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織眼瞅着上官若愚無辜至極的樣子,心裡的火氣稍微降了一點,“你是說,那事不是真的?爲何本夫人當衆逼問,你卻不肯說出實情?”
還是說,她此時是在糊弄自己?
狐疑的目光讓上官若愚倍感壓力,媽蛋!有時候真的不是她想撒謊,而是,現實逼得她沒辦法啊。
她終於品嚐到挖坑給自己跳的滋味有多悲催了。
一滴冷汗無聲無息的從她的腦勺後滑落下來,“夫人,哪種場合,若是我突然反口,豈不是欺君嗎?這麼大的罪名,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承擔啊。”
她委屈的垂下眼瞼,睫毛微微顫抖,似是要哭了。
對於自己的演技,上官若愚還是很有自信的。
沙織冷哼一聲,勉強相信了她給出的解釋:“你和二皇子當真並無兒女私情?”
最後的四個字彷彿是從她的牙齒縫裡硬生生給擠出來的,格外生硬。
上官若愚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承認有私情,鐵定得被大夫人一巴掌扇到牆上嵌進去。
爲了小命,她果斷點頭:“真的沒有,絕對沒有。”
“哼,本夫人信你這回。”得到滿意的答案,沙織心裡最後一絲懷疑也如浮雲,煙消雲散,面色總算是有所緩和:“你記住本夫人的話,哪怕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也絕不能和他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額!我能問問原因麼?”難道真的和紅蓮說的一樣,因爲上一代的恩怨,她才這麼痛恨二皇子?
到底是啥恩怨啊?
上官若愚對這個問題好奇了許久,卻一直沒得到任何人的解釋。
“不能。”沙織又一次無情的戳破了她的希望,“你只需要記住本夫人的話,至於原因,不是你該過問的。”
好吧,當她沒說。
上官若愚訕訕的摸了摸鼻尖,撇撇沙織還算平靜的面容,在心裡偷偷鬆了口氣,貌似危機暫時解除了。
“這裡是太醫院?”沙織掙扎着想要起身。
“是啊,昨天您當衆暈厥,皇上特意吩咐,將您送到這兒來醫治。”上官若愚扶住她,充當臨時的丫鬟,伺候她起牀。
因爲心中有愧,這工作,她倒是幹得用心。
“皇上果然仁義。”沙織忽然笑了,那宛如少女般純情的笑容,雖然轉瞬即逝,卻被上官若愚看在了眼裡。
她身體猛地一僵,總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喂!該不會大夫人和狗皇帝在年少輕狂的那些年裡,有過一段不得不說的故事吧?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痛恨南宮無憂的原因,與前皇后結怨的緣由,貌似也說得通了?
將線索全部聯繫到一起,上官若愚似乎抓住了真相!
可是,這種事太過玄幻,她表示自己有些接受不能啊。
“你在想什麼?”沙織狐疑的盯着她,方纔還話語頗多的人,怎麼這會兒突然沉默不語了?
上官若愚神色複雜的瞅了她一眼,將疑惑壓在心底,沒說出來。
“不,沒什麼,我只是在深深的自責昨晚的過錯。”
“知道錯就好。”沙織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撫:“這事交給本夫人,哼,本夫人定不會讓你下嫁給他的。”
哪怕用盡一切,她也不會接受有那樣的人做自己的女婿!
“……”這種時候,她還是繼續保持緘默比較好。
上官若愚什麼話也沒說,少說少錯,不說沒錯。
在皇宮內吃了頓免費的早餐,臨走時,她還特地請御膳房專程做了幾樣甜點,打算帶回去給寶貝們吃。
“這些小玩意,府外多的是。”沙織不悅的開口。
“能省就剩嘛,我在府裡也沒什麼貢獻,爲大家節約一點開支也是很有必要的,再說,宮裡的食物宮外哪兒能隨便買到?”上官若愚嘿嘿笑着,高唱節約是美德的讚歌。
沙織對她這副小市民的表情有些無語,也不知道該誇她懂事,還是該鄙視她太過節省。
二人步行離宮,在宮外,雪舞衣早已經等候許久,見她們出來,噙着笑迎上前:“姐姐,妾身聽老爺說您在宮中突然身體抱恙,因爲身份卑微未能進宮伺候,所以特地等在這兒,迎接姐姐回府。”
“恩。”沙織倨傲的擡了擡下巴,對她的殷勤還算受用。
“姐姐請。”雪舞衣悄然捏緊拳頭,忍住內心的那絲憤恨。
同樣是丞相府的夫人,她不過仗着出生高貴,才高過自己一頭!有什麼了不起的?
沙織優雅的踩着太監的背上了馬車,上官若愚利落的翻身跳上去,車廂裡,上官雨墨正靜靜坐着,向她們微笑致意。
“哼。”沙織現在看到她就一肚子火,她可沒有忘記,昨天是誰一手導演出那番鬧劇,如今罪魁禍首就在她的眼前,她能給上官雨墨好臉色看那才奇怪。
上官雨墨接收到她的冷眼,神色黯然的垂下腦袋。
“大娘。”
“食不言寢不語,坐車的時候說話,你娘就是這麼教導你的?”沙織尋到她的錯處立馬發難,剛上車的雪舞衣各種躺槍,神色尷尬的放下車簾,悻悻坐在一旁,也不敢吭聲反駁。
上官若愚默默的擡頭望着頭頂上的車頂,豎起耳朵,圍觀看戲。
有一個戰鬥力破錶的親孃,絕對是很給力的事情有木有?
