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府衙之中。
一個身材看上去有幾分黑瘦的人,坐在太師椅之上,手中拿着吏部的調令。臉色有些難看。
他就是何騰蛟,何騰蛟是貴州人。
何騰蛟嘆息一聲,有帶着貴州口音的聲調說道:“可惜徐州之事,沒個結果。”
“大人,何必如此,聖意如此,做臣子的只有遵命,且陛下也正是看中大人,纔派大人去湖廣,而今湖廣賊勢百倍于徐州,徐州區區小賊,不過爾爾。還請大人速行。”一個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說道。
“本官知道了。”何騰蛟淡淡的說道。
這個錦衣衛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了,也知趣的說道:“下官告退。”
何騰蛟起身讓師爺去送一下,隨即面對調令,感到頭疼起來了。
何騰蛟剛剛聚合萬餘之衆大敗徐州土寇,還沒有想到消息還沒有傳到北京,北京那一位就給他調動位置了。高升爲湖北巡撫了。
前任湖北巡撫宋一鶴,是楊嗣昌的門人。因爲楊嗣昌的父親名鶴,故而宋一鶴投貼楊嗣昌的時候,就自稱宋一鳥,而且是舉人出身,以善於剿賊著稱,一路升到巡撫一職之上,雖然被人鄙視,但也不能說是無能之輩。
不過,死在數月之前了,被左良玉給賣了。
宋一鶴防守顯陵的時候,也就是嘉靖皇帝他爹的墓,被羅汝才所殺。
從此之後,湖北巡撫所任時間都不長。
故而崇禎準備挑選一名幹臣過去,崇禎挑選的幹臣就是何騰蛟。
何騰蛟的履歷相當可觀,也是舉人出身,擔任過南陽知府,在南陽知府任內,擊賊有功。還從巡撫擊賊,獲得四百首級,聲震朝野,被遷爲兵部主事,懷來兵備道調口北道。
口北道在什麼地方?
就是北京北邊長城一帶。
然後因丁母憂而去,朝廷一直有人推薦,甚至崇禎還下旨奪情過,但是被何騰蛟封還了。
像這樣打過流寇,守過邊關,對兵事之上有經驗的大臣,崇禎自然要重用了。
起復後,第一人官職就是兵備淮徐。他一上任立即着手平賊。
小捷不斷,又與吳家集一役,將程繼孔三人的脊樑骨給打折了。
不過,他也知道,不能斬草除根的話,恐怕會死灰復燃。
只是他也知道,皇命以下,他也耽擱不得。而且湖廣之事,也是相當急迫的。
他從邸報之中得知,五月中,張獻忠已經攻破武昌城,沉楚王一脈於江中。
又失陷親藩。湖北的大小官員都被牽連了。
他必須立即過去想辦法收拾殘局,越快去越好。還真是兵事如火。
“收拾東西。”何騰蛟說道:“今夜出發。備馬。”
“大人。”師爺問道:“我們乘船南下,走運河,不是更快一點嗎?”
