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止終究是和禍害,周唯昭對於這個偏執的人是很沒有好感的,可是就如同當時默許宋楚宜放虎歸山讓韓止去了福建一樣,如今他對宋楚宜的做法仍然沒有什麼意見,沉默片刻就點了點頭:“既然覺得這樣可行,那就這樣吧。”
只是等這件事完了,韓止卻別再想離開西北,本來留着他也就是爲了對付範家,現在範家倒了,那就讓他留着對付他親生父親,等這些人都倒了,憑韓止這性格,自然就該揮着刀子朝他們自己過來了,這種人,是不能留的。
宋楚宜點頭,窩在周唯昭懷裡有些疲累的閉上眼睛,可累歸累,心裡卻比從前任何一刻都踏實,現在所有的事都已經同前世的不一樣,一切都按照她希望的和努力的在走,她沒理由不珍惜這樣難得的日子。
周唯昭幫她解開頭髮,親自替她按太陽穴,動作輕柔又緩慢,等她睡着了,才微笑着將她抱起來放在榻上,再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出了門已經燈火輝煌,整座皇城掩映在朦朧的燈海里,顯得美輪美奐,他才過了穿廊進了正殿,東平郡王已經迎上來了,瞧着精神很是不錯,看了他一眼,喊了一聲哥哥。
東平郡王喊他哥哥的次數實在是屈指可數,饒是他反應能力極快,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隔了片刻才尷尬的點頭,讓東平郡王坐了,這才問他:“有事?”
東平郡王沒坐,有些拘謹卻又很是坦誠的看着他,老實的道:“我是來同你和嫂嫂說聲謝謝。”
他不是隻是說說場面話,也不是想跟他們套近乎,當然,對於錢應和黃翌青來說,他們自然是非常樂意看見他來這麼做的,也默認了他就是套近乎。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謝周唯昭的緣故,頓了頓就又道:“謝謝你沒叫我在天下人面前名譽掃地。”
周唯昭從來沒想過他也有一天能跟東平郡王這樣心平氣和的相處,看見他臉上略帶尷尬和不安的神情微微點頭笑開:“你上次已經謝過一次了,謝你嫂嫂,和謝我,是一樣的。”他當然記得範良娣當初對他和盧太子妃做下的那些事,可是就如同宋楚宜說的那樣,東平郡王充其量也就是個幫兇,而這個幫兇畢竟沒有給他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而且懸崖勒馬還幫了他們不少忙。不必多親近,可是得過且過卻是可以的。
東平郡王自己也同宋楚宜和周唯昭是一樣的想法,他未必能跟這兩夫妻多麼親近貼心,可是彼此面上能過得去,他也絕不會對他們再存什麼壞心思,卻是可以保證的。這樣他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周唯昭既然這麼說,他也就放下了心頭大石,又同他說起這次來的另一個目的:“父親讓我來請你過去一趟......”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小心翼翼,很多事情可以當作沒發生,可更多的事情卻絕不能輕易被抹平,周唯昭或許對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沒什麼期望,自然談不上失望,可是曾經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父親的排斥,卻是有目共睹的。
周唯昭卻半點遲疑也沒有,輕快的應了一聲。
好似對他來說完全不費力氣,倒是讓以爲要費許多口水的東平郡王吃了一驚,半天才跟上了他的腳步。
太子找他倒也沒有什麼太過重要的事,經過了這次盧家的事,他對盧家的怨恨自然半點沒少,開口先問盧大爺的下場:“簡直不知所謂,這種人死不足惜!”說罷又揶揄的笑了一聲看向周唯昭:“你母親跟你祖母不知道會不會婦人之心,你可別跟着犯蠢,這種兩面三刀的東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他對盧家向來沒什麼好感,說出來的話自然就好聽不到哪裡去,提醒周唯昭,也是怕周唯昭再在盧家身上栽個跟頭。
周唯昭表情淡淡,倒是很乾脆的答應了,叫原本還要再教導一番的太子有些尷尬,他抿了抿脣,有些怪異的瞧了周唯昭一眼:“冊封流程都知道了?”
他原本說的其實不可能是這些事,周唯昭在旁邊坐下來嘆了口氣:“父親若是有什麼話,不如直說。”或許是因爲建章帝裝作昏迷的時候太子還表現出了幾分人味,建章帝已經不再對他視而不見,雖然仍舊冷淡,卻也會暗示周唯昭善待他,周唯昭自然也不想給天下人留下不孝的印象,沒有什麼負擔的就答應了,對於一個沒有威脅的人,又從來談不上愛恨,他向來是無所謂的。反倒是對太子突如其來的僵硬的示好有些消化不來。
太子神情有些尷尬,可是很快就又緩了過來,到底說出了自己的意思:“你弟弟的婚事......”他攥緊了拳頭,雖然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有些艱難的才說出了口:“你皇祖母老了顧不上,我想......託端慧辦一辦這事兒......”
他有些羞於啓口,可是也的確沒了別的辦法,盧皇后現在成天除了唸佛還是念佛,他自己也處境堪憂,要是周唯昭不叫他辦的事兒,他還真的就辦不成。
周唯昭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看的他惴惴不安很是不踏實的轉開了臉,才輕輕點了點頭:“好啊,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叫姑姑進來一趟親自和您說。”
太子沒料到他竟然會答應的這麼輕易,先還準備的一腔說詞通通用不上,半響才愕然點了點頭,說完了這事又覺得已經無話可說,跟周唯昭兩個人很是尷尬的大眼瞪小眼坐了一會兒,才咳嗽了一聲:“那就這麼定了,你多上點心。”猶豫了半點,不知道爲什麼,鬼使神差的在周唯昭已經站起來要往外頭去的時候又不由自主的蹦出一句話:“從前的事........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