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輪迴之修羅道?餓鬼道!
慕容妃和公子糾住在曲阜城裡好幾年了,魯侯給這兩位外親置了一位寬敞的宅園。慕容嫣母子雖是客居魯國,仍是維持着以往奢華享樂的生活習慣。
她們從齊國帶來的那些金銀珠寶早就揮霍一空,全靠着管夷吾這個能文能商的才人,想盡各種方法賺錢供養這兩位主子。
這一天,管仲正打算去接應從齊境偷運海鹽的下屬,公子糾匆忙找到他房裡,“先生!魯侯剛纔派侍從來請您速速進宮!”
“魯侯?他找微臣何事?”
“學生也正想請教先生哪,魯君只請您一人進宮,莫非是得知先生大才,想收爲已用?先生,您可不能爲了魯國的高官厚祿,置學生於不顧啊……”
“糾公子何出此言?微臣且去看看再作主張。”
侍衆將管夷吾引到姬同的書房,管夷吾畢恭畢敬地向魯侯行了禮。每每面對姬同這張面孔,他總要聯想起齊王姜諸兒;想到齊王的悲慘下場,他心底不免又生感概。
魯侯讓左右退下,從懷中取出母親手書的信函遞給管夷吾。管夷吾遲疑地打開,面色漸漸凝重。
他用詢問的眼神望向魯侯,魯侯也面色沉靜地望向他;兩人同時微微一笑;管夷吾心知此等機會千載難逢!若是魯侯能助糾公子一臂之力,剿殺姜無知那幫篡位的逆賊,齊國的君主之位,非姜糾兒莫屬哪。
他回去向公子糾和慕容嫣稟明瞭魯侯的意圖,那母子二人也是喜上眉稍,催着管夷吾快些聯繫他的發小雍廩大將軍。
沒用兩天,齊將雍廩收到了昔日密友管夷吾的親筆信:
‘先君生前是個仁義的君主,深得諸侯敬重,臣民愛戴!公孫無知弒君篡位,禍國殃民,是齊國子民的最大的公敵!姜無知雖然曾經得到僖公寵愛,終究不是王室嫡系血脈,哪有資格繼承齊王之位?!’
‘雍將軍還記得當年僖公領兵攻打紀國的那場戰役嗎?齊國不敵魯、鄭兩國聯軍,僖公不得不下令退兵,雍將軍無意中撞損公孫無知的車駕,以致於他差點丟了小命!姜無知向來是個心胸狹隘的小氣鬼,如果能找到藉口,肯定會加害將軍全家以報復您當年對他的衝撞之過!’
‘希望將軍能以國家大義爲重,除掉這個弒君的逆賊,重新擁立僖公的親兒子!那時侯齊國上下都會感激將軍的大恩大德!’
雍廩將軍其實心中早有隱憂,管夷吾的這封密信促使他痛下決心:他決定先下手爲強,切不可讓姜無知找借會對他和族人下了殺手。
其實,就在雍廩暗自計劃的時候,姜無知正和他的親信高傒、國子費也在謀劃着奪權,他們的目標是連稱、管至父。
這二人從貝邱山回到齊王宮,遲遲不肯交還兵符,兵馬大權都握在二將手中,姜無知不過是個傀儡國君。高傒、國子費等人並未從這次宮變中得到好處,也是心懷不滿。
姜無知已軟禁了連妃,他怕夜長夢多,走漏了風聲;幾人商議再三,終於籌劃妥當。
高傒派人去請連稱和管至父到他家中赴宴,二人都穿着齊國上卿的紫紅官袍、大搖大擺地來高府喝小酒。
高傒說自己已經年老體弱,想告老還鄉,朝中政事就全部拜託給連、管二位高才了。
連稱和管至父聽了心中更是得意,頻頻舉杯,國子費殷勤做陪,衆人開懷暢飲直到入夜。兩人喝到八九分的酒意,便要告辭回家安歇。高傒和國子費將二人送至明堂外轉身便走。
連稱氣上心頭,正要叫住高傒,問他爲何如此無禮,送客竟然不送到中門!高傒埋伏好的一羣強壯兵士突然衝出,對準連管二人和他們的親隨便是一陣砍殺!
