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寒獨白(6)
那一天的祭祖大典。
說真的,是我輩子再也不願回想的事情。
當黑衣人襲來,當那個女人想要趁着那個混亂的時間逃跑,甚至當那個女人遇險我趕忙去救的那一刻,我在她的眼中依然找不回曾經那個在錦王府裡多少對我還有些依賴的女人。
黑衣人,也就是那個暗玄山莊莊主凌絕夜的那一劍刺過來時,我本能只要拉着她奪開就好,怎知他劍鋒忽然一轉,直指向她的心口。
在那一瞬間,我不記得自己在想什麼。
只是當看向自己懷中的那個女人一臉呆愣的準備受死時,忽然彷彿心頭有什麼東西被撞響,整個人轉了過去,直到我聽到長劍刺穿了我的胸口。
疼,從胸脈連着全身所有的靜脈一起痛着。
這一劍,準確無誤的傷到了胸口處的要害,只要再偏離那麼一點點,我想我這毅康帝也就駕崩了。
只是我沒想到,那個在那一刻就處於離神狀態的女人。
在最後一刻我忍着受了重傷即將昏厥的感覺,伸出手緊緊拉住她的手要將她帶走。
可是那個女人,彷彿是終於回過了神。
我看到她含着淚轉過眼,有些驚慌有些迷茫的看着我,她的眼裡閃過不懂,閃過太多太多的迷茫。
“柳——無——憂——!”
我用着最後的一絲力氣念出她的名子,只希望這個已經扎入了我骨子裡的女人能跟我回去,而不是在這種時候,在這種時候離我而去。
那時,我在心裡下了一個賭。
若是這個女人能乖乖的跟我走,我再也不會給她任何的懲罰,我蕭越寒會護她一輩子,哪怕蕭家的祖訓立在哪裡。
可是,她竟然用力甩開我的手,迷茫的眼中閃過一絲歉意和堅定,轉過身,揹着我與着那個黑衣殺手離去。
那一瞬間。
我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一個親眼看着我爲她受傷甚至爲她不顧性命的女人,在這種時候竟然離我而去。
這個女人,難道,沒有心?
和我一樣,沒有心?
之後,我無力的冷笑,隨即跌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究竟是睡了之久,更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只是當睜開眼,看到鈺茗、寧兒]珠兒、暗影、包括一羣隨行的大臣與太醫站在牀邊,我淡淡看着他們。
暗影說,只差一點點,我便死了。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
只是所有人都不曾再敢提及一個女人的名字,直到寧兒在單獨餵我服藥時,她說,花想容現在一定非常不安全。
暗影在外邊聽到了,怒意沖沖的走了進來,竟然指着寧兒怒斥。
我向來知道暗影對寧兒甚是喜歡,從來都是找機會與寧兒說話,只是暗影第一次這樣當着寧兒的面訓斥着她的心軟。
寧兒很無辜的看着我們,可是最後,她還是說:“不管如何,不管救與不救,都是皇上一個人的打算。若是皇上覺得娘娘就這樣流離在外比較好,那寧兒也無話可說。”
看着那對人的爭執,我閉上眼,無力的倚靠在牀頭,頭有些疼。
是,我對那個女人寒了心。
儘管是再愧疚過,儘管曾經以爲自己可以暫時忍受這個女人一切的報復。
可是這一次,那一劍,還有她那一個放手一個轉身。
我想,那個女人已經不再值得我去救她。
或者,相忘於江湖真的是個好的結局。
可是,當聽說她被人關在一個黑暗的地下室,當聽說她安危不保時,我們已經在打算回皇都的路上。
暗影不想讓我知道花想容的消息,一直在阻隔着這一切不想讓我再去救那個無情的女人。
可是當馬車走到那附近時,我忽然叫人轉了個方向。
暗影一路阻止,我一路淡笑。
鈺茗小心的幫我清理着因爲一絲扯動微微流出血絲的剛剛癒合的傷口,在一旁叮囑着我千萬不能動。
當馬車停在我們要去的那家客棧附近時,我揮開所有人的攙扶,緩步走了下去。
站在人羣裡,看着那個一身贓污的滿頭凌亂的像個瘋子一樣的女人瘋狂的奔跑着,似乎是在逃命。
我靜靜的看着那個總是不會屈服的女人,直到她想要躲進旁邊的一家賭坊,卻不夠幸運的被趕了出來。
直到,她再次奔跑出來卻終於被抓住。
當看到那兩個黑衣人伸手就要扣住她的雙肩的那一刻,不知怎麼的,我忽然忘記自己身上的傷,快速上前,揮開那兩個人,扭斷了他們的手腕。
然後,聽到暗影和四周人擔心的叫聲。
胸口有些發疼,好像是才癒合了半天的傷口又裂開了,我俯下頭,淡淡的看着那個狼狽至極的女人,直到她擡起眼,驚愕的看着我。
她眼中,是從未有過的驚慌恐懼和一片空白。
彷彿,她已經變的不再是那個她了,在她的心中,多了些什麼,又少了些什麼。
我俯下身,將她抱了起來,看向她有些失神的眼,然後漠然的將她放到暗影的身旁,背過身去。
或許是不想再看到她那張虛僞的臉,又或許,是不想讓她看到我胸前已經被血再次染紅的一片。
“啓程回宮吧。”我閉上眼,無力的嘆息。
“讓我看看你的傷……”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裡的她彷彿是才終於想起我身上的傷,忽然上前一步,在我的身後握住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