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將軍府的門前寂寥冷靜,沒有了往日的人來人往,那些平日裡總是出出進進的大臣官員們忽然之間好像都沒有了蹤影,只有大門外昂首挺胸的守衛們仍然恪盡職守的站在巨大的黑色門邊,偶爾過往的商販總會敬畏的看上他們一眼,然後匆匆的路過。

一路從蜿蜒幽深的長廊行來,除了站崗的侍衛,並沒有看見其他的人,以往這個時候,是將軍府里人影綽綽最爲繁忙的時候,而此刻卻顯得過於安靜,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多那柏,命令都傳達出去了嗎?”

“傳出去了,日落之前所有的金獅軍都會做好準備,將軍放心。”

“那坎,城裡的人都安排的怎麼樣了?”

“皇宮外圍已經佈滿了我們的人,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行動,不會有問題。”

“好。我馬上去宮外守候。多那柏在家裡守着,等待我們的消息。那坎去駐守在城外的金獅軍裡等消息,一旦皇宮出現異常,看我的信號,我們就動手。”

“是。”兩人頷首行禮,一同離開房間,只剩下庫侖塔安靜站在旗幟下,他仰起頭神情肅煞地看着那隻咆哮的雄獅,眼神輕閃,緊緊握了握拳頭,毅然轉身腳步沉重的向外走去。

舞伎曼妙的身姿在妖嬈的音樂間穿梭靈動,手腳上纏繞的銀色小鈴鐺在揮動間輕輕響起,配合着舞伎優美的動作,發出宛若冰珠擊玉般的清脆聲音。

薩米都看上去心情很好,微笑的勸酒與辛莫藍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身邊的侍女不停爲他們空下的純金酒杯倒滿紅色的**,一個沙漏時後,兩個人至少喝下了六壺酒。

辛莫藍伽的酒量雖然不弱,卻也感覺到有些暈眩,眼前嫵媚的侍女跪在身側,又將她已經空掉的杯子倒滿,廝迤廝逗的眼神在辛莫藍伽微紅的臉頰上劃過,流連在那張俊秀臉龐上的目光竟然忘記收回,侍女眼神迷離的注視着這位亞述年輕的第一將軍,手中的金色酒壺就那麼半拿半捧地端着。

瞥了一眼身邊的侍女,她微微一笑,羞得侍女面色徒然漲紅,慌忙收起酒壺,低頭縮肩退到一邊。

“來,我的將軍,我、我們繼續喝,今天一定要、要盡興才行。”薩米都歪靠在王座上,揚着酒杯,一些**因爲他擡手的動作不穩而灑出來,他毫不在意的大聲說道,口齒含含糊糊的,紅光滿面的臉上因着酒精的力量而扭曲着展開一個奇怪的笑容。

眼神有些飄忽,拿起酒杯沒有多說什麼,一口仰盡,辛莫藍伽放下杯子時,覺得胃裡火燒的難受,卻又不好拒絕薩米都的熱情,辛辣的**順着喉嚨直達胃部,身體的不適引來她難受的蹙眉,伸手拿過一邊的清水喝下,勉強算是緩解了胃部的不適,神智卻開始越發的混沌起來。

“王,臣酒力不好,恐怕不能陪王繼續了,請王恕罪。”

輕挑眉梢,任由身邊的侍女給自己喂下美食,薩米都揚起笑容,“辛莫藍伽的酒量一向了得,怎麼今天才喝這麼一點,就說不行了呢?”

頷首的動作牽着太陽穴的位置一陣隱隱的痛,掃了一眼侍女手中的酒壺,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騰,搖了搖頭,她笑道:“王,臣今天喝的夠多了,一會兒在喝下去,恐怕就走不出這大殿的門了。”

送到嘴邊的銀勺因着辛莫藍伽最後那句話而停了停,繼而輕輕放下,薩米都站起身,步子有些不穩,拒絕了侍女伸過來的手,他身形搖晃的來到她的桌前。

“等你走了,我們一隔千里,到那時想喝杯酒都不行了。來,喝了這一杯,如果真醉了,就在宮裡休息,等酒醒了再走。”拿過侍女手中的酒壺,親自爲辛莫藍伽面前的杯子倒上酒,薩米都眼神閃爍的看着她。

