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舒同嚇一跳,“米寶,這是怎麼了?”
她搖搖頭。
“莫非是受了內傷?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沒事。”
“什麼沒事?醫者不自醫。”
她還是搖頭:“歐少,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一臉嚴肅:“話可不能這麼說,你要是死了,誰來還我那230億?”
“230億?”
“10%的股份加上30億贖金,可不至少有230億?我這還是保守估計呢,隨着公司發展,根本不止這麼點。”
“我還以爲是250呢。”
歐舒同哈哈大笑。
“米寶,別喝咖啡了,喝點燕窩糖水。”
她喝了一口,但喉頭髮苦,有點天旋地轉。
“歐少,你先出去。”
他死死盯着她,總覺得她臉色蒼白得十分可怕。因爲瘦的太多,看起來跟遊魂似的。也不知怎地,他隱隱地很是不安。
“米寶……”
她忽然大怒:“我叫你出去就出去,羅嗦什麼?難道我會捲了你的東西逃跑嗎?歐舒同,你有什麼值得我卷的?這麼死死盯着幹嘛?”
歐舒同不敢再說,只好出去。
他剛一出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門重重地關上。他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推一下,門已經被反鎖了。
米寶合身撲在牀上,喉頭一陣一陣的腥味。
她死死壓抑,終究抵不過倦意,很快就昏昏睡去了。
半夜,被大雨驚醒。
盛夏的暴雨噼裡啪啦打在窗玻璃上,發出十分駭人的聲音。不時,電閃雷鳴,每一道強烈的閃電之後,就能看到窗外被吹得東倒西歪的玫瑰花叢。
每一道花叢都變成那個十分高挑漂亮的少女的臉,她挽着強森,就好像在夜裡舞蹈的精靈。
如果這世界上真有一個美人入得了強森的法眼,那一定非此女莫屬。
她被一種極度的情緒籠罩,跳起來,開了電腦。
很快,找到一份加密的簡單資料:紅歌,25歲,麻省理工學院高材生,出身於某金融世家,亞歐混血,祖母是某小國的公主出身,現在任職於倫敦某金融公司。
她試圖進入紅歌的主頁,用盡手段,竟然進不去。
原來,紅歌也是此中高手,甚至,黑客本領還在自己之上。
她忽然想起強森的話:本來,給歐舒同的第一人選不是你,但是,那個人不願意,所以換成了你。
如果那個人是紅歌,她當然不會願意,也有足夠的資本不願意。
她根本不屑來一場這樣赤裸裸的交易來換取錢財。
換而言之,紅歌從事黑客這一行,純屬興趣和天分。
而米寶,是爲了高額酬勞。
所以,在和強森的關係中,米寶一直屬於僱傭關係--而紅歌,也許是朋友,也許是合作伙伴,也或許,是女友……
她終究忍不住好奇心,進入了一個特殊系統。
這個系統,就連強森都不知道。
於是,看到了一個視頻。
居然是一個小型的生日宴。
地點是歐洲一個年代久遠的古堡,裝修有種中世紀的夢幻色彩,天鵝絨的窗簾古色古香。客廳中間,一座大鋼琴,正對着的,是一副畢加索的真跡。
吸引米寶的,當然不是古堡的富麗堂皇,而是彈奏鋼琴的男子--強森,正在非常流暢的彈奏一首著名的曲子,而配合着曲子唱女中音的,居然就是紅歌。
著名的歌劇選段,紅歌聲靚,情感到位,唱得十分悠揚。
尤其,在劇情的轉折點時,她走到他身邊,輕輕地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他擡起頭,二人互相對視,眼神默契,蕩氣迴腸。
一曲終了,掌聲如雷。
就像一場精心編排的偶像劇。
背景處,還有昂貴的生日大蛋糕。
以及她朱脣微啓,笑靨如花:“森,生日快樂。”
米寶看得驚心動魄。
看視頻顯示的時間,居然就是去年的昨天――也就是說,昨天是強森的生日。
很顯然,紅歌跟他一起,也是爲了慶祝生日。
年年生日,他倆都在一起。
可是,米寶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強森的生日是哪一天。
她關了視頻,退出系統。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她看了看號碼,很平靜的接聽。
“米寶,你到哪裡去了?爲什麼打電話一直不接?”
“我去看了場電影。”
“這時候看什麼電影?你身體還沒好。”
“早就好了。”
“劍橋的手續很快就好了……”
“不用了,大叔……”她打斷他,“我現在不想去劍橋。”
“爲什麼?”
