳳兮鳳兮定天下。”
“臣女慚愧,擔當不起!”
“如今看來,是擔當得起的。”皇上微微嘆息。
顧盈盈沉默。
“其實,你是真的沒有私心嗎?”
顧盈盈搖頭:“臣女是私心很重的人。”
“哦?”
“臣女私心,希望顧家安好,希望,臣女能得自由。”
“所以,你纔不願意進宮?”
顧盈盈頓了一下,索性大膽承認:“是,臣女不願意。”
皇上沉默了很久,才說:“你去吧!”
走出紫宸殿,顧盈盈冷汗淋漓。
鳳兮鳳兮定天下,真是一句好話!就因爲這個,皇上才選我做太子妃?才許諾皇后之位?丫的,當時的欽天監都有些什麼人,給我亂說話!
那如今。我明確表示不願意入宮,皇上又會如何?
真是……
聖陽郡主府的馬車停在秦王府門口,顧盈盈走進李筠的書房。
“所以,父皇至多能熬過這個冬天?”李筠皺眉。
“是的,而且這是最好的情況!”顧盈盈點頭。
“老八那邊,你有什麼看法?”
顧盈盈輕咬銀牙:“八皇子不簡單,他的手都伸到東海去了,還是埋伏多年的棋子。要小心一些看起來沒有什麼危害的人。”
“本王明白了。毅勇侯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影子都見不到?”
顧盈盈搖頭:“臣把手上所有勢力都調動了,也沒有找到,看來是真的不想讓我們找到了
!”
“罷了,你覺得,父皇更屬意於誰?”
李筠終於問這一句話了嗎?
顧盈盈搖頭:“臣不確定,可是,王爺怕要在徐公公那邊下功夫。”
“本王心裡有數。”李筠點頭。
因爲皇上病重。京城局勢緊張,氣氛更加肅穆,玉堂春的十月大演也少了不少客流。
玉芙蓉前幾天產下一子,倒是添了不少喜氣。顧盈盈親自接生,又放了江誠昊不少假,倒是把那幾只羨慕的要死。
而萬一帆,不知道東海的什麼事情刺激到他。還是她不在京城的這個月發生了什麼事情。顧盈盈回來以後,他居然去段府提親了。
段絮佳自然是點頭答應了,可是顧盈盈心裡越發沒譜,一帆是真的接受段絮佳,還是隻是在和傅澤蘭賭氣?
聖陽郡主府無煙閣裡,顧盈盈勸解着萬一帆。
“你若是賭氣,這也太包賠不賺了!”
外面雨聲淅瀝,天色陰沉。
萬一帆沉默了許久:“也許是賭氣吧,可是,她心裡是真的沒有我。”
“一帆。我自己的事情一塌糊塗,也不好勸你什麼,我只有兩件事要說:第一,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第二,不要耽誤人家姑娘!”
萬一帆點了點頭:“宮主,我明白了。”
顧盈盈坐在無煙閣二樓,捧着熱茶,看着雨中萬一帆離去的背影。心下微微嘆息: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呀!
至於京城局勢,八皇子,要怎麼破呢?
凌承瑞走了進來。遞給她一張紙條。
顧盈盈看完,紙條便灰飛煙滅:“還有這麼有趣的事情?我說,那個白非晚怎麼這樣坐得住,她的心上人不在,總要有些動作纔是呀!”
“我看,她這一回是手下無人,才迫不得已……你說,要不要狗血一段宮闈醜事?”
顧盈盈覺得凌承瑞的語氣聽得頭皮有些發麻:“李琛廢手之仇,我一定要報。聽說李冠不太滿意李琛接手李嵐勢力自立爲王?不如,讓他們徹底鬧翻如何?”
“倒是個好主意!”凌承瑞點着頭。
於是,兩個人笑得和狐狸似的。
夜晚的秦王府,顧盈盈和凌承瑞從牆頭跳下來之後就大笑不止,笑得毫無形象前俯後仰。
今日李筠約幾個人美其名曰賞月,其實是來商量對策。
李章早早就到了,合着婁賀蘭、安東逸、齊淵等人看着那兩個月白的身影翻牆而入,還笑成這個樣子,不禁面面相覷
。
這個聖陽郡主,和那個,好像是凌公子——是失心瘋了嗎?
“你幹嘛最後還多此一舉,下了一個不舉的藥?”
“你沒看到那傢伙有多懊惱嗎?哈哈哈!”
“怎麼會不懊惱!真的是冰火兩重天,笑死我了!”
“丫頭,論整人,我什麼時候差過!”
許久,兩個笑得蹲下的人才恢復常態,來到李筠面前。
顧盈盈蒙着面紗,看不見表情,可是聲音帶着愉悅:“對不起,王爺,剛纔處理了一些事情,來晚了。”
李筠搖搖頭,示意無礙,剛想說話,冷鑫來報。
“王爺,那個,八皇子和南臨世子妃偷情,結果被齊王撞破,似乎還發現了,八皇子不舉,然後就……”
李筠詫異地挑眉,餘光看到旁邊那忍着笑兩隻,心下了然:“然後呢?”