從徐州上船,直接走大運河,入長江,去湖北最順了。
“我必須去見一見馬大人,現在徐州這局面,也只能讓馬大人想辦法收拾了。”何騰蛟說道。
何騰蛟與馬士英說起來還算是同鄉,何騰蛟對馬士英不像其他人那樣牴觸。
正如,何騰蛟所想,徐州這個殘局非要馬士英來收拾不可。
何騰蛟接到的命令是即刻出發,不用與繼任做交接了。但是如今的戰事平賊之事,正在收尾階段,如果用人不當,很可能前功盡棄。
即便是新任兵備道是一個能臣,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理清徐州這裡的情況。
而馬士英卻是能管到這裡的,讓馬士英派人接管這個卻是最好的辦法了。
何騰蛟雖然說立即出發,但也是忙了一夜,匆匆的召見各級將領,知府知縣,特別是丁氏兄弟。
在第二天矇矇亮的時候,纔在百餘人馬隊的護衛之下,一路縱馬狂奔,向鳳陽而去,至於行禮什麼,都會裝船由黃河到運河之中。 到時候再匯合不遲。
張軒不知道,何騰蛟已經離開了。
他當時沒有想到,但是回去之後,翻來覆去的想,似乎記得這個何騰蛟是一個明末有名的大臣,似乎也是一方督師。
至於具體做過什麼,卻想不起來了。
即便僅僅是這樣,張軒打起精神來了,畢竟但凡讓他在後世記住名字的人,在當時都是大明鼎鼎的存在。
想來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張軒立即打起十二心思去準備,將來的徐州之戰。
天一亮,西寨的營門就打開了,大隊人馬緩緩的離開了西寨。張軒騎在馬上看着這個破舊的寨子,心中莫名的生出幾分留戀之意。
畢竟在這裡,張軒渡過了兩個多月。
張軒不走,秦猛,賀虎頭,吳自蘭,鄭廉,張素都等在後面。
“走吧。”張軒調轉馬頭,一路向東北方向而去,他不由的向夏邑城方向眺望,卻見夏邑城城門緊閉。
張軒不由的有幾分失落,暗道:“我覺得袁時中最好的路就是跟着我走,只是出了什麼變故?讓袁時中放棄與我一起徵徐州啊?”
張軒心中不過傷感一會兒,隨即恢復平靜了。他在這個亂世之中,見多了看多了,他也變得堅強起來,這一點點小小的挫折,不過讓他傷感一會兒。
“三弟,三弟。”張軒忽然聽見有人在後面喊道。
張軒心中一動,行軍之時雖然沒有說必須鴉雀無聲,但是也絕對不允許如此大聲喧譁的。敢這樣大聲喧譁的人,定然是有權力的人。而且張軒聽着聲音有一點眼熟。
他立即回頭一看,果然看見,袁時中遠遠騎馬過來,大聲呼喊道:“三弟。”
“大哥。”張軒說道。語氣之中充滿了驚喜。
“籲。”袁時中在張軒身邊駐馬說道:“三弟,你也真是的,還是怎麼急,說走就走,我的小袁營可不比你右軍,我小袁營的家底可都在這夏邑縣之中,一天之內,不,一夜之內,哪裡能準備好?我本來想問你,能不能明日再走?沒有想到你已經開拔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張軒苦笑說道:“既然已經出師了,那就萬萬沒有回去的可能。要不,大哥就派人留守夏邑也行,畢竟大哥身上還掛着大順歸德節度使,鎮東將軍。”
“不用全部調走?”袁時中問道。
“不用。”張軒笑道:“區區徐州也用不了這麼多人馬,攻破徐州之後,我會轉兵南下,說不得那時候夏邑兵,還能爲我所用。”
“那就好。”袁時中說道:“如此我就派時敏留守夏邑。我帶人跟你走一趟徐州。”
“多謝大哥支持。”張軒說道。
袁時中臉色忽然正色,翻身下馬,跪在馬下說道:“末將袁時中拜見統領大人。”
張軒心中大喜,袁時中這樣做,就表面了袁時中萬餘精兵成爲了張軒的部屬。
雖然張軒知道他對小袁營的控制還差得太多,與他的嫡系不能比。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也說明了張軒麾下的實力增長。
張軒立即下馬,將袁時中攙扶起來,說道:“大哥何須如此?”
“禮不可廢。”袁時中正色說道:“私下,你我可稱兄弟,但是在正事之上必須如此。”
這是楊氏教袁時中的,說袁時中如此想長長久久的與張軒保持親密關係,萬萬不可在公事之上仗着結義大哥的名頭。
張軒心中感動,說道:“大哥。”
袁時中眉頭一皺,張軒立即看到了,改口說道:“鎮東將軍。”
“末將在。”袁時中說道。
“立即整頓所屬人馬,跟上大隊人馬。”張軒說道。
“是。”袁時中朗聲說道:“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