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葉霖一怔,沒想到老太太竟應下此事,頓時張了張口,卻不知要說什麼纔好。【“n看!。,
老太太冷冷一哼,“本家不過仗着勢大,到時候成了事,聰明的自然會選擇幫襯本家。咱們府裡雖稍遜一籌,但是萬一選的是府裡的姑娘,還能輪到本家指手畫腳?況且我這麼做是爲了誰?還不都是爲了葉家!”
“可是”他的名聲。
老太太面上一沉,道:“若不如此,老祖宗怎會鬆口答應爲你謀個好差事?”
葉霖也是聰明人,只是一愣之後,立刻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心裡驀然一喜,本家的老祖宗乃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妹妹,又是今上的親姑姑,若是由她出面的話,此次回京續職,十有**能順利脫身!
如此一想,抗拒的念頭便淡了,他忙問道:“既然這樣,就讓錦薇去一趟吧,昱哥兒還小,又才從京城回來,怕是不能再長途跋涉。”
老太太點了點頭,她原本也是這樣打算,本家既然打算從旁支裡選人,說不定最後還打着過繼的主意。讓錦薇去是最好不過的了,即便將來突然,她眸光一閃,另一個主意便上了心頭。
“讓錦瀾和錦薇一同前去。”
葉霖皺起眉頭,“錦瀾,才9歲。”年紀太小了,只怕四皇子也看不上吧?
老太太揮揮手道:“年歲雖小了些,但秋之後才上京,恰好在京裡過十歲生辰。這回不過是定下人選,等欽天監選好日子,一套皇家禮節辦下來,也要花去個一年半載。退一萬步說,只要得四皇子歡心,先成親,待她及笄後再圓房,未嘗不可。”
葉霖沉思片刻,覺得也是這個理,便不再多說什麼。
老太太想了想,又接着道:“這件事暫且別聲張,尤其是要瞞着沈氏,省得到時候出什麼岔子。”
葉霖點點頭,“好,就照母親所言的辦便是了。”
老太太這才笑逐顏開,臉上的厲色消了去,又同他說了下晌他走後所發生的事。葉霖自然對老太太的處置沒有異議,不過,當他得知韶姨娘有了身孕,頓時眉開眼笑,同老太太閒聊幾句便迫不及待的往錦秋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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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膳,錦瀾母女才起身送宮大夫出門。
宮大夫臨出門時似突然想起了什麼,腳下頓了頓,不過一瞬間又恢復如常,隨着蔓萍一同離開了。
錦瀾一直在水榭軒呆到華燈初上,碧荷提着一盞紅色的八角紗燈在前頭引路,錦瀾帶着挽菊沿着跟在後頭,沿着抄手遊廊走回了瀾園。
小歇片刻,錦瀾便吩咐了備水沐浴,唐嬤嬤趁着衆人忙上忙下的時候,悄悄的向她回了瀾園的動靜。
除了竹去過一趟針線房,別的一切如常,並沒有人進來。
錦瀾輕輕頜首,倒也沒說什麼。
擱在耳房裡的橡木桶子已經盛滿了熱水,氤氳的霧氣繚繞騰昇,清澈的水面上漾着朵朵白如初雪的玉蘭花瓣,淡淡的香氣迎面撲來。唐嬤嬤幫錦瀾寬了衣,又將一頭烏黑柔順的秀髮盤在頭頂用乾淨的棉帕裹住,伸手扶着她小心的踏上特質的雙層腳踏,浸入水。
溫度適宜的熱水漸漸漫過白皙嬌嫩的肌膚,讓她繃了一天的心絃鬆懈了下來。
唐嬤嬤將乾淨的衣裳搭在紅木鏤雕牡丹花開椸架上,便挽了袖子,拿起布巾和乘着澡豆的銀盤走到錦瀾身後,要爲她擦背。不過卻被錦瀾婉拒了,還笑着讓她暫且出去,說是想多泡一會兒。
待唐嬤嬤離開耳房後,錦瀾才緩緩的滑下去,整個身子都沒入水,僅剩一個小腦袋冒在水面上。白嫩的肌膚經過熱水一浸,泛出淡淡的粉色,纖細的指尖偶爾自水探出,撥弄着盪漾在水面上的花瓣。
沒想到宮大夫竟然是母親乳母的女兒,原本料想的事倒全然顛覆,且照母親所說的話來看,水榭軒至少也是藏着一個細作。
究竟會是誰呢?她垂下眼,看着水模糊的臉孔,眸光微動,沈氏身邊的丫鬟一一自腦海閃過,無論是誰,看起來都是忠心耿耿的樣子。
