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忙碌中飛快流逝,眼見得便到了大婚之日。湔州少將軍府與祥州接壤,但轎子走得慢就需要三個時辰,少將軍肖寒帶着迎親隊天不亮就出發,準備辰時接親,路上若不耽擱,申時之前便可抵達將軍府。
肖夫人提前一日便派來的家丁、女僕卯時起便開始裝扮三生醫館,掛紅綢,貼大紅雙喜,女僕還要給新娘子梳妝打扮。
小院裡,門廊下、窗戶上到處是紅色綢帶和大紅喜字,就連廚房門上都貼上了喜字,門前高掛的紅燈籠,好一派喜慶的景象。
幾名丫頭都在西廂房中爲婧兒梳妝,嘰嘰喳喳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小翠作爲陪嫁丫鬟,也穿上了新衣,站在銅鏡前左看看、右瞧瞧,好不高興。
丫頭們邊爲婧兒梳妝邊嘖嘖稱讚:“少夫人真好看。”
“可不是嘛,少將軍二十歲,英俊瀟灑,年輕有爲,多少姑娘都看上了,媒人更是踏破了門檻,可少爺眼界兒高,就是置之不理,這回兒見着咱少夫人才知道,那些姑娘無論相貌、膽識還是才情哪點能與少夫人相比,也難怪我家少將軍對您如此愛不釋手了,我若是個男子也定當視若珍寶呢。”
見丫頭們誇讚自家小姐,小翠更是驕傲得鼻孔都要朝了天,仰着下巴說道:“那當然了,我家小姐那可是聲名在外的神醫呢。”
丫頭連連點頭:“對,對,我表哥家就是祥州的,表哥一個月前上山摔斷了腿,便是少夫人給醫治的,如今已經行走自如了。”
丫頭們嘰嘰喳喳說個沒停......
婧兒望着鏡中的新嫁娘,頭簪金翠花鈿,身穿玄色純衣纁袡禮服,着鳳冠霞帔,略施脂粉,紅面如開蓮,素膚若凝脂,淡掃峨眉,杏眼含情,櫻桃小口一點紅,微微一笑盪漾出萬種風情,當真是個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的美人兒,也難怪丫頭們誇讚,便是婧兒都覺得今天的自己美如仙子了。
這邊說說笑笑好不熱鬧,武德軒站在閨房外,耳聽着房中傳來的歡聲笑語,心中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似地。
透過敞開的窗戶,婧兒看見了父親有些落寞的背影,她心中一緊,忙走出閨房。
“爹。”
一聲輕喚將武德軒驚醒,看着女兒那美的令人炫目的一雙大眼中閃爍着瑩瑩淚光。武德軒一陣心疼,忙說道:
“孩子,大喜之日可哭不得啊。”
望着年過半百的父親,婧兒心中一痛,緩緩地跪了下去,哽咽道:
“爹,娘去的早,爹與婧兒相依爲命,如今女兒即將出嫁,婧兒心中好不是滋味。往後爹爹要多保重身子,小翠就留在家中照顧您,還有培兒呢,家裡多個人也熱鬧些。”
武德軒霎時紅了眼眶,伸手將婧兒攙扶起來,故作輕鬆地笑道:
“好孩子,你放心,爹會照顧好自己,況且這湔州離的近,爹想你了隨時可以去看你嘛。對不對?一會兒新郎官就要來了,婧兒快去屋裡侯着。”
婧兒對着武德軒盈盈下拜,道聲:“三日後我們便會回來看您。”
“好好好,”武德軒故作輕鬆地笑道:“爹等你們小兩口回來呢。將軍府比不得咱三生醫館讓你隨性慣了,謹言慎行,一定要做好你夫君的賢內助啊。”
“知道了,爹。”婧兒羞怯地漲紅了臉。
......
辰時剛至,小翠一路衝進了閨房,激動地高呼:
“小姐小姐,來了來了......”
屋裡丫頭們興沖沖問道:“是我家少將軍來了嗎?”
“正是,正是,培兒早就候在城門前了,方纔跑着來報,迎親的隊伍排的那——麼長,”小翠將雙臂使勁打開,猶覺得不夠去形容隊伍的長度,“一眼望去都看不見頭。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聽得小翠這番話,婧兒面如紅玉,嬌羞不已,心中的歡喜之情不言而喻。
不過片刻,衆人隱隱聽到了一陣嗩吶鑼鼓之聲越來越近,緊接着,門前噼裡啪啦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
丫頭們好似比婧兒這個新娘子更加激動,取過一條紅色繡金鳳蓋頭來,笑盈盈說道:
“少夫人,快蓋上蓋頭,這蓋頭呀,要等洞房時才能由少將軍打開呢。”說着便將蓋頭輕輕覆蓋在了婧兒插滿金釵的頭上。
紅蓋頭遮擋了婧兒的視線,她羞澀地低下頭去,一雙好看的杏眼兒盯着自己微微露出的穿着醬紅色繡花鞋的腳尖,藏在大袖中的雙手緊緊攥着,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溼 ......