有那麼片刻,她想拒絕,卻在薩米都拿起酒壺爲自己倒酒時,又將那些婉轉的拒絕嚥進了肚子裡,硬着頭皮端起杯子,垂眼看着那泛着殿外陽光輕輕搖動的紅色**,眉頭一緊。

“臣只怕喝醉了,會在王的面前失態。既然王已經這樣說了,那臣就陪王一醉方休吧。”說話間,擡手,一仰頭又將滿滿一杯酒送進口中。

因着口中**的刺激,辛莫藍伽不適的蹙眉,卻在下個轉瞬,驟然瞠目。

怒睜着眼,彷彿能將身體穿透的冰箭般銳利的目光直直射進薩米都微笑滿溢的眼底,在他一瞬間擴大的笑容裡,辛莫藍伽緩緩的低下頭……

灰色的眸子映着一把埋入胸口的匕首上閃現的森森寒光,血液順着匕首打開的口子快速的涌出,瞬息間胸前的衣襟染就一層腥紅的血色。

倒退着走了幾步,薩米都輕輕擊掌,大殿的偏門裡一下子涌進全副武裝的士兵,嚴陣以待的等待他的下一步命令。

“爲什麼?”皺眉,她問,聲音裡透着憤怒,如同此刻她臉上的表情一樣,是一種極度震怒下的憤懣。

挑眉,冰冷的黑色眸子在她逐漸蒼白的臉上一掃而過,聲音卻出奇的溫柔。“聰明的你,難道不明白嗎?辛莫藍伽,爲何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竟然愚蠢到這種程度,以爲我會同意你離開的要求,是你太天真了,還是我太好騙了?”

“騙?我只想離開,爲什麼要騙你?薩米都,你就這麼怕我篡權嗎?”因爲酒精而混沌的神經,一下子被胸口的劇痛喚醒,她穩了穩呼吸,伸手按住匕首的手柄。

在薩米都有些疑惑的閃爍眼神裡,她不緊不慢的抽出匕首,霎時間鮮血隨着匕首的尖端噴灑出來,一蓬血色濺到數米外薩米都的腳邊,他眯了眯眼,臉上的笑仍然溫和,眼底的光芒卻在緩慢凝固到冰點。

“我說過了,有些東西,我們誰都無法放手……權利,誰不想要?”厭惡的退了半步,彷彿生怕地上的血液會爬到腳面似的。擡眼,與辛莫藍伽看向他的視線撞上,微微一怔,因着她眼底的光芒熾盛,如同潛進殿內的如血霞光一般,火樣的燃燒,悄無聲息。

手裡的匕首帶着一絲溫熱,那是自己血液的溫度,憤怒的在掌心烈烈燃燒開來的溫度,燙着了她的呼吸。“你就那麼急不可待的想除掉我嗎?我的王。”

似乎是哪裡不對勁,薩米都眼神輕閃,被刺中了心臟的人,怎麼可能還帶着那樣桀驁張狂的表情站在那裡,她早就應該因失血過多倒下了,爲什麼?

“好奇,對嗎?我現在應該是一個死人才對,爲什麼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看透了他的疑問,她眉梢輕挑,表情不屑的說。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薩米都來不及細想,急急擊掌,侍衛立刻持着武器圍了上來,而他則緩緩退到了士兵身後,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辛莫藍伽的傷勢。

看着那些手持刀劍不斷合攏過來的戰士,辛莫藍伽忽爾揚起一個悲傷的笑,就在一陣輕風將藍色長袍吹動的瞬間,她的笑容在風裡蔓延到灰色的眼底,成了一抹悲涼的溫度。

“你們的兄弟,可能曾經與我一同拼殺在戰場;你們的姐妹,可能曾經照顧過受傷的我;而你們的父母,可能曾經是爲我的家族效力的人。但是,你們呢?”

冰冷的視線從那些猶豫的士兵身上一掃而過,停在冷眼看着自己的薩米都身上,驀地一凜,輕輕開口的同時,辛莫藍伽丟下了手裡的匕首,黯淡成深灰色的目光悠然渙散在風中,如同黑夜前最後一絲陽光,逐漸失去了光芒。

“我不會拿着武器對着自己的戰友,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良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她低沉的說,牽了牽嘴角,那個勉強算是微笑的弧度裡透着蒼涼的無奈。

士兵們停下腳步,面面相覷,他們的神色在辛莫藍伽堅定不移的視線裡變得猶豫和爲難,安靜的空氣裡,一股不名的躁動在士兵們閃爍的眼神裡開始傳遞開來。

“快動手,殺了她!”布索圖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指着辛莫藍伽大聲命令着神色猶豫不決的士兵。

