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諸兒‘遇難’的真相
諸兒把榻上的絲被折成方塊,讓靈兒靠在上面;自己在榻邊正襟危坐,面色莊重地說起當日在貝邱山發所生的一切……
他得知連稱等人正向貝邱山殺來,便要出寨到路口迎戰,以免連累了風氏族人。
齊王正緊着袖口,只聽到身側有響動,便快速向一旁閃避,不料劈掌攻來的是盂陽!
他大吃一驚:“盂陽?你瘋了麼……”話沒說完,頸後大椎穴被人點中,他身子一軟倒在地上,眼角掃到偷襲的正是石之紛如。
風鳴和春林沖過來要救齊王,被盂陽擋住,“我們這是想法子救主君,你們不要害怕!”
風鳴和春林驚懼地停下來。房外的侍衛卻聽到響聲,在門口叫着:“主君,可有變故?”
盂陽向房裡的幾人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房門前大聲喊道:“主君正在尋找合用的劍器,你們快些準備好馬匹和利器,我們這就去寨外迎戰!”
侍衛們應聲去準備了。
盂陽和石之紛如跪在齊王身邊,“主君,恕末將們無禮了!”
盂陽掏出一個短匕讓石之紛如給他颳去鬍鬚。紛如心中慌亂,才颳了一小片鬍髭就把盂陽的上脣割破了一個小口;他笨拙地用手指按着,盂陽示意他快些,紛如更加緊張,握短刀的右手一抖:又把盂陽的下巴割了個血口子。
“盂兄弟,對不住了,我這手太笨……”
盂陽笑道,“無妨,有點血水貼起面具來更結實。”說着拿出懷中的小盒子,胡亂地抹了面脂,又取出一張略白的人皮面具讓紛如給他貼上。
風鳴和春林在一旁目不轉睛地望着,盂陽將軍這般裝扮之後竟與齊王極爲相似!
姜諸兒已知道盂陽想做什麼,他被點了麻穴,全身無力、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圓瞪着,紅得像要噴火!
盂陽拿短匕小心給齊王剃去短髭,抹上面脂,又貼了一張滿面鬍鬚怒張的面具,齊王便成了一個虯髯大漢。
“主君,盂陽出身低微,自小就是您的侍從;可是您從未對盂陽說過一句重話,就連上次……末將犯下那等滔大大罪,您也沒處罰盂陽;末將這心裡沉甸甸地,總覺得沒有顏面再跟隨您左右……”
“靈公子還在禚地等着主君,您可不能以身涉險!盂陽的雙親已逝,妹子也嫁到別國,沒有什麼可掛念的……哀兒公子,求您以後給他找個好夫婿。”
盂陽給姜諸兒抹去眼角的淚水,用手按實了面具。他深吸了口氣,快速地取下齊王的金冠,又脫下他的白綢絲袍。
石之紛如急忙幫他戴上金冠、穿上齊王的袍子。
盂陽裝束妥當,把三把短刀裝進袖袋,讓石將軍檢查一下他的裝束;紛如上下前後看了兩遍,連連點頭。
盂陽已不是頭次扮作齊王了,以前在大殿之上,朝臣們都沒看出、聽出‘主君’有何異樣;近身的侍衛俱沒起過疑心。
盂陽給風鳴老人施了一禮,“千萬藏好主君!末將所點中的穴位兩個時辰之後自解,你拿粗繩縛住主君。一月之內不要讓他離開寨子,若是盂陽不死,定會早日來接主君。”
“將軍真是忠義之人!”風鳴跪下給他叩頭。
盂陽不再耽擱,和石之紛如步出房門,帶衆侍衛上了快馬,絕塵而去。
風鳴拿來牛筋繩子,讓春林縛住齊王的手腳。春林顫抖着手把齊王捆得結結實實的。
齊王心中明白,卻是一點力氣也用不上,只得任由他們擺佈,淚水在鬍鬚遍佈的臉上恣意流淌:石之紛如和盂陽的功夫都與他不相上下,若論單打獨鬥在國中鮮有敵手,可是面對數千精騎兵,很難有全身而退的希望!
