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餘怒難平,媽蛋!她就沒見過這麼彆扭的男人,她想要對他好點的時候,人家直接拒絕,等到她不再腦殘,想要遠離他,他又非往她面前湊,有病麼這不是?
“哎。”想到那人,她的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能夠理解昨夜他做出的決定,也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他的決定未免太過武斷,他憑什麼自以爲是的做出自以爲對她好的決定?
說到底,害她身陷麻煩裡的人,不正是他麼?
糾結一陣後,上官若愚打算熄燈就寢,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剛把蠟燭吹滅,她還沒來得及脫下衣服,緊閉的窗戶便被一股強悍的颶風吹開。
她警覺的轉身,擡腳旋踢。
“砰!”
腿好像撞上了什麼肉嘟嘟的東西,一股反衝的力量,讓她踉蹌的後退數步,還沒來得及站穩,腰肢就被人用力箍住,一個散發着淡淡藥香的懷抱,將她束縛得動彈不了。
“喂!”她氣惱的掙扎着,在這黑燈瞎火的空間裡,被人用這種姿勢抱住,真心太曖昧有木有?
心跳有些加快。
來人並未迴應她,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人已騰空躍出窗戶,踏着月光,飛躍過高牆。
微涼的晚風迎面刮來,讓上官若愚有些睜不開眼睛。
直到在清冷的街頭旁一棟高聳的民居頂端落下,她才慌忙退出某人的懷抱,涼風颳起她的裙襬,上下飛揚,青絲在風中騰飛。
她面帶怒容的瞪着眼前孤身直立的白衣男人:“你大半夜搞毛啊?強擄良家婦女?不錯啊,堂堂皇子,居然也有做樑上君子的一天?”
噼裡啪啦迎頭就是一通怒罵。
男人神色不變,朦朧的月光從頭頂上揮灑下來,他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彷彿散發着一層淡淡的光輝,似仙似幻。
“你丫的給老孃說話!”上官若愚真心氣到不行,哪有人大半夜搞出這種事的?
“……”依舊是無言的沉默。
她簡直快要煩死這種氛圍,跺跺腳:“媽蛋!老孃不伺候了,你愛咋滴咋地。”
說完,索性一屁.股在房頂上坐下,氣呼呼的鼓着腮幫,不打算再繼續搭理身旁玩着沉默是金遊戲的男人。
淡淡的藥香始終縈繞在她的身側,無處不在。
“昨夜的事,是我考慮不周。”沉默許久後,他才漠然啓口。
語調平靜,嗓音清潤。
“本人已死,有事燒紙。”上官若愚看也不看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打算將抵抗進行到底。
“……”她這個樣子,真像是鬧彆扭的小孩。
一抹極淡的笑意自他的眼底悄然掠過,“接近我,只會對你的名譽造成影響,我是個不詳人。”
心尖微微一顫,人到底要經歷過多少悽苦,才能夠做到用着平淡的語氣,這般評價自己?
“我不值得你這般對待。”淡泊的眼瞼下,有暗色的陰影浮現。
“這種事,你說了算嗎?”上官若愚凝眉扭頭,“我怎麼不知道,堂堂一介皇子,居然還會自卑?別人給你白眼看,你就真以爲自己不受歡迎?還說自己是不詳人!哼,無稽之談。”
她的斥責,讓南宮無憂無言以對。
靜靜的凝視着她憤怒的臉龐,素來平靜的心房,彷彿有一股暖流正在盪漾。
“若是你和我扯上關係,那……”
“那你妹!換點別的話,行麼?”她不喜歡他自貶,更不喜歡聽到他這麼說自己。
沒有任何人生來就是不詳的,這些都只是外界強加在他身上的枷鎖,同他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
他迷茫的搖頭,許是因爲他昨夜的拒絕,害她當衆出醜,所以她纔會這般慪氣。
他的心思完全寫在了臉上,上官若愚氣不打一處來,擡腳踹上他的小腿,南宮無憂不躲也不閃,硬生生承受了。
“你幹嘛不躲?”以他的武功,躲開自己的攻擊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
寡淡的嘴脣微微張開:“若是這樣能讓你出氣,又有何妨?”
“……”怒火像是被冰封了似的,化作滿心的無奈。
“丫的,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人!我氣,不是氣你讓我出醜,你我都知道,那些話,是現實所逼,我纔會那樣說,我承認,當時我的確有些下不來臺,可是,我真正生氣的,是你沒有詢問過我的意見,私自替我做主!你以爲那是爲我好,可你又怎麼知道,那不是另一種傷害?你造我以爲自己在自作多情的時候,有多受傷麼?丫的,我把你當朋友,才替你出頭,爲你說話,可你呢?居然這麼回報我?”上官若愚越說越氣,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假仙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如此嚴重?