看來得想個法子,讓對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才行,否則這麼等下去,指不定暗地裡會生出多少幺蛾子。更何況韶姨娘被奪了管家的權利,若是醒來後知道被母親接了去,還不曉得會怎樣瘋狂,且她還有了身孕。
老太太極爲在意這個孩子,只怕葉霖也是一樣,若有什麼事賴在母親身上她想想就覺得遍體生寒。
就這麼胡思亂想,騰昇的霧氣早已消散,浴桶裡的水逐漸變涼,錦瀾覺得身子有些重,頭也昏昏的。她暗想:許是泡久了。便喊唐嬤嬤進來,匆匆擦洗了幾下便起身穿衣,躺到了牀榻上去。
到了夜裡,身子忽冷忽熱的,胸口也有些隱隱發悶,難受得緊,她恍惚醒了好幾回,可眼皮子宛如千斤重一般,根本睜不開,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屋裡依然靜悄悄的,有些矇矇亮。
錦瀾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彷彿被馬車碾過一般,痠疼難耐,嗓子裡彷彿燒着一把火,且一絲力氣都沒有,勉強睜開眼,小聲的叫了句:“挽菊。”聲音像是破鑼般,嘶啞難聽。
“姑娘?”挽菊本來就很淺眠,彷彿聽到什麼聲響便睜開了眼,只是方纔那聲音實在太突兀,她一時不敢確定錦瀾是否醒了,便出聲試着喊了句。
錦瀾無力的動了動帳子,“水。”
挽菊一驚,趕緊披上衣裳穿了鞋,端起桌上特地留着的青瓷油燈就進了裡間。將藕荷色的帳子一撩,錦瀾那張異常通紅的小臉便映入了眼簾。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挽菊失聲道,趕緊將青瓷油燈擱在桌上,麻利的掛好帳子,待倒了杯茶水讓錦瀾喝下後,又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好燙!”
錦瀾蹙了蹙眉,她原本在孟府落水時便染了寒氣,雖說喝了薑湯祛寒,又吃了司徒太醫開的方子,但一直沒有好好歇息。經過昨日在老太太屋裡那一起一落的,回來又長時間泡在浴桶裡,只怕這會兒壓下的寒症發出來了。
喝了茶水,嗓子總算沒有那麼幹澀了,她思忖片刻,便擡眼看向挽菊,“你別聲張,悄悄到小廚房去,將司徒太醫開的藥放上去熬。”
“可是”挽菊面顯猶豫,她張了張口,想說還是請大夫過來瞧一瞧比較妥當,可見錦瀾一臉堅持,只好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卻先喊了碧荷起來,纔到小廚房去煎藥。
碧荷得知錦瀾身子不適,也是勸說着要去請大夫,不過被錦瀾強力壓下了。
直到天邊亮起一抹魚肚白,挽菊才端着個紅漆木托盤,小心翼翼的進了屋。托盤裡放着兩個碗盞,一碗熬得香糯的碧梗粥,一碗黑漆漆的藥汁。
“姑娘,先喝點粥墊墊肚子,要不傷胃。”
這碧梗粥是現熬的,錦瀾每日都會到水榭軒陪沈氏用早膳食,因此小廚房裡基本什麼都沒備下。挽菊便趁着煎藥的空隙,趕緊抓了兩把碧梗米放進鍋裡大火熬着,恰好藥煎好時,粥也能出鍋了。
錦瀾沒有推辭,儘管一點食慾也沒有,她也努力吃了小半碗碧梗粥,然後端起已經變得溫熱的藥汁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挽菊暗暗咋舌,頭一回煎好藥後,她曾舀了一小丁點嚐了嚐,結果苦得連連呸嘴,姑娘將這麼大一碗全喝下去,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姑娘,要再睡會兒嗎?”碧荷看她神色萎靡,不禁有些擔憂。
錦瀾吐出口氣,微微頜首,挽菊和碧荷便趕緊將她扶着躺下,又蓋了層錦被,不一會兒藥力揮發,睏意涌了上來,片刻就睡了過去。
窗櫺外,天光大亮,挽菊見錦瀾還在夢,着實起不來,便打發竹到水榭軒報信。
沈氏一聽錦瀾身子不爽,頓時便慌了,趕緊讓惠秀伺候着梳洗,便匆匆往瀾園去。
只是她還在路上,瀾園裡已經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