“是我的錯,請大娘息怒。”上官雨墨柔柔弱弱的開口道歉,沒敢和她爭論。
不是她太軟弱,而是敵方太強大。
“息怒?本夫人可沒怒,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裡頭清楚,呵,日子還長着呢,咱們走着瞧。”說罷,她涼涼的瞥了這對母女一眼,索性閉上眼睛,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如她所說,未來的日子還很長,這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但當務之急,是先善後,至於這罪魁禍首,將來多的是機會處置她們。
上官若愚在心裡替上官雨墨哀悼,她拒絕承認自己有在幸災樂禍。
車廂內的氛圍,格外凝重,無聲的硝煙直到抵達丞相府,也未曾消散。
紅蓮早早就等候在府門前,見馬車歸來,急忙上前伺候沙織下車。
“我先回房,您也好好休息,莫要太操勞。”上官若愚特謙遜的向沙織拜別,同時還不忘表達表達關心。
沙織很是受用,“去吧。”
得到她的首肯後,她大刀闊斧朝自己的院落走去,手裡提着飯盒,穿梭過長廊,一路上,下人們沒少朝她投來打量、審視的目光。
就算上官若愚沒有讀心術,也大概能猜到這幫人的內心活動,多半是昨晚的事,被人宣傳了一番唄,有啥大不了的?既然做了,她就有勇氣承擔後果。
道理雖然清楚,但這無法改變她直線下沉的心情。
含笑的臉龐徹底陰沉下去,回到院子,三兩步邁上臺階,一腳將房門踹開。
原本以爲在牀上熟睡的兒女,此刻卻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上官若愚愣了一下,慢悠悠放下高擡的一隻腿,將飯盒放到桌上,看着寶寶們可愛的香甜睡顏,眉宇間的抑鬱似乎消散了許多。
“好夢,我的寶貝。”她俯下身,挨個在他們倆的額頭上落下一記輕吻,隨後,輕手輕腳的將兩人抱到牀上,蓋好被子,整個過程,她努力的沒有製造出任何的聲響,不願驚擾了孩子們的美夢。
“呼!”正當她剛掖好被角時,身後一陣涼風忽然刮入屋子。
上官若愚頭也不回的說道:“下次你再不走門,跳窗戶,我一腳把你踹出去。”
夜月面露一絲尷尬,他這不是見到姑娘回來着急麼?
“是。”知道對方的心情不好,他也沒敢解釋。
“出去說。”上官若愚大手一揮,帶着夜月離開房間,不願把孩子吵醒。
來到院子的梨花樹下,她懶洋洋靠着樹幹,眉梢輕擡:“說吧,啥事。”
她的態度有些漫不經心,讓夜月琢磨不透,究竟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姑娘,昨晚的事……”他剛開口,立馬就被上官若愚打斷。
“要是想替你家主子說情,免了!老孃這氣還沒消,當然,這事也不怪他,誰讓老孃自個兒自作多情,沒事找虐呢?”黑色的眸子裡暗藏絲絲冷怒。
只要一想到昨晚南宮無憂當衆拒絕自己的場景,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臥槽!她就不該心軟,不該那麼善良,讓他去死不行嗎?
“姑娘,你真的誤會主子了,”見她誤解太深,夜月顧不得別的,趕忙開口解釋:“主子他那樣說是有原因的。”
“如果我殺了人,再告訴受害者的親人,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你猜他們會不會原諒我?”上官若愚譏笑道。
“……”這完全是兩碼事,夜月平生頭一回體會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句話的精髓。
“沒話說了?那就滾蛋!”上官若愚不想和他多說,更不想再提起昨晚的事,讓夜月在自己面前蹦達,已經是她的極限,他如果再不知好歹,還真別怪她翻臉不認人。
眼見她要走,夜月在情急之下忽然伸手想要去拽她的衣袖。
上官若愚側身避開,一記飛毛腿衝着他飛踹過去,目標正是男人的要害。
夜月嚇得冷汗直流,飛身朝後跳開,這才避免了斷子絕孫的悲慘下場。
“姑娘!”她下手未免太狠了!這要是踹中,那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可真得玩完。
上官若愚若無其事的放下腿,還優雅的拍了拍衣襬,“你家主子沒教育過你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我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他只是一時情急,有這麼嚴重嗎?夜月聽得眼角直抽,卻又無力反駁。
他自問論口才,遠不是眼前這女人的對手,哦不,天底下,能和她打成平手的,大概也沒幾個人吧?
“行,看在你這麼真誠、急切的份兒上,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說吧。”或許是因爲自己出手太狠,上官若愚勉強給了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雖然不明白一分鐘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夜月也顧不得糾結那陌生的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