因爲――英國法國是強森活動的大本營,也是他近兩年工作的重心。以前,她不明白他爲什麼忽然轉向了英國,現在才知道,那是因爲紅歌。
如果自己去了劍橋,勢必會經常碰到他們――因爲距離太近,難免會經常渴望見面――見了面,就更是痛苦--如此,便是惡性循環。
她必須立即斬斷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
強森追問:“爲什麼?”
她只平靜地說:“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按照合約完成和歐舒同的任務,畢竟,只剩下一年了,沒必要半途而廢。”
電話那端,強森顯然非常意外。
“米寶,你爲何執意如此?”
她十分耐心:“大叔,你知道,我很需要這筆錢。”
那是一份工作!
每個人,要獲得不菲的金錢,都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不是不勞而獲。
強森沉默了一下,“米寶,你該知道,還有更好的機會。憑你的能力,要獲得金錢從來不是難事。而且,繼續呆在歐舒同身邊,你會有危險。”
不不不。
以前要想掙錢,難如登天。
是遇上了強森,上了最好的大學,學到了最好的本領,掙錢才變得易如反掌。
人應該珍惜機遇,而不是坐看良機流失。
有了這筆錢,只要不大肆揮霍,她的後半生,足以衣食無憂。
就算沒有很多很多愛,很多很多錢也是好的。
“米寶,我已經約了人給你做斷指種植,他是這方面最好的專家……”
“謝謝大叔。不過,我已經自己約定了手術時間。”
“米寶,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她柔聲道:“大叔,你就不用擔心我了。你也清楚,無論什麼情況下,我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反正就這一年了,也不急於一時,對吧?好了,太晚了,我困了,再見大叔。”
她先掛了電話。
可是,哪裡睡得着?
米寶大睜着眼睛等天明。
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和強森的第一次見面。
還是中學時候,非常非常窮,學校免了學費,但是,生活沒有着落。放學後,她遊蕩在小吃一條街,眼巴巴地看着各種各樣的糕點。
熱氣騰騰的糖油果子、酸辣粉、灌湯包以及手工熟練的藝人猛地敲擊一下銅鼓,顫悠悠的吆喝“三大炮咧……剛出來的三大炮……”
她非常非常餓。
雙眼咕嚕嚕的,就像一個蠢蠢欲動的小偷。
可是,手幾次伸到糖油果子旁,又縮回來。
這時候,一隻野狗跑過來。
她看得分明,野狗竟然叼着一個很大的炸雞腿。
也不知道是誰扔給它的。
她追着野狗而去。
野狗也許是察覺有敵人,猛然回頭,炸雞腿掉在垃圾桶旁邊。
她眼明手快,伸手就去搶。
野狗汪的一聲,一口咬在她的虎口。
她疼極慘呼。
有一物擊中野狗,野狗嗷地一聲倉皇逃走。
米寶來不及看“救命恩人”,而是先去撿那塊已經被野狗吃掉大半的炸雞腿。
她慌不迭地要啃時,雞腿被人奪去。
她憤怒地擡起頭,可是,憤怒之情瞬間變成了驚奇――那是她此生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張面孔--那個英俊至極的高大男子彎腰,遞給她一大包炸雞塊,聲音極其溫和:“吃吧。”
她一輩子從未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哪怕後來許多年,美味佳餚嚐遍,也從未覺得有任何東西比得上炸雞塊的味道。
……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門。
“米寶……米寶……”
她裝睡着,不回答。
“米寶,你好點了嗎?”
還是沒任何迴應。
“米寶,我先去上班,你在家好好休息。”
終於,雨過天晴。
一開窗,冷風嗖嗖地灌進來。
滿地落花,一夜之間,明媚鮮豔都被雨打風吹去。
歐舒同上班去了,所幸她不用跟他照面。
菲傭恭敬地來問:“歐太,何時用早點?”
她搖搖頭,毫無胃口。
雨後空氣十分新鮮,又帶點凝固泥土的腥味,她深呼吸一口,信步往前走。
時候已經不早,晨練的人已經散去,她獨自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着對面湖泊裡幾隻長頸子的黑天鵝游來游去,不時發出“剛剛剛”的叫聲。
有柺杖的聲音。
她擡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老頭凝視着自己,目光十分溫和。
她笑起來。
“老人家,這麼巧?”
老爺子搖頭:“我專門來找你的。”
她略略意外,但是並不詫異。
老人長嘆一聲:“老朋友約我打高爾夫,可是我並不喜歡這種運動。這種天氣,我忽然很想去踢一場球。”
米寶揚起眉毛:“你喜歡踢球?”
“你也有興趣?”
“當然。”
“走,我們正好去踢一場。”
老人的車停在前面,有司機過來恭恭敬敬的開車門,米寶沒有絲毫扭捏,跟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