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行走在夜間的雪地裡,死屍手臂般的樹杈罩着我們的頭頂,月光慘淡,四周僅有貓頭鷹的哀鳴與烏鴉的號泣,這讓我感覺像是在墓地守墓。
我瑟瑟發抖,說:“好冷啊,娜娜小姐。”
娜娜說:“你是屍鬼,怕什麼冷?”
我說:“我的心好冷,我害怕,我孤單,我想念緹豐。”
娜娜笑着說:“姐姐的身體更冷,因爲我們是血族,冷血動物。”
準確的說,她其實並非活物,而是死者,以生者血液爲生的亡靈,但與他們相處久了,我總覺得她們比凡人更直率,更惹人喜愛。
腳踩在厚厚的雪地中,走起路來加倍吃力,娜娜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道理,越走越快,累得我這金枝玉葉的軀體疲勞至極,我叫苦不迭,想要休息,但看着她那凶神惡煞的潑婦神色,我如何敢稍有偷懶?
娜娜猛然轉頭,叱道:“你說我什麼?凶神惡煞的潑婦?”
我震驚莫名,顫聲道:“你怎麼知道?你會讀心術嗎?”
娜娜哼了一聲,說:“你腦子有問題嗎?你剛剛不停用靈異感知騷擾我,把你的思想傳到我的腦袋裡。”
我拍了拍腦袋,怯生生的苦笑道:“我太累了,腦子不太靈光,抱歉,抱歉。”
她瞪視着我,似乎並不打算揍我,以免應驗了我所說的“凶神惡煞的潑婦”,看來這丫頭臉皮薄的很,心思也頗爲單純,哼哼哼,我既然已經掌握了她的弱點,從今往後。自然是能將她玩弄在鼓掌之間。
娜娜一拳打在我臉上,我眼眶旁登時出現了個青皮蛋,我慘叫道:“你爲什麼打我?”
娜娜怒道:“你的想法我聽的一清二楚?你讓我怎麼不打你?”
我唉聲嘆氣。有些哀傷,這些年來。我的腦子裡要麼住着薩佛林,要麼住着綠面具,我已經習慣了用思想與她們交流,以至於現在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聲,我的瘋病也越來越嚴重了。
這般胡言亂語下去,遲早會被娜娜打死,我索性什麼都不想了,責令大腦進入待機狀態。僅僅保留最基本的感官與思維能力,摒棄一切雜念,默默的跟着娜娜前行。
她忽然笑了笑,說:“你雖然討厭,但我現在總算明白姐姐爲什麼喜歡你了。”
我哦了一聲,神情癡呆,淌下口水。
她又說:“和你作伴相當有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而你卻又屢教不改。從不記恨,和你爲伴,心情再糟糕也會好起來的。”
我嗯了一聲。咿呀幾句,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一回頭,見我一副白癡模樣,愣了片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你是傻瓜嗎?剛剛你的表情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鬼臉。”
我清醒過來,火冒三丈,說:“老子就算是泥人,也會有個脾氣。你幾次三番折辱老子,真當老子好欺負嗎?”
她雙眼一翻。說:“你很好欺負啊,要不服氣。咱們試試?”
我退後一步,跪倒在地,大聲道:“在下知錯了!還求娜娜小姐饒小奴一命!”
她掩嘴而笑,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唉,唉,唉,難,難,難,寄人籬下,看人臉色,世道艱難,步履維艱。看在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的份上,我也就不和她計較了。
又走了一會兒,娜娜忽然停下腳步,說:“你躲在我身後,我們已經進入了剛格爾的領地。”
我朝周圍的樹木望去,發現並沒有異狀,問:“你怎麼知道?”
娜娜說:“這兒半點野獸的蹤跡都沒有,很不尋常,太不尋常了,即使在城堡周圍,雪地中也有許多野生動物的。”
就在這時,天上傳來翅膀扇動之聲,一隻雪白色的貓頭鷹降落在我們右前方的樹木上,雙眼閃着金光,木然瞪視着我們。
娜娜說:“派克.圖斯先生,我是卡瑪利拉的厄夜使者,娜娜.克里斯蒂娜,不知你是否可以出來見面?”
貓頭鷹鳴叫一聲,霎時張嘴說道:“你是伽什.勞勃派來的殺手嗎?”
我有些吃驚,暗想:“這貓頭鷹怎麼會說話?它是派克.圖斯變化的嗎?”
娜娜猶豫片刻,說:“他讓我來殺死你,但我認爲我們可以達成和解,沒必要兵戎相見,你認爲呢?”
派克.圖斯說:“我殺死過他十多位屍鬼,還有一些討厭的血族,因爲他們想要闖入我的領地,我不認爲其中有和解的可能性,而且,你們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滾出去,立即,不然你們會悽慘而死。”
娜娜說:“抱歉,這不可能。”她朝前走了又走了一步。
剎那間,那隻貓頭鷹朝她飛撲過來,迅捷的彷彿子彈,娜娜長劍豎起,擋在身前,貓頭鷹一聲呼嘯,從她身旁掠過,瞬間被斬裂。
派克.圖斯的聲音在整個叢林上空迴盪,他怒吼道:“很好,很好,你殺死了我馴養的動物,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你了。”
我見到一隻強壯的小型狼人站在樹上,雙眼冒着紅光,背上的狼毫如刺蝟般直立,他大吼一聲,朝娜娜撲了過來,利爪揮舞,在瞬間彷彿變成了八根手臂,爪尖閃着銀光,如巨浪般涌向敵人。
娜娜一揮手,數道金色匕首直刺狼人,派克.圖斯沒料到這招,飛速躍起,娜娜趁着他躲避的瞬間,追襲而至,長劍刺向派克的喉嚨,派克雙臂伸直,同時抓向娜娜的面頰,娜娜毫不退讓,一劍命中派克,而她面前出現影盾,擋住了派克的攻勢。
她落在地上,凝視着派克.圖斯,而後者喉嚨鮮血泉涌,一步步朝後退卻,眼中滿是驚訝。
他說:“拉森魃?這是拉森魃的影盾?可剛剛的匕首又是怎麼回事?”