迎親隊伍敲敲打打,嗩吶喧天,一路行來,隊伍綿延足足佔了小半條街,當真是浩浩蕩蕩,熱鬧非凡。
打頭二十四名開道的吹鼓手、提鑼、提藍,後面一匹白色高頭大馬,馬頭扎着醒目的紅色彩綢,馬上端坐新郎官肖寒,但見他頭戴黑色襆頭、身着緋紅繡黑色滾邊新郎喜服,越發襯出他膚白如雪,俊美朗目,好一個俊俏新郎。
緊隨其後一匹褐色馬匹上是副將阿俊,八擡的楠木花轎上蒙着緋紅色錦綢,頂棚四角用綢緞結成了紅花,一位身着紅色繡花織錦長裙、打扮精緻的喜娘與轎伕一起坐在車前。
轎子後面八輛馬車,馬車上載滿了紅漆箱子裝着的各色禮物,一應馬匹與箱、盒上都縛有紅色綢帶、紅花,前面五十名身着綵衣的侍女,後面五十名侍從,最後面則是五十名身穿玄青鑲金滾邊勁裝的護衛,英氣逼人,威風凜凜。
一衆街坊鄰居都簇擁着,跟着迎親隊伍前行,嬉笑聲、讚美聲不絕於耳。
醫館門前鞭炮噼裡啪啦響徹雲霄,硫磺、硝石味兒瀰漫在空氣中,圍觀衆人紛紛捂着耳朵,過節般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迎親隊一路被衆人簇擁着來到醫館門前停了下來,吹鼓手猶自吹着歡快的迎親曲,肖寒翻身下馬。
“到了、到了。”
喜娘眉開眼笑,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那喜娘雖已三十多歲,長的卻甚是嬌俏,圓圓的臉蛋上盈滿笑意,更顯出十二分的喜氣來,顛着一雙小腳,衝着肖寒笑道:
“少將軍切莫心焦,容奴家先替您叫喜。”
那喜娘手中紅色帕子輕輕一揮,小腰一擰,笑盈盈衝着醫館門內高聲唱道:
“伍家老爺大喜啦,貴女婿前來接新娘子咯。”言罷率先踏上了門前臺階。
培兒與小翠這會兒充當起了門童,樂不可支地連連招呼道:“新姑爺快請進。”
滿面春風的肖寒緊隨着喜娘身後走了進去,要先拜見他的岳父大人。
侍從將馬車上將各色喜禮搬下送入醫館。
培兒和小翠又將新娘陪嫁再一一搬上馬車。
......
一炷香後,堂內禮畢,喜娘和新郎肖寒走了出來。
“新娘子上花轎!”
隨着喜娘一聲鶯啼般清脆的高唱,培兒揹着身着玄色純衣纁袡喜服、頭上蓋着大紅頭巾的新娘子來到門外。
人羣頓時喧囂熱鬧起來,衆人鬨笑着爭相嚷嚷着要看新娘子,培兒揹着婧兒直至花轎邊停下,侍女立即掀開了緋紅色轎簾......
喜娘接過丫頭手中的一雙繡花紅鞋,爲背在培兒身後的婧兒穿上,便在此時,肖寒上前雙臂一伸,一把打橫將婧兒抱了起來,頓時,四周的歡呼聲、鬨笑聲、掌聲四起。
肖寒小心翼翼將新娘送入了轎內坐定。轉身對岳父武德軒抱拳深揖,朗聲道: “岳父大人,小婿這就將婧兒接走了,岳父大人多多保重!”
武德軒眼中一抹霧氣升騰而起,激動地說道:“好孩子,婧兒自今日起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是,小婿必不負岳父大人所託。”
肖寒言罷,再一揖,隨即翻身上馬,欣長的身體挺的筆直,丰神俊朗中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華貴之氣。
其餘人等上馬的上馬、上轎的上轎各就各位。
肖寒端坐馬上,振臂一揮,高喝一聲:“出發。”
霎時鑼鼓齊鳴,鞭炮聲聲,人羣一邊歡呼雀躍,一邊自發地讓出一條通道來。迎親隊伍在嗩吶歡快的鳳求凰的樂曲聲中,緩緩向前而行。
三個時辰就可以到少將軍府,但願一切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