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金娜央美美麗的兩個眸子對視着,青吉激動的都要說不出來話。
急速跳動的心臟似乎隨時隨刻都要從嗓子眼裡面蹦出來,聲音大得讓青吉都感覺到了一些羞赧,彷彿這激烈的心跳聲也會被金娜央美聽到。
看着金娜央美,青吉根本一步開眼睛。好像現在就對金娜央美說他喜歡她,真的,真的很想。
可是,金娜央美會接受他嗎?
青吉對自己很不自信。
雖然知道金娜央美喜歡的人是東單,但是青吉的心裡面總是還會抱着一絲的幻想,幻想着金娜央美對他也會有好感。
盯着青吉注視良久,金娜央美漸漸沒有了哭意,心情平復了下來。
“謝謝你,青吉,”抿抿嘴,金娜央美張口說道,“你真是個好人,咱們倆平日裡也不熟悉,你還在這裡陪着我。”
金娜央美挺感謝的。畢竟在傷心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陪伴着,也不說那些沒用的廢話,這讓金娜央美感覺很是溫暖。
一句話,一句很是簡單樸素的感謝話,卻是直接將青吉的那點小心思給滅得乾乾淨淨。
青吉還想着人家姑娘會對他有意思、有好感呢,鬧了半天,他在金娜央美的心中就還只是一個“不熟悉”的印象?
他已經喜歡她多久了,但是她卻僅僅只是認識他而已。
真想大聲的告訴金娜央美,他有過多少次偷偷的看着她和土司大人說話,看着她對着別人肆意的大笑,看着她對所有的人都是樂樂呵呵。
只是,他沒有那個勇氣。
與其被金娜央美拒絕,還不如這樣偷偷的關注着她呢。
青吉悶悶的“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似乎是因爲青吉的沉默讓金娜央美感覺到了這是一個值得信賴可靠的人,青吉的沉默代表着可以做她的聆聽着,略微一沉吟,金娜央美便小心翼翼、猶豫再三之後向青吉問道:“你們男人都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是喜歡安安靜靜、不愛說話的嗎?”
這樣的描述擺明了就是在形容丹西。東單不就是喜歡丹西對他的不理不睬?如果丹西同她一樣,一見到東單就興奮的像是狗見到了肉骨頭,東單還會喜歡丹西嗎?
這個形容真爛,怪不得東單喜歡丹西。
金娜央美的話讓青吉的眼睛裡面略略一晃神。
別人喜歡什麼樣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就喜歡金娜央美這個模樣、這個性子的。
安安靜靜、不愛說話?
不,他喜歡金娜央美大笑,大聲的說話,他喜歡金娜央美在他的耳邊嘰嘰喳喳。
“你說話呀!”
金娜央美急,推搡了青吉一下。青吉不說話、嘴巴緊是好事,可是也不要她想和他說一說話,他也不理睬她呀。
青吉趕忙搖頭:“不,我不知道,不過我喜歡性子放得開的,恩……喜歡,喜歡愛笑的。”
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有一陣風從河面上輕輕地吹拂而過,連帶着層層波紋,蕩起陣陣漣漪。就像是青吉的心,微微盪漾。
說完這話,青吉覺得耳根子有點發燙。不過他沒有後悔,他就是喜歡愛笑的,愛鬧的,就像金娜央美這樣的。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出來他的意思。
金娜央美自然是聽出來了。多明顯的意思呀,青吉喜歡她這樣的,可是青吉不是東單,青吉喜歡不代表東單喜歡!
還是讓她不高興。
這個問題明顯就是得不出來會讓金娜央美高興的答案。說男人喜歡安靜的,金娜央美一定會傷心;說男人喜歡活潑的,金娜央美又會哀嘆怎麼東單不是這樣子。怎麼着都不對。
青吉不知道金娜央美遭遇了什麼事情,還在低着頭期待着金娜央美能夠知道他的心意呢。
只聽得隨後,金娜央美卻是幽幽的嘆了一句:“那怎麼東單就不喜歡我呢?”
青吉本來就已經涼掉的心,這下徹底的冷成冰了。
東單,東單!爲什麼又是東單!問什麼事情都是和東單有關!他真的就什麼也比不上東單嗎?爲什麼金娜央美都不能多看他一眼!
現在青吉的感受跟金娜央美嫉妒丹西是一樣一樣的。
“你知道嗎,我方纔給東單阿哥說我喜歡他,可是東單阿哥卻說我是惡毒的女人!”說着說着,金娜央美就忍不住的倒起苦水來。
苦啊,是真的苦啊。
冤死了。雖然說她心裡面十分的羨慕嫉妒恨丹西,可是她做了什麼傷害丹西的事情嗎?就算是有,也不過就是在知道了東單喜歡丹西的時候,因爲她自己的一點小心思沒有給丹西說罷了。
這樣就是惡毒嗎?只是這樣,就會讓東單把她看做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嗎?
金娜央美好生委屈。
“你說,我雖然知道他喜歡丹西,但是我什麼事情也沒有做,憑什麼他就認爲我是惡毒的女人呢?憑什麼!”