目光隨着聲嘶力竭的喊聲望去,辛莫藍伽冷凝的眸子所放射出來的光芒,將殿內的溫度又降了幾度,“看來想讓我死的人,還真多。”她戲謔的語氣透着張狂,臉上的笑容隨着步伐輕輕演漾在殿外吹進來的微風中,一步一步踏着從衣襟上不斷滴下的血跡走向薩米都。

無人阻攔。

看着明顯失控的局面,布索圖衝到薩米都的身邊,再次大叫道:“你們想違抗王令嗎?趕快動手,快!”

身後是一國之君的命令,面前是他們崇拜的將軍,士兵們顯然慌了手腳,茫然不知所措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殺了他,否則你們的家人也會被牽連進來,不想看見他們死,就馬上動手。”低低的一聲從士兵們的身後傳來,不容質疑的威嚴,更有明顯的威脅。

單手按在胸口,透過指縫流下的血色很快就將手掌包裹,側眸,看了一眼殿外絢爛的陽光,視線輕顫……

溫柔的痛從傷口處傳來,宛若那個少女留在心底的笑容,永遠不敢觸及的傷痛,永遠無法忘記的纏綿,永遠銘記在心的呼吸……

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

用了沒有人知道的特殊力量,代價卻是她至今昏迷不醒,生死難料的未來,以及那幅傷痕累累的殘**體,還有那一頭青絲成白的慟切。

她,不會將這條命送給任何人,包括眼前的這個王,這個自己曾經以血盟誓效忠保護的人……此刻,他儼然已經成爲了敵人。

伸手,出奇不意的拉上一個士兵的手臂,在他驚恐遲鈍的反應中,一把奪下他的劍,劍身一轉,以劍柄撞擊他的腹部,年輕士兵悶哼一聲,栽倒在地。

薩米都沒有動,只是眼神略微一驚,目光從辛莫藍伽微微不穩的腳步移到她手中的劍,神情凝起。

“你們還等什麼,趕快上啊!”布索圖看着一個士兵突然之間倒在辛莫藍伽的腳邊,失態的喊道。

可能是因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這些猶豫不決的戰士猛然被眼前一幕刺激着,下了決心。

半刻之後,齊齊衝向辛莫藍伽,眼中仍然帶着猶豫,呼呼砍下的刀口也被這股猶豫所牽連,隱約有些停頓。

眸光一涼,側身躲過迎面揮過來的刀,辛莫藍伽眉頭緊蹙,手中的劍只是不斷擋下他們揮來的刀劍,腳步也是以退爲守,並沒有進攻,猶豫的不想傷了這些年輕士兵,卻被他們逼的連連退後。

不斷從殿外涌進侍衛,身上有傷的辛莫藍伽在不斷的圍擊中,顯出一絲疲憊,胸口的傷勢在閃躲間明顯拖累了她的行動,但她仍然堅持以守爲攻,每當劍峰馬上就要刺入士兵身體時,她總是稍稍偏開一點,只是用劍身抽打在他們的身上,招招手下留情。

“把劍給我。”從身後的侍衛手中接過劍,薩米都冷眼瞧着對付那麼多人仍然迎刃有餘的辛莫藍伽,拈了拈手中的劍,向着她的方向去。

“王,您小心。”布索圖小聲在他身後說道,眼神閃爍地注視着大殿中央的混亂。

這幫草包根本就不是辛莫藍伽的對手,即便是受了傷,他們也很難靠近她,這樣拖下去,只能等到辛莫藍伽疲憊不堪時纔有機會。但是,畏恐遲則生變,萬一宮內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就麻煩了。

薩米都腳步緩慢的靠過去,眼中兩團幽暗的火光繚繞在奮戰在衆人間的女子身上……他不能等下去了,他要現在就解決這個難纏的傢伙,就是現在。

“艾希雅……”

恍忽間,沉重的大腦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叫着她的名字,那麼輕柔的呼喚聲,熟悉又陌生。“誰?”