風鳴離開宅院後,不一會兒就把風清雲族長帶來,風清雲一進門見到齊王,便出手點了他全身大穴,命風鳴將他負在身上,送到自己家中。諸兒是徹底昏睡不醒了。
齊王不知自己昏睡了多入,當他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間石室的木榻上,他摸了摸臉,面具已被摘下,就放在榻邊的木几上,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舒適的寬鬆綢袍。
春林坐靠在榻邊打着盹兒,從石室的小窗看到外面已是大亮。
“喂!小子,快醒醒!”諸兒的手腳已經靈活自如了,他找不到石室的房門在哪裡,用力把春林推醒。
春林睜開惺忪的睡眼,“啊?主君,您醒了……”
“你知道盂陽、紛如他們怎樣了?”
春林搖搖頭,“奴才就在這裡陪着主君,哪裡也沒去。”他說的倒是真的。
齊王不再理會他,自己在房間裡慢慢摸索開門的機關。可惜他對機關術不甚瞭解,這房間的四壁都是厚石築成,他急得全身是汗,也沒能推動任何一處石塊。
過了半晌房門有了響動。姜諸兒忙停住手,以爲是自己觸動了某處機關,卻是白鬚童顏的風清雲族長,從緩緩向兩旁滑開的石門外走了進來。一個小僕從端着一個木盤,上面是熱騰騰的膳食。
“您是風族長麼?”姜諸兒迎過來,向風清雲行了一禮。
“孩子,我是你的叔祖父。”老人慈顏悅色地說。
這一句話讓齊王落下淚來,“叔祖父,謝謝您救了諸兒。”
“諸兒?對啊,你叫姜諸兒,齊國的君王。本來……你親祖父爲你取名叫風逸的。”
“風逸……”姜諸兒呆了一瞬,又想到了正事,“叔祖父,您知道我的下屬們,就是昨天下午出寨子的那些人怎麼樣了?”
風清雲嘆了口氣。他昨天安置好齊王,就下令族中的青壯年集合出寨子,於傍晚時分趕到官道大路口,戰事已經結束,只餘下遍地殘骸。
風鳴老人仔細在屍骸中尋找,並沒發現盂陽假扮的齊王和石之紛如將軍,那幾名侍衛的屍首倒是都找到了。
逆賊們必是謀害了‘齊王’,不然不會輕易這樣撤兵,定會進犯到風族村寨裡來。
“風鳴將你那四名侍衛的屍骸埋葬在貝邱山下,爲他們立了忠義之士的石碑。其他的齊兵屍骸也一併掩埋了;昨晚我已爲他們誦了安魂經,送他們的魂魄安然返鄉。”
“盂陽,紛如……叔祖父,我要出去殺了逆賊爲他們報仇!將連稱、管至父碎屍萬段!盂陽啊——”姜諸兒困獸一般地大聲哭叫起來。
風清雲伸手按在他的頭頂,諸兒只覺一股暖流滾滾而下,胸中的撕痛頓時輕減不少。
“孩子,這是你的命啊!你生下來,你祖父便以至親之血爲你消災,只因你的命相高貴,是造福一方的帝王之才……我們風氏王族從一百多年前失了向國領地,總算又誕出了一代君王……這次又有義士以已身之血爲你解難,你該珍惜這些犧牲……”
“‘至親之血爲我消災’,那是什麼意思?祖父母和母親不是被齊太夫人的手下殺害的麼?難道此事另有隱情?”
“你的至親的確死於齊宮侍衛之手,但清揚族長若不是有意求死,區區幾個宮中侍衛哪裡是他的對手!”
風清雲眼中現出一絲哀意:“自我們風族失了向國王權,先祖痛定思痛,遺命後世子孫們必須從小修習內功、劍術和行兵佈陣之法。清揚大哥內力高深,別說是幾個、十幾個侍衛,就是千人之陣,也當來去自如!你父慧隱公子更是名揚一方的少年劍師……”
他拍拍猶如雷擊一般的姜諸兒,“孩子,你靜下心來聽我講敘當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