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知宋棠和上官瑜的關係, 明白自己已被三振出局,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繼續默默地喜歡着她。
這份愛慕,他小心地在任何能夠讓別人捕風捉影的地方隱去, 同時也絕不熄滅, 就像在心裡悄悄種下的一顆種子, 心懷僥倖地等着哪天她需要他的照顧。
她已心有所屬, 是他自己還困在牢籠裡。
想到在雲霧山時那些遠遠地看着她的美好日子, 他的就心生感慨,要是時光能定在那個時段,他寧願用一生來交換。
方桉見他目光癡迷, 便長長地嘆了口氣。
聽見弟弟嘆氣,方桐纔回過神來,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方桉說:“四周安好, 倒是你, 該處理一下你自己的心思了。”
方桐看了他一眼,笑笑說:“我好得很。”
方桉翻了個白眼, 說:“大哥,哪怕你再喜歡她,她的心裡已沒有你,你這般不能放下,於你又有何益?”
方桐:“如果我放下了, 我會更難過的。”他又看了弟弟一眼, 說, “你不會明白的。”
說罷雙腿一夾馬匹, 馬兒便瞬間加快了速度。
方桉看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也跟了上去。
馬車裡的宋棠腳痛正發作,臉色慘白如紙, 加上今天正好到月事,連着小腹也一陣陣地抽疼,因此甚是辛苦。
紅蓮見她這般,趕忙從水壺裡倒了些開水給她,並說:“要不我們先停一停吧,讓你歇息一會兒再算。”
宋棠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她實在是太疼了,加上最近都在長途奔波,身體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之中。
於是紅蓮掀開窗簾對方家兄弟說:“她疼得厲害,都快要暈過去了,恐怕得停下來歇一歇才能走了。”
方桐立即策馬上前來,朝馬車內看去,見宋棠果然慘白着一張臉仰躺在座位上,一看就是非常難受的樣子。
方桐忙說:“必須得歇一歇了。”
於是他翻身下馬,俯身去看宋棠。
宋棠說:“沒什麼大事,歇一會兒就好了。”
方桐便問紅蓮可有給宋棠吃藥,紅蓮說:“吃了,但是這次效果不明顯。”
她不好意思說是因爲宋棠來了月事。
方桐便說:“我們方纔經過那個鎮子時我看見有家藥館,我揹她到那裡去找大夫看看吧。”
宋棠忙說:“不用,就這樣靜靜歇息一會兒就好。”又道,“你們也歇息一會兒吧。”
遂讓紅蓮給他們遞了一袋子乾糧。
方桐和方桉遂將馬匹栓在路旁不遠的一棵大樹上,然後在路邊的田埂上坐下歇息。
當馬車停下來後,宋棠感覺好了些,便閉上眼睛小憩。
紅蓮低聲說:“別說你一個病人了,就奴婢這賤骨頭,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奔波也覺得渾身都快要散架了似的。”
見宋棠沒回應,她便朝宋棠看了看。
宋棠已經小睡過去了,睡着的她看起來眉頭舒展了些,臉色也沒那麼慘白了。
紅蓮對她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憐惜,想到這些年裡兩人一同度過的歲月,更是感慨,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女子比自己的父母還親。
她跟這個女子經歷過了多少的患難與共,早已超出了她和父母之間的情分。
紅蓮小心翼翼地幫她蓋了薄被,然後掀開窗簾看向外面。
此時已快到正午,天空萬里無雲,世間一派靜好。
紅蓮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離開家已經多年了,不知父母過得如何,雖然她每半年有捎人送一次錢回去,但是自己畢竟不在他們身邊,有時候心裡也難免會擔心和惦掛。
紅蓮便在心裡有了個決定——等此案完結,她就請假回家個把月,好好地陪陪他們。
約莫過了兩刻多鐘,宋棠醒來,身上的疼痛過去了,加上得到了休息,整個人立即精神起來了。
於是一行人立即上路,趕到下一個鎮去吃午飯。
在鎮上吃過午飯,一行人便開始到處打聽,打聽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穫,便繼續趕路。
此時已經太陽偏西了,他們打算在天黑前到達回龍州。
他們算過了,只要路上走得快點,是完全有可能在天黑前到達回龍州的,因此他們趕路的速度要比上午快了些。
走了沒多久,他們來到一處山林的入口,馬兒不知爲何便怎麼也不肯往前走了。
方桐勒馬停住,朝那入口處看去,但見裡頭一片陰森。
太陽才偏西,這山林怎麼就給人這麼陰森之感了呢?
