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澗暗暗點了點頭,還好這傢伙還有些分寸,雖然畏懼孫彤背後的孫皇后,但畢竟自己是他的直接頂頭上司,終究還是選擇站在了自己這方。
既然劉勉將名冊拿來了,徐秋澗便不打算回住處了,隨便叫了個錦衣校衛幫他去買了些食物來,自己則折回公務房中,細細翻閱起這本名冊來。
正如劉勉所說,這本名冊確實記載了許多錦衣衛人員的不良行徑,而且記載得十分詳細,包括時間,地點,以及所犯事情的經過,大到僉事千戶,小至普通校衛,姓甚名誰都清清楚楚的記錄在冊!
但裡面許多記錄徐秋澗並沒在意,唯獨對孫彤記載很是上心,當然並非徐秋澗刻意針對他,因爲名冊中記載一些千戶和百戶所犯下的錯,大多無傷大雅,比如其中就有記到,一個叫李德光的錦衣校衛,於上月低吃過霸王餐,至於吃了些什麼,卻有些叫人哭笑不得,居然是一個雞蛋!還有一個叫周旋的錦衣衛百戶,僅僅因一個雞販子送了對方一隻雞便被以收受賄賂爲由記錄在冊了!
這些無非就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居然都沒逃過劉勉的法眼!一看就知道是這傢伙在濫竽充數,很是叫徐秋澗無語!
但裡面有關孫彤的記載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爲裡面關於孫彤的記錄實在是太多了,徐秋澗對照了上面相應的時間,驚奇的發現這兩個月內幾乎每天都有孫彤的不良行徑,他的記錄幾乎佔卻了這本冊子的大半!而且樁樁驚人,件件離譜;
比如在別人婚禮上公開搶奪新娘!霸佔有夫之婦,總之盡是些欺男霸女,巧取豪奪之事!怪不得劉勉聽到自己問及孫彤時,表情很是不自然,匆匆退走了,八成是擔心自己看到孫彤的所作所爲後,會向他追問情況!
徐秋澗慢慢翻閱着名冊記錄中有關孫彤的所作所爲,不禁面色冷沉似水,不由得狠狠在案桌上一拍,若依照名冊中記載,這孫彤殺一百次頭都不爲過了,可如今對方依舊還在逍遙法外,他自然知道,必然又是孫皇后在幕後爲他作保。
有孫皇后在背後給他撐腰,依照孫彤的秉性,強搶民女,自然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等等!難道那老婦的孫女被抓就與孫彤有關?徐秋澗突然靈光一閃的想到。
徐秋澗下意識在名冊中翻查起來,然而裡面記載孫彤強搶的民女實在太多了,那老婦的孫女姓甚名誰也尚無可知,無法對號入座,不過根據劉勉所說,那老婦是一個月前才上撫鎮司的,如此她的孫女很有可能是在一個月前被抓的;
徐秋澗講目光聚集在孫彤一個月前左右所犯過的事上,根據名冊中的記載,一個月前,孫彤強抓過五名民女,不知那老婦的孫女是否就在其中?
對於此事,徐秋澗準備將劉勉叫來詢問的,然而這傢伙不知是故意躲着他還是真有事,撫鎮司絲毫找不到他的身影,於是只得叫來了一名千戶;
這名千戶是徐秋澗的本家,也姓徐,叫徐恭,因徐秋澗剛上任不久,因此對他並沒多少個人看法,不過聽劉勉說,此人秉性忠良,辦事牢靠,倒算的上錦衣衛裡的中流砥柱;
徐恭接到徐秋澗的通報,便趕了過來,此時他心裡也有些犯嘀咕,按理說這位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與他並不熟,雖然照過面,但還是前幾次徐秋澗召集撫鎮司裡所有大小官吏訓話時見過,怎麼會單獨找自己呢?
但想想被上司單獨會見,也是一種殊榮,心裡不禁有些澎湃;
“下官徐恭拜見指揮使大人!不知大人招下官前來何事?”徐恭現在徐秋澗面前施了一禮。
“嗯!”徐秋澗點了點頭,“今日本官叫徐千戶前來,只是想向你打聽些事!不知徐千戶可否爲本官解惑啊?”
“大人請講!只要下官知道的,必然對大人知無不言!”徐恭拱手道。
“如此本官就開門見山了!不知徐大人對孫僉事瞭解多少?”徐秋澗瞟向徐恭問到。
“孫彤……”張陸下意識皺了皺眉,沉吟許久才擡起頭來,看向徐秋澗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的道:“不知大人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徐秋澗暗自點了點頭,看來自己沒找錯人,這徐恭應該還是有幾分正氣的,從案桌上拿起那本名冊走到徐恭面前,道:“本官想聽聽這名冊中所記錄的事情!”說着,將名冊交到了徐恭的手裡。
徐恭下意識將名冊打開翻看了一陣子,不由得面上露出吃驚的表情;“這…這冊子是誰所寫?居然將孫彤的所作所爲記錄的這麼清楚!”
“誰寫不重要!重要的是裡面的內容是否屬實?不過聽張大人的口氣,這冊子所記錄的似乎並非虛構的!”徐秋澗說道!
“虛構?怎麼會是虛構!裡面記錄的句句屬實,千真萬確。孫彤惡貫滿盈,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了!然而此人有皇后護身,撫鎮司上下皆是敢怒不敢言!”徐恭憤慨的說到,下意識還拽緊了拳頭。
“哦!如此你就給我說說這名冊中關於孫彤犯案的具體經過!尤其是他強搶民女的事!”徐秋澗眼睛一閃的道。
徐恭微微一聲嘆息,“指揮使大人有所不知,要說這孫彤強搶民女已經是屢見不鮮的事情了!被他禍害過的女子不說一百也有九十,只要是被他看中的,無一倖免!現在弄得京城的年輕女子人人自危,足不出戶!光下官親耳所聞,便不下十個!哎,只可恨下官職位低微,否則非將那孫彤正法不可!”
徐秋澗點了點頭,看着徐恭道:“想必今天撫鎮司大門外有人上吊的事情你也聽說過了吧!”
“下官已有所聞!其實那老婦下官也曾在撫鎮司見過,知道她一直在找她的孫女,說實話,下官也曾懷疑過,此事與孫彤有關?今聽指揮使大人問起此事,不知大人是否也有過這等懷疑?”徐恭點頭說到。
徐秋澗半眯着雙眼,沉思良久,才點了點頭的道:“徐千戶倒是說到本官心坎裡去了!你且將大門關上,本官有些私密之事要說於你聽!”
徐恭依照徐秋澗的話,走到門前,四下看了看,確認沒人後,將門關上了!
待門關上後,徐秋澗微微一陣思量,度步抵近徐恭,試探性的道:“試問徐千戶七尺之軀能容幾分膽?”話語卻露出了凝重!
徐恭聞言,表情不由得一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下官斗膽!指揮使大人有多大心,下官便有多大膽!”
徐秋澗聽後不禁扯動了嘴角,隨既拍了拍徐恭的肩膀,道:“好!本官相信你所說爲真!你現在聽着,本官從即日起要嚴查那上吊老婦的孫女之事,至於後面會牽扯出什麼人,想必你也知道,你可有心裡準備?”
徐恭雙眼不禁閃爍着振奮的光芒,“能與指揮使大人共事,下官倍感榮幸!至於大人所說,下官早已想過,自入仕開始,下官便已將七尺身軀許於朝廷!最壞也不過一死,能爲正義而死,何懼之有!”
徐秋澗揹着雙手,不由得讚許的點了點頭,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的多,尤其是正直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