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兵部的銀子不夠。”張質說道。
“不夠,怎麼會不夠?”羅汝才說道:“南京城中所有銀子不是都在你手中嗎?”
六部之中,戶部,禮部,刑部,吏部都是新建的,但是兵部與工部不一樣,兵部與工部都是張質的老班底,搭建了兩個衙門,而之前打南京城收刮的浮財都在張質手中。
張質苦笑說道:“殿下,當初的錢是不少,但是要支撐江南做戰,支撐楊將軍西邊打仗,還有修整宮殿,打造戰船,特別是支撐二十多萬的餉銀,三個月來,花錢如流水,即便是金山銀山也不夠花。兵部已經支撐不了這個月了。”
羅汝纔想問羅玉龍從是從江南收颳了一批銀子,他話沒有說出口,就立即明白了,現在這一批銀子應該在戶部之中。
戶部雖然是新建的,但是上上下下都是羅玉龍的人,羅玉龍自然要將銀子放在戶部之中了。
“戶部怎麼說?”羅汝纔看向阮大鋮。
阮大鋮說道:“戶部是有一些純銀,但也不多,卻不知道李尚書要多少銀子。”
“擴編十萬人馬。”張質說道:“臣心中還沒有底,不知道需要多少銀兩,須回去好好覈算一下,才能給出數字,但是臣估計非數百萬兩不能下。”
“如此一來,戶部的銀子支撐不了多長時間。”阮大鋮說道:“殿下,戶部存銀雖然在千萬之上,但是支撐兵部工部的開銷,還要支撐數十府縣官員的俸祿,這些銀子支撐不了一年。故而臣請命迅速江南,督查糧稅。”
羅汝才眼睛微微一眯,看了羅玉龍一眼,心中暗道:“我兒果然沒有看錯此人。”
此刻羅汝纔對阮大鋮非常滿意。
什麼樣的臣子纔是好臣子,能解決問題的臣子纔是好臣子。不能解決問題,即便是說得花團錦簇,也沒有什麼用處,縱然阮大鋮之前的風評有多不好,但是此刻羅汝才都不在意了。
“好,阮尚書既然有此意,孤自然不會拒絕,這樣吧,你去江南,孤撥千人護衛,並帶上孤的令牌,如有必要,可以徵調駐軍,曹營上下不得有違。”羅汝才說道。
錢謙益一聽大驚失色。
其實錢謙益在一旁聽得很不是滋味了。
他是首輔大臣,但是在議事之上,根本跟不上節奏。很多問題不知道從何說起。不過此時不得不開口了,他說道:“殿下,江南初定,易靜不易動,派阮大人巡視江南,恐怕會鬧出風波來,還請殿下三思?”
錢謙益知道他說了也沒有用,但是不得不說,他很明白他因爲什麼才坐上首輔之位的,是因爲他有才能,未必,是因爲他與羅氏父子親近,更不是,是因爲他的名望,或許有一點。
其實最重要的是因爲他是江南人,與江南士大夫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讓他當首輔就是爲了安撫江南,他代表着江南士大夫的利益,如果此刻不說話,今後誰還聽他的。
“錢大人稍安。”阮大鋮說道:“我阮大鋮豈是不識大體之人,且之前殿下也所了,一切從前朝舊制而已。前朝收多少,本朝只有減免沒有多徵的道理。”
“可是本朝不認前朝功名。”錢謙益說道。
沒有了功名,沒有了免稅資格,要交稅的人實在太多了。
“說到這個,我倒有一個建議,我提議今年三月開科舉,只要考上了,豈不是就有功名了。”阮大鋮笑道:“有了功名,其他還會少嗎?”
錢謙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且不說,有多少人視曹營爲流寇。根本不會赴考,單單說,即便都考了,一科能取多少進士,不過三百人上下。而整個艱難免稅土地到底有多少,是一個連錢謙益都不敢去想的數字。
“好。”羅汝才說道:“錢尚書,你跟着阮尚書一起去吧,巡查各府學官如何,組織各府考試,三月份在京師考進士,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曹營上下的缺人情況,不僅僅是軍隊缺,連文官也缺,很多地方都是原官留任,這些牆頭草一樣的降官,能有多少本事,自然是官來降官,闖來降闖。這也是曹營所攻佔的地方根基不穩固的原因所在。
科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是。”錢謙益說道。
這也是他錢謙益的計劃,任何事情都首在得人,錢謙益已經感到了勢單力孤,張質是營中老人,不好與他相爭,而阮大鋮深得羅玉龍的信任,也不好相爭,他想來想去,唯有多召集一些人手。抱成團之後,好爭奪自己的利益了。
羅汝纔派阮大鋮與錢謙益兩人去江南,自然是一手軟一手硬,一手徵稅,一手安撫了。
羅汝才又問楊承祖道:“左良玉那麼邊怎麼樣?”
楊承祖說道:“左良玉已經沒有進攻的想法,只是兵力雄厚,我攻了幾次,攻之不下。而且沿江做戰,水師不利,我軍太吃虧了。”
“是啊。”羅汝才說道:“水師是一個大問題。明年估計也解決不了。”
水師這個問題,羅汝纔不是不重視,否則不會在財政比較緊張的局面之下,也花費數十萬兩修整船廠,開工造船,組建長江水師。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好的。
不說別的,單單誰訓練好合格的水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沿江有不少漁民,但是戰船與民船還是不一樣的。而且周輔臣,也不是什麼水戰行家, 不過是陰差陽錯之下,入了水師之中。
沒有合格的人才,也沒有足夠時間,哪裡培養出來能征善戰的水師。
羅汝纔看向下面的人說道:“你們看,左良玉應該怎麼打?”
錢謙益正準備說話,就聽羅汝才說道:“張軒你先說。”
張軒雖然不在文臣的序列之中,但是羅汝才還是將張軒當成自己的智囊,凡是都想問一問張軒。
張軒沉吟一會兒,心中暗道:“也只能揚長避短了。”
“殿下,既然我們水戰不利,就不水戰了。臣覺得,應該讓鎮西將軍繼續與左良玉對峙,我軍一路由浙西金華出發,攻入廣信饒州,一路從北岸和州出發,攻廬州安慶,在九江匯合,我想左良玉定然坐不住了。到時候他一撤退,鎮西將軍大軍逼近,左良玉要麼被迫與我軍決戰,要麼撤到湖廣去。”張軒說道。
張軒也琢磨出官軍的一個大缺點。
就是任何能戰的官軍,他的友軍定然是靠並不住的。
左良玉雖然不敢說能戰,但是官軍之中戰鬥力還是可以的。但是左良玉友軍卻都不行了。
張軒佔據金華這麼長時間,江西方面根本沒有一兵一卒從西邊攻過來。 從金華到衢州到上饒,是一條古道,正好繞過了浙江與南直隸之間的羣山,合適大軍通行。
所以,左良玉不是一個合格的友軍,但是左良玉的友軍恐怕更不合格了。
羅汝才微微點頭,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將張軒的話聽到心中了,說道:“此事暫且不提,各位回去之後,好生休息幾日,看看金陵的風光,就各回駐地。天下太平之後,自然會留你們在南京享清福。”
“多謝殿下。”諸位一起說道。
羅汝纔將李國輔叫過來,叮囑他給每一位大臣都給一份年禮作爲賞賜之用。羅汝纔出手自然不會小氣。
今後幾日,羅汝才也會將外放的諸將單獨叫過來詢問情況,拉拉家常。總之作爲皇帝,幾乎沒有公私之分。