“現在鬧得滿城風雨。”
李章無奈搖頭:“滿城風雨?”
“是。影響十分惡劣!”冷鑫中肯地說。
“你先下去吧!”李筠吩咐。
“是。”
李章開口:“這是誰幹的,倒是幫了我們大忙,所以,現在是落井下石,還是靜觀其變?”
李筠沉吟片刻:“這樣的事情,怎麼好落井下石,可是靜觀其變,又怕……”
顧盈盈忍住笑:“王爺放心。這帖子不會沉底的,現在滿大街都在議論了!”
李章這才恍然大悟:“所以,盈盈,是你做的?”
顧盈盈一攤手:“沒辦法,那兩個要合作害我,自然要給點甜頭的啦!”
李章看她一副無辜的樣子,寵溺地笑了:“你這一招。比我們千軍萬馬都管用!”
“你說,和南臨寡婦攪和在一起,結果還……不舉,這樣失德又失能的人,皇上能立嗎?”顧盈盈微笑着分析。
李筠面色平緩:“如此說來,八皇子那邊,徹底沒戲咯?可是。如果他選擇謀反……”
衆人一片沉靜。
顧盈盈再度開口:“只要守住長安,甚至於守住皇宮,他總不會拿五十萬大軍出來吧?”
李筠點頭:“只能靜觀其變!”
顧盈盈所沒有料想到的是,原來民衆的指責這麼容易被激發,才一個晚上,李琛和白非晚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
而她更沒有想到的是,此舉針對白非晚,卻意外引出了楊毅涵,也算得上一箭雙鵰了
!
“所以,時隔兩日。楊毅涵就出現在了長安西北,現在有幾路人馬跟着他?”顧盈盈坐在無心院,開口問隨心。
“三路,金衣衛,凌天頂,和曼陀羅宮。”
“很好,金衣衛不要隨便惹,但是他們有什麼動作要及時彙報。”
“是!”
凌承瑞看着那運籌帷幄的女子:“你有什麼辦法阻止他榮登九五?”
“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凌承瑞愕然。
“嗯。”顧盈盈說的平淡,“所以如果他真的接受,那麼我只能矯詔!”
殿前司左軍是他的老部下,金衣衛只聽皇上。陳千嶺手握殿前司右軍,如果皇命難違,她手中的籌碼就只有御林軍了。
“矯詔?你真幹得出來?”
“怎麼幹不出來?就算是皇家血統都可以質疑死他,你別忘了我擅長醫術,滴血認親是可以做手腳的。”她泡着菊花茶,說得雲淡風輕。
“你想得倒是深遠。”
“可是還是要以防萬一,如果他出動崇光門……”顧盈盈沒有說下去,何況她怎麼知道,他是不是還隱藏了什麼勢力?
看來,這個局,要弄得更復雜迷離,速度更快,纔有贏的機會!
毅勇侯回京的消息,無疑給重病的皇上打了一針興奮劑。
然而毅勇侯拒絕進宮,反而一回來,先去夜探了聖陽郡主府。
一身白衣的顧盈盈站在無瀾亭內,隨手撥弄着紫玉笛。耳邊風聲吹過,數道黑影停在無涯湖邊。
終於來了是嗎?算好了,肯定回京是爲了找她算白非晚的賬的……
哎,顧盈盈,你何其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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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紫玉笛,吹的是催眠曲,那數道黑影漸漸睡着了。
楊毅涵一身黑色勁裝,看着不遠處那蒙着面紗似乎不真實的女子,微不可查地嘆息:“你是女子,應該知道,這樣對她意味着什麼。”
顧盈盈把玩着手中紫玉笛:“我自然知道,所以纔會這樣做。”
“所以你是故意的?”他似乎有些慍怒。
“我有時候覺得你有些人格分裂,不,一邊是過往的虛幻,一邊是殘酷的現實,可是你總喜歡呆在虛幻中,不願意面對現實。我是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你很清楚,可是你一定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她說的平淡。
楊毅涵沉默了很久,纔開口:“她不是壞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本心,也就是沒有真正的好人和壞人,人,是會隨着環境改變的
。罷了,這個現代性理論,說了你也不明白。我只想說,我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還有就是,毅勇侯,你太不瞭解女人。言盡於此。”
楊毅涵依舊沉默,鷹眸中分辨不出情緒。
“怎麼,是想和我單挑,爲白非晚報仇?可以呀,我也正好,很久沒有打過架了呢!”顧盈盈嘆息着一攤手,紫玉笛換成了月光。
楊毅涵嘆息一聲:“我知道你抓了她。我的人去冷宮看過,她不在。”
“很聰明嘛,這樣就猜到。的確是我把她抓走了。那你待如何?和我打架?打贏了我就放人!”顧盈盈說的雲淡風輕。
楊毅涵微微蹙眉,飛身出去和她過招。兩個人在無涯湖上大戰,腳尖只是在殘荷上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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