方桐皺了皺眉,問方桉有何想法。
方桉說:“既然這是必經之路,恐怕不走也不行吧,要不咱們明天一早再走?”隨即他又搖頭道,“也不妥,必經現在走出這麼遠了,要折回鎮上去也很浪費時間。”
方桐點頭,下馬步行回到宋棠的馬車旁問宋棠的意見。
宋棠一聽趕忙掀起窗簾往入口看。
女性天生的直覺告訴她前面的路段有些陰邪之氣。
但是如果不從這裡走的話,這附近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如果實在要繞路走,就得折回到鎮上,然後從小鎮的右邊那條路走。不過從地圖上看,走那條路最終也得進入距離這裡十多裡的那座四娘子山,然後從四娘子山進入廖山腹地。
只不過就無需經過前面這片山林而已。
宋棠有些猶豫。
紅蓮便道:“大師兄和二師兄皆是武功高強之人,有他們陪着,我覺得我們不必怕,再者,前面這片山林總共不過六七里路,趁着現在天色尚不算晚,抓緊經過了就是。”
宋棠聽了覺得也不無道理,但出於慎重考慮,還是和大家再次探討了下。
最終,贊同折回小鎮然後走右邊那條路的人佔了三分之二。
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生命是最重要的。
回到鎮上時,他們向鎮上的人瞭解了一下這片山林,得知因爲年初時有人進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了,而且後來進山去找的那兩人也遭遇同樣的情況,因此已經有大半年沒人敢進那片山林了。
四人聽了不禁後背一涼,同時又慶幸沒有選擇走那條路,但隨即又意識到那片山林應該有些異樣。
他們又想到了他們正在全力追尋的那個會隱身術的人,對這片山林裡面的事就更加好奇了。
於是他們決定不馬上前行了,而是在鎮上住下來,不動聲色地探查這片山林。
他們找了家小旅館住下,當晚便開始向旅館老闆以及小二們打聽此事。
四人問得很巧妙,所以不僅沒有引起旅館老闆和店小二們的懷疑,反而喚起了他們的分享欲。
旅館老闆說:“第一個人進山一天都沒回來,鎮上立即派了兩人去找,結果這兩人也沒有回來,後來鎮長想再派人去就沒人肯去了。鎮長沒辦法,便派人沿着這片山林的外圍去找,沒發現任何線索,再擴大到方圓數十里,也沒任何可疑之處,於是就基本可以肯定那三人都還在這片山林裡,但是誰也不敢去找了。”
宋棠:“也許他們尚在這片山林裡面呢,可能是受傷了或者掉到洞穴去了。”旅館老闆:“據我所知,那片山林裡面沒有洞穴,至於有沒有野獸就不好說了,畢竟連着前面幾座大山。”
那旅館老闆又接着說:“應該是出了事了,因爲那幾天好多奇怪的鳥在那片山林上空飛,鎮上的幾隻狗也老是往裡面跑,有幾次還叼回來一些沾了血跡的衣服碎片。”
宋棠不禁心頭一緊,忙問:“可有報官?”
旅館老闆:“報了,一開始來了幾個人調查,聽完大家的講述後就離開了,過了幾天纔派人進山,但是進到一半路就被一羣狼狗飛撲,導致個個都受了重傷,只好撤退了,後來又有人出點子燒山,將裡面的東西給逼出來,但是這個點子最終被否決了,因此官府又將此案報到上一級那裡去了,上一級的答覆是繼續加人攻進山去,後來官府從我們鎮上召集了五十名壯年男子進山,但也是進到一半路時就一個個出現頭暈腳軟的情況,一個個趕忙逃也似地逃出來了。”
宋棠問:“再之後就沒再派人進山了嗎?”
旅館老闆:“是的,據說是官府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又道,“那沒再回來的三人就只能先以失蹤來算了。”
宋棠謝過他,上了二樓。
到得二樓走廊的拐角處,宋棠停下來對方家兄弟以及紅蓮說:“我們商討一下進山的計策吧。”
三人點頭。
紅蓮:“我有個辦法——找一羣人來,讓他們穿上用野草做成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
方桐:“如果對方觀察得很敏銳,不會絲毫沒有察覺。”
方桉:“不過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值得一試。”
宋棠也點頭道:“不妨試試,反正如果覺得不妥時就立即撤退。”
他們於是派人將此計遞送到了官府。
官府得知後立即商討,最終同意了此建議。
次日一早,官府便派了二十人前來,並且帶來了近三十套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