金娜央美說得又開始痛哭了起來。
初戀呀這是。剛一張口表白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扔在哪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身上都得哭個三天三夜都不能罷休。
金娜央美真的還算是堅強的,哭一會兒休息一會兒。
坐在金娜央美身邊的青吉,在聽到金娜央美的話語和哭聲後,身子慢慢的僵硬起來。
剛纔金娜央美去向東單表白了?而且,東單那個混蛋還拒絕了?
在知道這個事情後,東單的第一反應不是傷心,不是感慨自己沒有機會,而是氣憤,爲金娜央美感覺到氣憤!
金娜央美是多麼好的一個姑娘呀,東單竟然會不喜歡她。喜歡丹西?!……丹西?那麼一個瘦瘦小小還不會笑沒有多少表情的小姑娘,哪裡比得過金娜央美!
有一團火焰在青吉的胸膛裡面滋生。要不是擔心痛哭的金娜央美,他現在就衝過去找到東單,將東單狠狠的揍上一頓!
竟然敢讓金娜央美如此傷心。
雖然有八成的可能是他被東單反揍一頓。
這一刻,青吉從來沒有過那一刻比現在更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連打架都比不過別人,他還能做什麼?
看到心愛的姑娘因爲被人傷心,他卻束手無措,這種感覺真挫!
青吉在心底下定決心一定要變得厲害起來,一定要有自己拿得出手的東西,日後好給自己心愛的姑娘撐起一片天空。
總是拿自己和東單作比較,青吉難免會越來越自卑。好在今天金娜央美的事情給了青吉狠狠的一擊,可謂釜底抽薪,讓青吉拿出了豁出去的氣勢。
說實話,寨子裡面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和東單這個傢伙比打架,青吉你的理想真是太有格調了。
金娜央美又是一個人嚶嚶哭了一會兒,哭着聽不見旁邊青吉的安慰聲,好似覺得自己一個人乾哭也沒什麼意思,就緩緩停了下來。
有點不滿意的看向青吉。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喜歡性子放得開和愛笑的姑娘嗎,她不就是這樣的姑娘?即使她是,怎麼這個傢伙半點喜歡的模樣都沒有,見她哭都不懂得哄哄她。
小埋怨。
青吉還不知道金娜央美心裡面在對他的“冷漠”稍作抱怨。從自己的天馬行空的想象之中脫離出來後,見到旁邊的心愛姑娘不哭了,終於開竅了的給出了一句經典性的總結性安慰:
“你還會找到更好的。”
金娜央美默。
會嗎?
雙雙無言。
兩個人又是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河水之後,眼看着到了大中午的飯點,金娜央美知道自己再不回官寨不行,便整理好了心情準備離開。
“謝謝你,青吉,”金娜央美很感動,“你能陪我這麼一會兒,我感覺好多了。”就是不安慰讓她有點尷尬。
青吉點頭。看着平日了高貴冷豔的金娜央美姑娘能夠這麼親近這麼平和的同他說話,心都要飛上了天。
“不用,不用。”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姐還等我回去呢。”金娜央美說。
青吉認真的用視線描繪着金娜央美重新展現明媚陽光的臉龐,點頭:“恩。”
最後,金娜央美又對着青吉感動了笑了笑,轉身一步一步離開。
注視着金娜央美幽幽緩緩離去的背影,享受着被微風吹拂的清涼,聆聽着潺潺的動聽流水聲。這一刻,在暗沉的天色也掩蓋不住青吉明亮的心,在厚重的雲彩也擋不住青吉燦爛的視線和笑容。
也好,也好。東單拒絕了金娜央美,那樣金娜以後就能死心了吧?是不是從此以後他就能進入金娜央美的視線,然後獲得佳人芳心?
該好好奮鬥了呀。
青吉告訴自己。
會到官寨的金娜央美從表面上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妥,哭得時間也不長,眼睛不至於紅腫的太厲害。金娜央美強忍着笑對每一個向她打招呼的迴應。
她是金娜央美,她是從小就沒有朋友的金娜央美。她不會爲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性子。這就是她的性子,她的笑容是從哭泣和痛苦之中生長出來的,她的笑容是被阿爸的刑具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東單不喜歡,自然會有人喜歡。
在重新回到官寨,站到梅朵面前的那一刻,金娜央美就對自己說:放手吧,失去東單一個男人,總還有那麼多小夥子讓她挑選的,她纔不是沒有人要的呢!
小姐一直在告訴她們,既然擋了小姐的侍女,就要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
雖然她並不知道作爲一個奴隸有什麼可以驕傲的,還有尊嚴,什麼叫做尊嚴。但是她知道小姐的話一定是對的。
所以,她有自己的尊嚴,這樣的尊嚴不會允許任何人踐踏,哪怕是她喜歡的東單阿哥。
看見梅朵的那一瞬間,金娜央美眼睛裡面爆發出來的明亮光芒讓梅朵看得吃驚,很是疑惑。
這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眼睛又是亮得像兩個電燈泡,此番前去東單家一趟,到底是有好事還是沒有好事啊?