娜娜並不回答。只是說:“我們還要打下去嗎?派克先生?”
派克一擡頭,只見身軀周圍被密密麻麻的影刃與光劍籠罩,它們如煙霧般繚繞。暗含殺機,蓄勢待發。只要派克搖搖頭,他立即就會被這刀陣絞殺。
派克怒吼道:“你少瞧不起人了!”
他瞬間化作霧氣,急速移動,想要從刀陣中鑽出來,娜娜說:“沒用的!這樣反而更顯眼了!”她動了動手指,刀陣如暴雨般落下,派克躲閃不及,只能變回狼形。雙手亂舞,想要擋開刀陣,但娜娜的訓誡之力鋒銳異常,速度奇快,從四面八方刺來,派克皮膚堅硬,身軀強壯,但依舊被無窮無盡的刀陣刺得鮮血淋漓,他痛苦得發出哀嚎,聲音直入天際。
我敬畏的望着娜娜。她神情堅毅冷峻,卻透着從容不迫的氣質,她依舊沒有使出全力。但眼下密不透風的攻勢,足以匹配她厄夜使者的威名。她無需使出複雜的訓誡之力,僅憑她永無止境的刀刃,她就能戰勝世間任何強大的妖魔。
過了片刻,派克.圖斯站立不定,跪倒在地,娜娜毫不懈怠,手臂一揮,更多的利刃在派克身旁盤旋。
派克喉嚨發出悲鳴。神情透着沮喪與悽慘,他說:“該死的.....現在的厄夜使者有這麼厲害了嗎?該死的。”
娜娜說:“如果我願意。我還能召喚出更多的刀刃,我勸你投降吧。派克.圖斯先生,你並未違反律法,我會將你帶回卡杉德羅接受長老會的審判。”
派克漸漸變回人形,他留着髒兮兮的長髮,一把黑色鬍子遮住整張臉,穿着獸皮縫製的衣物,他嘆氣道:“我失算了。”
娜娜點點頭,說:“既然你已經投降,那麼....”
派克笑道:“投降?別開玩笑了。你現在踏足我的領地,從一開始,你就毫無勝算。我只不過擔心我心愛的野獸們受傷。”
耳畔傳來無數野獸的吼叫,我驚慌起來,朝兩旁張望,不禁尖聲叫喚了一聲,只見周圍出現了各式各樣的野獸,老虎、獅子、灰熊、蟒蛇、犀牛、巨象、獵豹與巨鷹,等等等等,數量驚人,難以盡數,它們踏出叢林,默不作聲,但目光卻充滿敵意。
我喊道:“不可能!這叢林中不可能容得下這麼多野獸。”
派克笑道:“那麼,你認爲這是幻覺了?”野獸們再度大吼,朝我們狂奔而來。
娜娜咬緊牙關,令利刃刺向派克,派克仰天長嘯,肌肉急速膨脹,變化爲一隻直立行走的鱷魚,他抱緊腦袋,迎着利刃衝了過去,痛吼聲中,他差點兒被刀刃紮成馬蜂窩,但他驚險的突破重圍,鑽入了野獸羣中。
我喊道:“小心!”拉住娜娜,以全速躲避野獸,只見一隻獅子朝我們撲了過來,速度極快,難以躲閃,娜娜一劍將獅子斬殺,但從獅子之中,派克.圖斯陡然現身,一拳正中娜娜,她吐出一口鮮血,想要還擊,但派克.圖斯又鑽入了另一隻野獸體內。
在震耳的腳步聲中,我大喊:“他能夠融入野獸體內!他隨時都可能攻擊過來!”
娜娜叫道:“那麼,所有的野獸都得死!”
我喊:“野生動物保護條例....”
娜娜怒道:“滾一邊去!”她長劍在空中劃過,我們被雲團般的劍刃裹住,隨後這些劍刃如爆炸般閃過,刺向洶涌而來的野獸羣。
猛虎的額頭被刺穿,獅子的腹部被剖開,獵鷹斷翼,羣狼被刺穿咽喉,頃刻之間,包圍我們的上百頭野獸被娜娜的無數劍刃斬殺。
娜娜呼呼喘氣,說:“這下....總算太平了吧。”
派克.圖斯的身影一閃而過,一拳洞穿了娜娜的腹部,娜娜悶哼一聲,一劍斬斷派克的手臂,派克.圖斯連聲怒吼,狂奔入叢林之中,很快被樹木形成的避難所掩去了蹤跡。
註釋:
操縱野獸:獸王——強大的剛格爾是叢林的野獸之王,他可以召喚整個叢林中的野獸爲他助陣,哪怕他在城市之中,他也能從鄰近的叢林或異界中召喚野獸。
操縱野獸:飛禽走獸——剛格爾與任何大型野獸可以融爲一體,他鑽入野獸體內,操縱野獸進行攻擊,一旦野獸死去,他會再度尋找另一隻野獸進行附體。
操縱野獸:人形野獸——剛格爾可以變化爲狼人、獅麪人、鱷魚人、半熊人以及獵豹人,每一種變化的體力與耐力皆稍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