面對她的質問和指責,南宮無憂又一次沉默了。
睫毛靜止,神色淡泊,這一刻,他彷彿又恢復了平日裡無悲無喜的樣子。
“爲何要替我出頭?”待到上官若愚說累了,正在喘氣時,他疑惑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來。
“我高興我樂意!”她橫眉怒目的迴應道。
“……”這是什麼理由?
“我說了,我把你當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是的,朋友!或許這只是她單方面的認定,但這個遭遇與她的過去太過相似的男人,她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幫他一把。
“你知道麼?如果這個世上,連你自己都認爲自己是可憐的,那你的人生就會毫無未來可言,別人看不起你,敵視你,嘲諷你,又怎麼樣?冷言冷語不會讓你少一塊肉!日子是你自己在過,只要懂你的人知道你,瞭解你,就足夠了。”她抱着膝蓋,坐在瓦片上,輕聲喃喃着。
這話似在對他說,又好似在對她自己說。
冷硬的心窩這一刻,猶如被一記悶錘狠狠擊中。
他詫異的望着背對自己席地而坐的少女,淡泊如仙的面具,竟開始龜裂。
原來,他竟也在不知不覺間,認定了自己是可憐的存在嗎?
一絲苦澀漫上他的心窩。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也許是被她的言語觸動,也許是她那一句朋友太過誘人,這一秒,他竟有種衝動,想要同她多說說話。
“那是因爲其他的人全都眼瞎了。”說實話,他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多人喜歡的類型,性格平和、淡泊,與世無爭,卻偏偏因爲生來一頭白髮,被人視作妖魔。
這種事,不是太可悲,太可惡了嗎?
什麼時候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是惡是善,竟要取決於這種無聊的東西?
滑稽!可笑!
“呵呵。”如清水般涼爽、和煦的笑聲,漫出他的脣齒。
上官若愚愕然轉頭,竟見到他臉上如曇花般清淺卻又極致美豔的笑。
一笑傾人國,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只一笑,就美到驚心動魄。
“我擦。”她慌忙捂住自己的雙眼:“你今後真的別再旁人面前笑得這麼妖孽,小心被那些女人撲上來分屍。”
“……”不會的,這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和她一樣的特別。
“真的,相信我,只要你往人羣裡一站,再展顏笑給他們看,鐵定能收穫一大批粉絲。”她說得斬釘截鐵,別懷疑女人對帥哥的承受力,不知道在現代,多少無知少女,就是因爲心水歐巴們的帥氣,淪爲腦殘粉麼?
花癡不分界限,更不分時代。
“粉絲?”那是什麼?新穎的詞彙聞所未聞,引起了他的好奇。
“恩,大概就是一種類似於逗比的存在?”她極力想要解釋清楚,奈何口才有限,“不說這個,你這次傷了我脆弱的玻璃心,就沒啥表示麼?”
他不是已經親自前來道歉,難道這還不算誠意?
許是他面上的驚愕太過明顯,上官若愚悻悻的癟了癟嘴:“喂喂喂,你難道就想這麼打發我?”
“你想要什麼?”只要他有,只要她要。
“銀子!”她毫不猶豫的開口。
“……”迴應她的,是某人瞬間黯淡的眼眸。
“好吧,當我沒說,”是她忘了這人的處境比她還慘,問他要錢,就跟在自己身上拔毛一樣,難如登天,“這事容後再說,等你啥時候一飛沖天,我再問你要。”
反正他現在啥補償也給不出來,不如將條件押後,保不定將來,他真的能平步青雲,到那時,這條件可就值錢咯。
在她的眼裡,南宮無憂完全是一支待開發的潛力股,有升值的希望。
“一飛沖天?”她說的是他麼?
“相信我,你行的。”上官若愚一臉篤定,“做人嘛,得對自己抱有信心。”
不,她是自信過了頭。
寡淡的嘴脣微微動了動,卻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潑她的涼水。
“昨晚的事,我會善後。”他默默的將話題轉開。
“恩?你行?”這下,她倒是真驚訝了。
“不是你說,要有信心麼?”他用她的話作爲回答。
“喲,你丫的是腹黑吧?居然懂得現學現賣?”擦,她就說這人是個假仙!要麼是個腹黑男,要麼是個天然黑。
腹黑?又一個新鮮的詞彙,從她嘴裡冒出來,南宮無憂頭一次發現,自己的才學竟是如此稀薄。
“你打算怎麼做?來來來,把你的計劃說給我聽聽,我們一起商量。”她衝着他招招手,拍着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來慢慢說。
誤會解除,兩人都不是小心眼的人,也不再糾結昨晚的事。
南宮無憂略顯猶豫,最終,沒能拒絕她的好意,優雅的在她的身旁席地落座,瓦片上的污垢,將他白色的衣袍沾染上淡淡的灰,可他卻渾然不在意。
涼風相伴,這一刻,彷彿時光變得格外的美好。
生平第一次,他希望時間能夠再慢一些,定格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