連稱和管至父二人本就喝得醉醺醺的,全身沒有多少力氣,侍從只有四個,也沒帶利刃,如何對抗得過這夥高手?片刻之間都被砍得血肉模糊、死得乾乾淨淨。
第二天早朝,高傒在大殿之中宣讀齊王令:“魯國使臣前日送來國書,要求寡人嚴懲弒君謀逆的連稱、管至父,不然兩國便兵戎相見!寡人昨日已命人將這二人斬首處死,連、管二人族中男子皆處以絞刑,女子送至軍營紅帳爲奴!”
衆朝臣聽了喜出望外,跪地高呼主君英明!
只有雍廩將軍一人站在大殿正中,“姜無知!你算是哪門子主君?你和連管二人一樣,都是亂臣賊子!”
姜無知還未反應過來,雍廩已甩出一把短刀,正中姜無知的咽喉!姜無知的一腔污血瞬間噴射在王案之上,後面的侍女嚇得連聲尖叫!
雍廩面色不變,對着衆大夫提議道:“當務之急便是去魯國迎來糾公子繼位,衆大夫可有意見?”
高傒等人見事已至此,便附議着去魯國迎糾公子繼位,同時大辦先君姜諸兒的喪禮,爲他取個輝煌的諡號。
後宮之中已亂做一團。連妃一早得知堂兄連稱被殺,嚇得魂不附體。正想着如何逃離王宮,又聽得門口那兩個醜女密談:主君在大殿之上被大將軍雍廩一刀砍死!連妃的心裡倒是安定下來。
連妃匆忙收拾着她的金銀首飾,包成一個大囊系在身上,準備趁侍女不備逃出宮去。
正午時分,她見宮中大亂,侍女、豎人作鳥獸散、無人再顧及她,便悄悄出房向角門溜走。她正四下裡顧望着,忽然覺得脖頸被繩索緊緊勒住!
她用力掙扎,眼角瞥到下手那人是周公主的奶母,“你,死老太婆……放……開我……”
“放開你?”李氏咬牙道:“老婆子沒隨公主去,便是等着爲殿下報仇的這一天!”
“不是我……”連妃力氣不小,只吃虧在剛纔並無防備。
“不是你?公主死後,我親眼看見你的貼身侍女給石無齡送去一盒金珠!我還找到了公主喝的催產藥的渣子,你這個毒婦,自己生不孩子來,就喪心病狂加害公主!”
連妃見李氏心情激動、氣力不繼,一把掙脫開來,她拔下頭上的釵子刺向李氏,口中狂笑道:“是我又如何?你去地下陪——”
連妃呆怔地轉過身去,只見五歲的姜哀兒正站在她面前,已拔出插在她後心的短劍,小小的臉上濺滿血花。
連妃慘笑着撲倒在姜哀兒身前。
“哀公子,太好了!”李氏過去抱住姜哀兒,“多虧盂陽將軍送給你這把尖利的短劍!我們的仇報了一半了,還差姜靈兒那個賤人!她和她的兒子,魯國的君王姬同,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齊國太夫人——姜諸兒的母親,已偏癱在牀多年了。她半邊身子不能動,另半邊身子還是好好的,能吃能睡,還能哼哧着發火。
一整日沒人給她送吃的喝的了,她正用那隻好手使勁地晃銅鈴鐺。
一個僕婦走了進來,“夫人您餓了麼?”
姬氏用力點點頭。
那花白頭髮的僕女微笑起來。她走近姬氏抓住她的手,“來,奴婢帶你去個清靜的地方。”
“嗯?唔、唔!”姬氏認出來了,這個白頭髮的僕婦是雲妃的侍女杏奴!她要幹什麼?姬氏大聲地咿唔着。
杏奴拿布巾用力塞緊她的嘴,輕聲道:“我沒有你那麼狠毒,把活生生的雲夫人逼到墳墓裡去,我也不會下毒害你,夫人在天上看着,她定是不充我做惡事。”
姬氏眼中的驚恐少了多半。
“你就在這房裡好好歇着吧。新君姜無知死了,宮中大亂,膳房哪有人做飯食啊。”
杏奴把姬氏從牀上拉扯下來,姬氏用那隻好手奮地反抗着,拼命地向外挪動身子。杏奴皺了下眉頭,拿了兩根布條捆住她的手腳,用力將她推進牀底下,又拿一些廢舊之物塞得緊緊地。
她不慌不亂地整理起牀上髒兮兮的被褥。
“這房裡沒有碩鼠,太夫人不必擔心您會被鼠蟲咬傷,杏奴在牀下放了艾草,和雲夫人住的王陵一樣舒服呢!太夫人,您不能早早死掉啊,好好嚐嚐雲夫人活着進墳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