“艾希雅……我的孩子,醒來吧,現在還不是長眠的時刻。”

“你是誰?”掙扎着,彷彿被什麼無形卻粘膩的東西束縛着身體,沉重的遠不止大腦,還有身體和怎麼也無法睜開的眼睛。

“經歷了取與舍的過程,你已經明白了神力對於你的意義,你做的很好。現在,去吧,我的孩子,你的明天才剛開始。”

茫然,混沌,焦急……

“母親!”腦中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時,艾希雅猛然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將壓抑着胸腔的氣息帶走,頃刻,她有種重生爲人的錯覺。

只是……

眼神所及之處,黑的讓人心驚肉跳。

不是夜色迷茫的黑,而是空洞透徹的黑。

猶豫,擡手,在眼前晃了晃。

一瞬間的驚詫,一瞬間的呆滯……

她,看不見了!

呼吸,竟然會痛,不知是因爲自己突然失明,還是因爲擔心牽掛着那個人。

辛莫藍伽,她怎麼樣了?這是大腦在無法接受自己失明時,唯一還在想着的事情。

“有人嗎?”她怯怯的開口,聲音裡有絲不意察覺的顫抖。

片刻的安靜,無人回答。

“女人,你醒了!”忽然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緊接而來的是一個大大的擁抱,溫暖的帶着點晚風的味道。

“阿述新帕……”

笑的眼中帶淚,少年的臉上揚起一個久違的笑容。

伸手,由他的手臂摸索着摸上他的臉,艾希雅笑起來,虛弱蒼白的臉頰因爲笑容而燦爛明亮開來。

“你的眼睛怎麼了?”看着那雙墨色幽深的美麗雙眼,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只有空茫怯深的幽暗無神。

“我……看不見了。”語氣淡淡的說出這句話,已經從剛纔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艾希雅,沒能看見阿述新帕瞬間驚的瞠目結舌的表情。

猝不及防的收緊抓在她手臂上的手,一時間他的神情由震驚轉而落莫,繼而又到悲傷,只是轉瞬的時間而已。

“你……”忽然之間不知要怎麼去安慰她,阿述新帕在牀邊坐下,聽見門外響起腳步聲,匆忙混亂。

似乎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艾希雅忽然拉起他的手,急切的問道:“辛莫藍伽呢?她怎麼樣了?”

“你救活了她,她很好。”

“真的!”

“嗯。”

“她人呢?”

門外雜亂的聲音漸近,說話的聲音參雜在一堆腳步聲中,離房間越來越近。

“她進宮去了。”阿述新帕猶豫的看着她,艾希雅的臉上漾開一抹欣慰的笑,就連黯淡的眼底也綻放出明亮的光芒,顫抖的雙手泄露了此刻她激動到難以抑制的情緒。

“進宮?她進宮幹嘛去了?”奇怪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隱約有絲不祥的感覺。

“她去……”吱吱唔唔的不知該不該把薩米都要殺掉辛莫藍伽的事情告訴她,阿述新帕垂下眼,神情抑鬱之時,門外突然傳來多那柏的聲音。

“大神官,您醒了!”這聲驚呼,適時的爲阿述新帕解了圍,他側眸看向門邊,多那柏領着幾個侍衛站在門邊,每個人的臉色都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在這樣一個多事之秋,將辛莫藍伽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艾希雅終於醒了過來,應該算是眼前局勢混亂不堪,而所有人又神經緊繃的狀態下,唯一一件值得高興雀躍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不是秋的錯,秋不是後媽!

偷笑,逃走~~~~~~~~~~~

買了煙花,過年有的玩了,哈哈哈····秋要把人家的陽臺炸了,哇卡卡卡~~~~~~~~(有才啊,真有才,只有智慧過人的秋,才能想出這麼好玩的玩法,大家一起去學學啊!)

放置煙花的地方:

除了人家的陽臺邊緣,還有人家的汽車頂部和引擎蓋,還有人家的窗子口,還有人家的院子裡(進不去,可以扔進去,記得點燃了扔啊,否則就便宜人家了),還有人家晾衣服曬被子的地方,等等等等。大家可以盡情發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放置的要領是“人家”,不是“自己家”,不要白癡的放錯啦),哇卡卡卡卡·······

一定要選擇深夜2:00--6:00間,這個時候一般人都睡覺了,此時也是人類最脆弱無助的時間段,把他們全都炸醒,太美妙了,太快樂了,太喜歡過年了,太·······詞窮了!!

祝願大家虎年快樂,身體健康,事事順心!

明年找的老婆,可不要像老虎哦,哈哈哈哈········(新年了,所以漂流的潛水的,全部出來打個招呼吧!)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