“回來啦,怎麼,東單知道你喜歡他了嗎?”
梅朵從來沒有這麼直白的在金娜央美面前說金娜央美喜歡東單。
聞言,金娜央美臉蛋一紅,哪怕她已經決定放下對東單的感情。
迎接着主子關愛的目光,金娜央美點了點頭:“東單阿哥他知道了,可是他並不喜歡我。”
“他並不喜歡我”,金娜央美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微微的顫抖,眼睛裡面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許的傷心。
丹西和央蘭在旁邊聽着,不敢吭一聲。
梅朵微微怔,看到金娜央美眼睛裡面的傷心,很是心疼。這丫頭,怕是在回來的時候就哭了吧,瞧瞧這臉上的淚痕,回來就不知道把臉擦乾淨了再回來,被別人看了一路吧。
梅朵也能體會到金娜央美現在的心情和強忍着的淚水。這種事情,除了金娜央美自己,其他人都是外人,又有什麼安慰的話好說呢。
梅朵只好道:“行了,他不喜歡你正好,寨子裡面喜歡你的小夥子不知道有多少,你可以好好的挑挑了。”
本來差點就要在主子面前哭出來的金娜央美聽到小姐這樣說,淚水一下子就憋了回去。
在主子面前,他們這些當下人的總歸是像那些雛鳥般,將主子看做是自己的依靠,希望主子能給當靠山。可是,她的主子是個比她還小的姑娘,她真是沒用,難道還要在主子面前哭鼻子嗎?
梅朵的話讓金娜央美強硬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那是,喜歡我的小夥子多了去了,我明天就喜歡別人去!”
任性驕傲的話語聽起來卻又是那麼的讓人心疼和憐惜。梅朵將金娜央美的手拉在了自己的手中拍了拍。
“好,這纔是跟在我身邊的第一侍女嘛,”梅朵笑,“看你‘失戀’的份上,今天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也看看你阿爸的身體好不好,我好像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過你阿爸了。”
適當性的轉移話題讓金娜央美的注意力從“失戀”這件事情上離開,聽到主子問起她的阿爸,很是討好的回道:
“阿爸他也很想念小姐。小姐……當初我阿爸也不是故意要違抗小姐命令的,希望小姐原諒我阿爸吧。”
說得這件事情就是當初梅朵回官寨的時候,在處理殺手那件事情上老白瑪手快將殺手殺死一事。其實這件事情隨着時間的流逝在梅朵的記憶裡已經淡化了許多。而且,她對金娜央美和小白瑪的重視已經足夠將老白瑪的衝動給掩蓋。
梅朵搖了搖頭,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要是還在意那件事情,你和你阿哥都不可能還在官寨裡留着。”
金娜央美很是感激。
“行了,回去休息吧。”
金娜央美走後,對着從頭聽到尾的丹西,梅朵也沒有說什麼話,就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直看得一向淡定的丹西就在這股強勢犀利的目光下將自己的腦袋都快要埋在了胸前。
丹西心裡面的難受是任何人都看不出來的。
央蘭很是同情外加憐憫的看着丹西,殊不知她的情郎也牽扯到了這段子的感情糾紛裡面,她的好日子也快要到頭了。
臨近冬季,拉巴茸家今年早早的便開始飄起了雪花。雖然說瑞雪兆豐年,但是這個早雪也不好呀,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一大早上的,拉巴茸土司身邊的小廝就發現土司大人起了個大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換下的衣服也是靜靜的放在牀邊,洗漱的水潑在窗戶外面。
尊貴的土司大人今天一個人將自己的事情做完,然後不見了蹤影。
小廝有點緊張。土司大人失蹤了?
不行,趕快給老夫人說去。
小廝直接就來到了老夫人住得地方。
拉巴茸家的官寨絕對不是任何一家土司官寨可以比擬的。
幾重碉樓,比中原人的多少進的院子還有錯綜複雜,一套又是一套。
小廝來到了專門供老夫人住得一棟碉樓,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往日要不是跟着土司大人來,小廝壓根就不會進入這個地方。
請人稟報以後,小廝得以踏入老夫人的碉樓。
一進入碉樓的大門,小廝就感覺到了一股子的壓抑,宛如一座大山壓在了他的背上,壓得他不敢擡起頭來四處打量,也壓得他只能盯着自己移動的雙腳,任由前面領路的人將他帶引。
這碉樓裡面實在是太恐怖了。
小廝的心裡面咚咚直跳,無比敬佩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的家奴們。要是他,沒準沒有兩天就能被這裡面的天給壓死了。
這棟碉樓原來是上一任拉巴茸土司大人,也就是讓他們所有拉巴茸家的人們驕傲的女王大人的居住的地方。
往年,小廝也常常跟着現在的拉巴茸土司進入這棟碉樓裡來,但是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給人陰森之感。也就是去年老夫人入住以後,這裡變得越來越壓抑。
說起上一任的拉巴茸土司,那絕對是拉巴茸家的神話,所有人心目中的女神。
拉巴茸家的女王大人,草原上最爲美麗的雪蓮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